一直跑到令嫻然旁邊，才松了口氣。

    令嫻然捂臉嘿嘿嘿，什么都不說，就只擠眉弄眼看著她笑。

    越見織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惱羞成怒開口:“喂！笑什么啊！”

    結(jié)果她笑得更夸張，整個人都抖動起來，那副蕩漾的模樣讓越見織追著她狠狠揍了兩拳。

    “別打了別打了，”令嫻然還沒緩過氣來，張嘴又是一聲鵝叫，“哈哈哈哈不是，他給你寫了什么啊你快看！”

    越見織哼了一聲，把掌心的汗往褲腿上擦擦，才將氣球舉到了眼前，

    淺淺的陰影遮住了她的視線，

    男生張狂的墨痕像是要劃破天際:

    【a大，沖?！?/br>
    他還在旁邊畫了個兔子。

    畫得有點丑。

    “大家準(zhǔn)備！”最前面?zhèn)鱽砟嫉穆曇?，他舉起手中的氣球，沖著他們喊，“預(yù)備，”

    三，

    二，

    一！

    在歡呼聲中，五彩斑斕噴涌而出，瞬間將蔚藍的天際湮沒，少年們擦著汗，隔著烈日瞇起眼抬頭觀望。

    氣球越飛越高，越來越小，沖破萬里風(fēng)與云，為他們遙寄著昂揚的斗志。

    回程途中，教學(xué)樓前有塊供同學(xué)們書寫寄語的大板，人山人海，大家邊笑著邊在名字邊上畫著圈圈，揚言左手一個985，右手一個211，

    越見織等了半天才被擠到最前，

    “織織！”令嫻然擠到她旁邊，笑著說，“我們寫一起??！”

    她說著就給她倆找了塊能寫的空地，用記號筆寫下“高三打基礎(chǔ)，高四985”，

    越見織沒忍住笑出聲，而后看向密密麻麻的展板，烈日炎炎中，她提筆寫下幾字:

    愿山河無恙，歲月不薄，

    少年熱血不歇，鋒芒不落。

    *

    a大初審成績在不久后也跟著出爐，越見織意外地拿了a ，可以免筆試直接進面。

    抽到的面試題不算刁鉆，但因為報考的是外語系，面試官們都用的是英語和她交流。

    越見織雖然怯場，但是她臉冷，英語口語又好，完全看不出緊張的痕跡。

    最后，她以外語系92分的成績成功和a大簽署了協(xié)議。

    拿筆的時候，越見織的手都在抖，心里完全摻雜了激動和緊張。

    因為簽完這份協(xié)議并不代表高枕無憂，如果高考成績達不到要求，隨時有可能作廢。

    參加a大“三一”的一共有八個學(xué)生，除了全都是熟面孔，越見織只認(rèn)識桑鈺和1班的萬年老二。

    桑鈺報的是哲學(xué)與社會發(fā)展，越見織苦思冥想這將來能干什么。

    桑鈺也跟著想了想:“或許是人類研究吧，我感覺研究人還挺有意思的?！?/br>
    “但是不賺錢?！彼詈簏c評。

    兩人在回程的路上就哪個專業(yè)最賺錢嘀咕了半天，順便帶著其他人也一起焦慮。

    令嫻然想當(dāng)律師，據(jù)她所說，他們大半個班的人都想考法學(xué)。

    小牛和岳悅她們倒是無所謂:“平行志愿嘛，按排名從高到低，被哪個錄到就哪個嘍。”

    現(xiàn)在大家對專業(yè)的選擇都是一種模模糊糊的概念，聊了半天還是覺得學(xué)校最重要，專業(yè)無所謂。

    重復(fù)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閑暇的時候話題卻越來越多，好像越臨近高考，大家就越放松。

    “你們是之前繃太緊了，”程老師一邊給他們放音樂，一邊笑，“臨了，壓力太大，如果再緊下去，弦是會斷的?！?/br>
    高考前一夜，學(xué)校給大家放了一首歌，所有人都趴到了柵欄邊，舉著手機放著燈，而校長就在中央唱著歌。

    雖然很難聽，但大家的掌聲卻震得整棟樓都在抖。

    “突然就舍不得了，”令嫻然感慨，又覺得有些不對，“怎么感覺還沒考完就要結(jié)束了？”

    岳悅大笑:“我們老啦！”

