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明快的旋律節(jié)奏微微壓抑，漸行漸遠(yuǎn)，我的手指仍舊固執(zhí)地跟上，音箱流洩而出的重低音敲打著耳膜，然后，不曉得從什么時候開始，所有聲音都趨近于零。

    ……

    ……

    「學(xué)妹，我們在說話你有聽到嗎？」

    「嗯？啊，抱歉……」

    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小小的社辦里，所有人都盯著我瞧，有些尷尬地停下無意識撥弦的手指。

    冠廷學(xué)長有些不滿地說：「你怎么一直恍神啊？」

    「呃……」

    「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了，總之就是，下禮拜段考週就先不練習(xí)了，還是念點書吧，不要被當(dāng)?shù)袅?，以后還要補(bǔ)考暑修什么的很麻煩喔，我們下下禮拜再繼續(xù)練。」

    大樹學(xué)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有沒有覺得這傢伙很誠懇？因為那是他的經(jīng)驗談?！?/br>
    「……大樹，你閉嘴喔。」

    「我有說錯嗎？上學(xué)期被當(dāng)了幾科來著？我數(shù)數(shù)看……英文、數(shù)學(xué)……」

    「高林樺！」

    冠廷學(xué)長氣急敗壞地拿鼓棒丟他，大樹舉起譜架輕松擋掉，讓前者更火大了，幼稚的互動害得我差點憋不住笑出來，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趕緊撇開視線，沒想到意外地對上同樣充滿笑意的另一雙眼睛。

    沒有防備地與他四目交接，心臟猛然一跳，我立刻垂下眼眸避開，努力壓下竄起的熱氣，一面責(zé)備自己仍然一點進(jìn)步也沒有，不過就是眼神接觸嘛！有什么好慌張的，怎么會這么沒用呢？

    「真是的，是不是朋友??？就只會戳人痛處，很過分欸，我也不想被當(dāng)?shù)艉貌缓茫【秃茈y啊我又不想補(bǔ)習(xí)，真的是很機(jī)車……」

    「好了，該滾了，」大樹學(xué)長一把勾住冠廷學(xué)長的脖子，強(qiáng)制打斷他哀怨的碎念，對著我和周慕帆說：「門給你們關(guān)，我們先走囉。」

    「好?！?/br>
    「學(xué)長掰?！?/br>
    「哎，放手，你不要拉我……」

    「誰叫你一直嘰嘰歪歪，走了啦……」

    兩個人打打鬧鬧地離開之后，氣氛陡然安靜下來，本來不大的空間似乎變得更狹窄了，我迅速將bass收進(jìn)袋子里，抓起書包站起來，清了清喉嚨。

    「那個，我也先走了，我……」

    「嗯，我知道，」他平靜地接話，「你要去邱語寧家。」

    「呃，對，所以……」

    我站在門口好一會兒，忽然之間有些不知所措，良久，才說：「……掰掰?！?/br>
    踩著昏黃的夕陽，慢慢地走在往附近圖書館的路上，打算先去還書，這陣子都是這樣，為了與他錯開回家的時間，有時候去圖書館，有時候去哥的工作室，偶爾也會真的跑去找語寧。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特別心煩意亂。

    明明我做的，是正確的選擇，不是嗎？

    眼前不斷浮現(xiàn)他剛才的側(cè)影，一手輕撫著鍵盤，語氣淡淡，溫和如常，我卻覺得，他臉上的情緒看起來竟像是……

    落寞？

    我一定是瘋了。

    苦笑著搖搖頭，我加快腳步，試圖把所有的混亂都甩在身后。

    幾乎要在街上跑起來的那一刻，我的包包無預(yù)警地被扯了下，bass差點跟著滑落肩膀，我大驚失色地停下來查看，轉(zhuǎn)頭的那一瞬間，只覺得腦袋空白。

    「……」

    「呼，追到你了，好險?！?/br>
    那個幾分鐘前才道別、我所有混亂與矛盾的來源，正揪著我的書包，一手還不忘扶著我的樂器，避免它掉到地上砸壞，微喘著氣，朝我彎起眼睛。

    「你為什么要用跑的？」

    「……」

    我仍舊錯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睜大眼睛看著他，完全無法做出適當(dāng)?shù)姆磻?yīng)；他被我盯得有些尷尬，松手放開我的書包，站直身體。

    「我是來拿這個給你的，」他將握在手里的東西遞到我面前，「你忘記把手機(jī)帶走了?！?/br>
    「啊！」我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很不好意思地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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