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盛開的季節(ji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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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沉重的行李,在入境大廳來去匆匆的人潮中,我卻很輕易地找到一年多未見到面的哥哥;那張與我相似的冷臉,清俊的外表結(jié)了一層比我溫度還低的寒霜,及肩的長發(fā)綁成小馬尾,手插進(jìn)口袋,整個人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強(qiáng)烈訊號,很跩很帥,也讓人很想念。 我壓不住嘴角的笑意,朝他喊道:「哥!」邊拉起行李走過去。 他臉上的千年冰霜瞬間融化成凡人可以接受的溫度,雖然還是冷,但至少不會凍死人;他接過我手上的行李,視線上上下下打量著我,那副表情,還沒開口,我就猜出他要說什么。 果然他皺著眉頭就開始叨念:「哎,你到底有沒有在吃飯?為什么好像又變瘦了?別人去美國住一個月回來體重都會超標(biāo),為什么你一點(diǎn)點(diǎn)都沒增加???」 我實(shí)在無奈,明明外表是座大冰山,內(nèi)里怎么如此婆媽?我忍不住開口質(zhì)疑:「哥……你怎么還是一樣愛念啊?我未來的嫂嫂該不會就是這樣被你念跑的吧?」 他賞我白眼,反駁道:「跑什么跑,她是去美國念書,不懂不要亂說……」 我和他邊斗嘴邊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剛出建筑物,熾烈的陽光毫不留情地打在身上,空氣黏稠得彷彿揮手就可以撈到一大把,讓從乾爽舒適的溫帶地區(qū)回來的我,瞬間暈了一下。 我忍不住抬手用力搧著臉頰,一面隨口問道:「不過,哥,你跟她這樣分隔兩地,不是挺可惜的嗎?干嘛不跟去美國?。俊?/br> 他好笑地說:「她是去進(jìn)修的,我跟去干嘛?何況我和她的服裝工作室也有生意要顧啊,好不容易有點(diǎn)知名度,我就跟著跑了,會被她罵吧?」他頓了下,眼神朝我瞟過來,「話說回來……我才要問你呢,在美國不是住得好好的,為什么突然想回來臺灣?」 我安靜了一瞬,果然我哥就是我哥,立刻回敬我一個更難回答的問題。 我嘗試輕松地說:「哥你忘啦,我明明之前也有回來找你玩?zhèn)€兩三次吧?」 他卻沒那么好敷衍,搖搖頭。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七歲那年,我們一起搬去美國,國小畢業(yè)之后,吵著要跟我回來臺灣念書,結(jié)果也撐了不過一年的時間,又一聲不吭地申請了美國的學(xué)校搬回去……這樣兩地跑來跑去的,不會累嗎?」 「不會呀?」 「……」 他挑起眉毛看著我,顯然是不相信我的說詞,我聳聳肩,乾脆直接耍賴道:「啊我就是待不住同一個地方齁。」 「你真是……好吧,你覺得開心就好?!?/br> 哥皺著眉頭,拿我沒轍,只好放棄追問。 等坐到?jīng)鏊孢m的車子里面,我才想起該把手機(jī)的飛航模式關(guān)掉,打開網(wǎng)路的那一秒,手機(jī)震動聲不絕于耳,訊息簡直是排山倒海瘋狂地涌進(jìn)來,大都是來自同一個人──邱語寧,我在臺灣少數(shù)還有在保持聯(lián)絡(luò)的朋友。 這人夸張了……居然一個人包辦了二三十條未讀,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急成這樣? 我趕緊點(diǎn)開來看,隨即失笑,傳了這么多條,大都是不斷地問到底到了沒到了沒到了沒,也不想想如果在飛機(jī)上,怎么可能會看訊息?我生意還沒大到需要買飛機(jī)上的wifi來用的程度,這女孩真是……不知道該說她什么才好。 我迅速回了訊息,跟她約定晚點(diǎn)出來吃飯,邱語寧才消停下來,放過她也放過我的手機(jī)。不過也多虧有她,心里原本的不安在那種令人發(fā)笑的熱烈歡迎中,稍微散去了點(diǎn)。 想當(dāng)年,我離開的時候,是什么人都不愿意保持聯(lián)系的。