    歌聲在同學(xué)們的歡呼聲中消弭，取而代之的是考場上的鈴聲。

    鐘表不緊不慢指到8:55。

    雪白的試卷被監(jiān)考老師們夾在手中，他們個個沉著，有條不紊地發(fā)下試卷，

    紙張摩擦的響聲中，越見織反而無比平靜。一年前的她，可能會為這一刻的她而感到擔(dān)憂，但坐在座位上的她，卻沒覺得jsg這場考試與平時有何不同。

    考完的那一刻，她偏頭望了眼窗外，

    夏日明媚，天氣正好。

    ——

    高考持續(xù)的這幾天里，越見織享受了小趙司機日日接送的待遇。

    越先儒和林冉一點“高考”的字眼都不敢提，默不作聲只塞她補湯喝。

    越見織喝得肚圓胃飽，趿拉著拖鞋上樓。

    如今主課全都已塵埃落定，余下的幾天都是副課考試，越見織又放了歷史和地理，只需要考一門政治，

    這幾日來連軸轉(zhuǎn)的腦袋到現(xiàn)在才有幾分清明。

    她忽地想到什么，趴到床上，點開和崔悟銘的對話框，看著屏幕猶豫了半天，還是發(fā)了一條:

    moony:【你還要回學(xué)校嗎？】

    崔悟銘首考副課拿了三個一百，剩下幾天的考試和他并無瓜葛，他已經(jīng)解放了，按常理來論，解放了誰還想看到學(xué)校。

    手機嗡了一聲:

    臭狗:【回】

    越見織想到自己將要做的事，興奮地在床上滾了一圈，滾完后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手指啪嗒啪嗒，

    moony:【三個一百還回學(xué)校杵著，是不是故意想讓同學(xué)們心理不平衡??？】

    對面發(fā)來了一句:【那越同學(xué)會被影響到嗎“】

    越見織哼了一聲，

    moony:【那必不可能?！?/br>
    兩人照例又聊了幾句，末了，越見織有些緊張地吞咽了一下，手指頭還差點打錯了兩個字:【那個......你有東西落我這了，明天晚上六點，階梯教室外面，我還給你唄......】

    她發(fā)完這句，忐忑不安地等著對面的消息，心也開始躁動。

    他會不會問她是什么東西，

    ......還東西這么簡單一件事，還要正兒八經(jīng)約好時間地點，他這么聰明，是不是一下就猜到了......

    掌心又震動了一下，

    臭狗:【好。】

    越見織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啪啪啪暴打了一頓，

    雖然她確實怕他問，但是，什么都不問也太讓人氣憤了吧！

    —

    第二天晚上六點，大家都去吃完飯了，走廊里空無一人，樓道時不時有敲鐵欄桿的聲音傳出。

    越見織探著腦袋從后門竄出，一眼就看到了在階梯教室門前等待的少年。

    身姿頎長，閑適清舉，正低頭看手機。

    不遠處正巧走過個男生，見到他格外驚奇:“誒課代表，你不是副科都滿分了嗎？”

    崔悟銘斂眸抬頭，言簡意賅，“在學(xué)校有事，多待兩天?！?/br>
    “原來是這樣，那——我先去吃飯了啊——”

    崔悟銘點了點頭，在他走后，直直朝越見織這邊看來。

    越見織像做賊一樣往四處張望了下，見再沒別人，才小跑到他面前。

    ......然后半晌都沒吭聲。

    只拿個毛絨絨的發(fā)頂對著他。

    崔悟銘心下覺得好笑，面上卻只挑了下眉，好整以暇問:“東西呢？”

    越見織死死垂著眸，像是極不好意思，連向來淺淡的眉眼也帶上幾分緊張，

    她顫著手指頭，把手臂慢慢抬高，將東西遞到他面前，聲音細(xì)弱蚊吟:

    “那個，那個我，我，我送你這個......”

    崔悟銘目光慢悠悠下滑。

    捏著掛墜的指尖發(fā)白，潔白的兔子毛占據(jù)了少女大半個掌心，笨拙的可愛。

    他半天沒接。

    是想拒絕嗎？

    越見織心里的惴惴不安立馬被氣惱取代，

    他要是敢拒絕，她就，她就——

    心里的委屈和羞憤層層疊加，在達到頂峰時，她正要收回手，

    下一秒，掌心兀地一空，但她手的收勢來不及暫停。

    意外之下，少年帶著薄繭的指腹赫然越界，擦過她的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