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萬歲化完妝，挽上長發(fā)，換好了禮裙走出臥室和正好也出來的陳黎撞上，她才意識到一直沒想起來的事情是什么。

    她忘記了告訴他，這周六的英語“補(bǔ)習(xí)”得取消。

    男孩當(dāng)然看出了她不同以往的打扮，詢問道：“你要出門嗎？”

    “是……”萬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忘記跟你講，抱歉?！?/br>
    陳黎看著她，語氣依然平靜，“你去哪？”

    “朋友的入職歡迎會，挺大的公司，所以稍微打扮了一下，”她轉(zhuǎn)了一個圈，“好看嗎？”

    黑色的禮裙裁剪貼身，飽滿的胸型與臀部被襯得很完美，萬歲手上還拿著一件短的絲質(zhì)外套，見男生的目光停留，解釋道：“這個入場前穿上就不會被看見紋身啦，怎么樣，我是不是很聰明？”

    他說不出違心的話，即便心情十分失落，“嗯，很漂亮。”

    萬歲拎高了裙尾向門口小跑過去，又踮著腳從鞋柜上方拿下了一雙紅底高跟鞋，光潔的裸足滑進(jìn)鞋內(nèi)，整個人的身材比例直接飆出了滿分值頂。她的紋身在這之中是有些突兀的，那些賽璐璐風(fēng)格的少女半身像與蠟筆紋理般的植物跟新美式彩圖混在一起，很沖擊。

    相比于穿上外套掩蓋住這一切，她更適合被撕爛裙擺，裙身上燙出煙灰的圓洞，踢掉那雙礙眼的高跟鞋，換上一雙匡威或者Vans從派對逃跑。

    陳黎咽了口唾液，站在原地沒有動。

    “你今天不用管我晚飯了哦，吃完的話早點休息……”

    “可以明天嗎？”

    “什么？”

    少年重復(fù)道：“可以明天嗎？補(bǔ)習(xí)英語?！?/br>
    萬歲想了想，“恐怕不行耶，我可能會很累?！?/br>
    “……”男孩的臉在走道里顯得晦暗不明，“你會回來嗎？今晚?！?/br>
    “當(dāng)然會啦，”女人照著門口的落地鏡，開始涂口紅，“我也很久沒參加過這種活動，第一次參加國內(nèi)的不是很懂流程，但應(yīng)該不會太晚，我會打車回來的?！?/br>
    “你的朋友不送你回來嗎？”

    “她沒考到駕照，也沒車……”她側(cè)過臉來，唇色鮮艷，“說到這個！其實我可以開車去誒?！?/br>
    然后她脫下了高跟鞋，跑回到少年的面前，前進(jìn)的路線稍微被擋住，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內(nèi)心小小感嘆了下還挺硬，“讓一讓啦，我駕照在你這邊?！?/br>
    她的妝容相比上次家長會多了幾分成熟和嫵媚，身上的香水味倒是一如既往的淡。

    陳黎往屋內(nèi)退了幾步，萬歲跟著進(jìn)來，拉開書柜旁邊最底層的抽屜，翻找一陣后摸出了機(jī)動車駕駛證。

    “不過我還沒怎么在國內(nèi)開過車，這邊司機(jī)都很急愛按喇叭，路又窄，我有點怕?！彼笾谏っ娴男”惊q豫著下不了決心。

    “我陪你?！?/br>
    “??？”

    男孩的聲音很堅定，“我陪你去?！?/br>
    “那怎么行？”

    “為什么不行？”陳黎沒忍住向她邁進(jìn)了一步，“我的作業(yè)已經(jīng)寫完了，你一個人開車害怕的話，我可以坐在旁邊陪你去。如果你一個人打車回來，我會很擔(dān)心。”

    前面還算合情合理，感人肺腑，但萬歲對最后一句話沒太轉(zhuǎn)過彎來，“擔(dān)心什么？”

    “很晚的話，網(wǎng)約車可能不是很安全，而且……”少年的喉結(jié)動了動，“你穿得很漂亮。”

    “……”她還真沒想到這一點，“……可是這個飯也不知道吃多久，你還這么小，這個不是那種可以帶小孩子參加的家庭友好宴席啦?！?/br>
    “我可以在外面等你，等結(jié)束了你給我打電話。”

    “這也……”

    “我可以去周圍逛逛！剛好我朋友要過生日了，我挑一下禮物……”陳黎第一次如此主動的渴望著收到肯定的答復(fù)，“只要你給我打電話，我就回來找你?！?/br>
    “好吧……”萬歲沒再堅持，“走，我先帶你去買幾件衣服?！?/br>
    “為……”

    “沒有為什么，我同意你陪我去，你同意我?guī)阗I新衣服，禮尚往來?！?/br>
    萬歲重新穿上了那雙高跟鞋，發(fā)現(xiàn)自己這樣的高度竟然才剛過陳黎的肩頭，她皺了皺鼻子，“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嗯。”少年準(zhǔn)備正拿上瓷盤里的鑰匙，忽然被止住。

    “拿我的吧，我們兩用一把就行，”女人俯身給他拉上外套的拉鏈，動作極其自然，“還有車鑰匙，黑色的那個?！?/br>
    她離他如此之近，神情又是如此專注，臉頰與碎發(fā)仿佛貼上了他的胸口。

    陳黎忽然感覺到喉嚨發(fā)緊，心臟似乎被兩只手反方向擰緊，呼吸都好像停滯，連帶著大腦供血不足，整個人進(jìn)入缺氧狀態(tài)。

    啊，糟糕，他又勃起了。

    可是幸好，幸好寬松的外套可以遮擋住這份不堪。

    他跟在她身后走著，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的呼吸，冷靜，陳黎，冷靜。

    你還不可以，她還不知道。

    “快點啦！你干嘛落那么遠(yuǎn)？”萬歲轉(zhuǎn)過身來，邊朝他招手邊催促道：“要跟jiejie并排走啊！”

    他于是又再一次升到了空中，快樂與希望的光如此真實的照在他身上，他加快了腳步，向她走去。

    他比剛才敢想了那么一點。

    我或許可以，就算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