尤其是邱語寧、林圣涵……還有,還有他。 這幾年來,我多么努力想要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可是只要看到他們?nèi)魏我蝗说南?,就會無法克制地想起以前那個迷茫軟弱的自己,想起太多……那些我只想埋在深深海溝里,最好外頭風(fēng)強(qiáng)雨大,都不會再被掀起的回憶。 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我不禁疑惑起來。 對啊,到底是為什么……突然就想回來看看呢? * 傍晚時分,太陽的熱度總算降低了些,坐飛機(jī)坐了十幾個小時,又在家里睡掉整個下午,起來只覺得渾身痠痛,再也不想宅在房間,我走出門,到附近的小公園散步、活動活動僵硬的身體。 看著眼前幾乎沒怎么變的景色,心里居然生出一種類似懷念的情緒,明明只在這里住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不曉得為什么,那一年的種種,總是清晰地恍如昨日,讓我多了許多想不明白的復(fù)雜。 只是慢慢繞了幾圈,裸露的腳上就開始傳來又熱又癢的感覺,打斷了我的思緒……因為天氣太熱,我只穿了短褲就出來了,完全忘記臺灣的蚊子有多兇殘,而我偏偏又是很受蚊子歡迎的體質(zhì)。 無奈地停下來抓了幾下,無法控制地又想起,在這種時候,曾經(jīng)有個人會從包里拿出防蚊液給我用──他的包包簡直就是百寶袋,什么都準(zhǔn)備得好好的,比我一個女孩子還周全細(xì)心。 思緒及此,我揚(yáng)起唇角笑了,里頭卻帶了苦澀的成分;怪了,明明只是幼稚的13歲里,再無聊不過的一段過往,怎么能這樣在我的腦海里盤桓糾結(jié),剪不斷理還亂呢? 「喏,給你。」 眼熟的綠色噴罐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與過往的畫面重合,我眨了眨眼,緩緩抬起頭,對上那雙帶著笑意與光芒的清澈眼眸,不禁傻在原地。 不是沒想過會遇見他,只是沒想過這么快。 曾經(jīng)稚嫩的臉龐長開了,變得更有稜角,五官深邃了些,肩膀變寬了,身高也高出我許多,以前還能與他平視,現(xiàn)在都得仰起頭才能看見他的眼睛。 唯一不變的,大概是那柔和溫暖的氣質(zhì)吧,那似乎早已沉潛為他身體的一部分,笑起來時,更加讓人如沐春風(fēng)。 真的太突然了,我頓時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反射性地開口拒絕:「不用了,我要回家了。」 可他無視于我的拒絕,蹲下來,逕自幫我精彩的小腿噴起防蚊液。 「別逞強(qiáng),通常這時候,你只要道謝就可以了?!?/br> 小腿傳來一陣清涼,我聽見他明亮的嗓音這么說道,讓我一時之間恍神,忘了繼續(xù)堅持……很久以前的那時候,他好像,也曾經(jīng)說過類似的話。 ──別逞強(qiáng),通常這種時候,說一聲謝謝就可以了。 他嘴角噙著笑意,站直身子,對上我的視線。 他說:「林祐嵐,好久不見了。」 「……」 我努力維持冷靜的表情,看著眼前陽光般和煦的男子,心中只有無法克制的慌張,那就像是……在陰暗角落生活了太長的時間,忽然得到光照,只會覺得刺眼得讓人怒火中燒。 我緊抿住唇。 或許是見我久久未發(fā)一語,他又笑著說道:「這么久不見了,你都不打算跟老同學(xué)敘舊一下嗎?」 深吸口氣,我終于冷淡地擠出一句:「不打算?!?/br> 語畢,直接繞開他,想要盡快回家。 只是走了幾步,想起某個疑問,某個我不問清楚可能會睡不著的疑問,還是遲疑地停下腳步。 「不過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他笑得更燦爛了一點(diǎn)──他的笑容,居然還能再更燦爛嗎? 他說:「我又不是第一次在這里等你,不是嗎?」 我聞言再次愣住,被我埋藏在角落陰影的那些東西正在蠢蠢欲動,快要破土而出……可惡,我朝他皺了下眉頭,再次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這次,不敢再回頭看他。 或者……不敢回頭,面對將要席捲而來的過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