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七月天，天氣熱得不像話，涼冰一個人在公寓里，慵懶的姿態(tài)坐在沙發(fā)上，手拿木製吉他，她不會彈，只是用右手指隨意撥弦罷了，她聽過一個美麗的紅發(fā)姑娘在她的公寓里彈吉他，她和這位紅發(fā)姑娘相處了一千多天，紅發(fā)少女本來也不是紅發(fā)，自從她們上了床以后，她才變成了烈如火的女子。不過少女的烈如火是空有外表的強(qiáng)勢，她的內(nèi)心對她實(shí)是一點(diǎn)火氣都沒有過的，除了她們在醫(yī)院分手的那一天。

    涼冰記得女子的婚紗是白色的，她穿著的禮服是黑色的，天曉得她怎么會想去參加她的婚禮，大概是腦袋不清。新娘本以為涼冰不會出現(xiàn)，而涼冰本也以為自己不需要也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又有誰知道她們在婚宴走廊盡頭的女廁里擁吻，又有誰知道涼冰多想撕裂新娘的潔白婚紗，而她的禮服倒是真給對方撕破了。女廁外的走廊上擺著清潔中的牌子，不會有人進(jìn)來，新娘卻希望涼冰進(jìn)來。什么東西要進(jìn)來，什么人該進(jìn)來，新娘的選擇是毫不猶豫，涼冰精心弄了一個早上的妝發(fā)都?xì)Я?，但也無所謂，她也會毫不憐惜的弄壞她，外頭的新郎還在找妻子，我愿意還沒說啊。

    「涼冰，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剐履锏淖齑筋澏?，她的口紅糊在涼冰的頸上，抱住涼冰的雙手猶如抓住救命稻草、救命浮木。

    新娘賭了一生一世，就要賭涼冰十年來始終沒有說出口的愛，但是很不幸，涼冰得知愛為何物的時候，就是她要放手的時候－羞恥心。涼冰不能說愛，所以她zuoai。涼冰掀起、拉起新娘拖地的白紗裙擺，在新娘眼中，涼冰的下跪和她丈夫求婚時的下跪不是一樣的東西，即使她都淚流滿面。雙腿發(fā)顫，涼冰的手從她的腳踝撫摸上去，嘴唇也是，她低頭望著涼冰的為所欲為，她揪著她的黑發(fā)，她不是在抵抗，她是在回想過去的我和你。一千多天的日子，她一次次的傷透她的心，結(jié)果在最后一刻，她告訴她、她揭穿她，原來后來兩千多天的日子，她都不曾離去。

    「你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新娘的問話代表了我愛你，涼冰聽也沒聽見，舌尖上有下體的濕黏，再來的深入僅是女方和女方之間的事了。

    幾十分鐘后的一片狼藉，婚宴的女廁所也是夠大膽了，完全目無法紀(jì)，她還為人師表啊。新娘在涼冰的肩上喘氣，發(fā)抖的模樣還是她的小女孩可不是。涼冰真的差一點(diǎn)就要被她打動了，然而現(xiàn)實(shí)殘酷，新娘的母親－主婚人在廁所外面叫她，問她是不是在里面。兩個女人相望，離譜的衣衫不整與繾綣纏綿，新娘搖頭，涼冰卻不顧她的意愿，努力保持自然的語調(diào)回答：「是，夫人，對不起，薔薇她的妝有點(diǎn)掉了，我?guī)退硪幌?。」這一句之后，薔薇真想給涼冰一巴掌，卻沒有，她的手停在空中，最終她選擇打了自己。涼冰試圖阻止越來越用力的薔薇，但誰能阻止？直到?jīng)霰o緊抱住穿著婚紗的薔薇，她不敢面對的眼淚才落在她的肩上。

    這場分別多戲劇化、多狗血，兩人都覺得可笑又可悲的藉口，就是新娘太感動，我愿意之前就哭得梨花帶雨，涼冰還是選擇了逃避，連新婚快樂這四個字都寫不下去，過往的民風(fēng)習(xí)俗說禮金的紅是喜氣，但涼冰怎么也想不到，薔薇可以這么決絕，一定要這么愛她。

    到外國度假，不，流浪了五年后，涼冰再回到熟悉也不熟悉的城市、公寓，偶然從當(dāng)時的新郎口中得知，新娘五年前就死了。就在女廁里，那片鮮紅染上了純白的婚紗、潔凈的地板，那一間廁所的隔間里，磁磚墻面破了一角，新娘就是用那一個小碎片，輕輕在脖子上劃下一刀，整個過程一分鐘就結(jié)束了。三千六百五十天的糾纏，她花了一分鐘就跟她徹底分手了。

    「薔薇，到底是你比我勇敢?！?/br>
    新買的吉他，新?lián)Q上的弦斷了，涼冰無神的望著前方，廚房的瓦斯?fàn)t正開著，涼冰眼眶泛淚苦笑著，她隨后起身，將吉他丟上沙發(fā)，踢開地上好幾個空的汽油桶，滿屋子的汽油味、瓦斯味，涼冰走到她們的床邊，床頭柜上的這罐安眠藥是屬于強(qiáng)效型的，不必吃一罐，兩顆就足夠讓人在一分鐘內(nèi)昏睡。涼冰仔細(xì)地用童軍繩將自己的一隻手牢牢綁上床頭的木頭，然后吃了兩顆藥丸，她靜靜地躺上床，空著的那隻手，點(diǎn)燃打火機(jī)，放手的那一瞬間，她終于燒掉了這該死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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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冰早晨驚醒，冷汗直流，這夢簡直就跟真的一樣，自從和女友結(jié)婚后，她時常會做這個夢，好像冥冥之中，神在告訴她那才是她真正的人生，涼冰偶爾會想，也許這樣比較好。這時手機(jī)的簡訊提示音打斷涼冰的思緒，她慢慢坐起身，拿起枕頭旁的手機(jī)，訊息是妻子傳來的，她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五個月了。

    『親愛的，我大概傍晚會結(jié)束拍攝，可以來接我嗎？』

    妻子的年紀(jì)比涼冰小很多歲，她很依賴她，但不至于到「黏人」的程度。涼冰說好，午后出門時，她買了一杯咖啡，站在紅綠燈前，涼冰沒有多想，但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是幻覺，又來一場夢？如果你可以在過了這么多年以后，只要聽到聲音就能立刻認(rèn)出是她，也許你曾經(jīng)真的深愛過。

    「老師？」

    「薔薇啊，好久不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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