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還打嗝。

    “救命，我吃不下了。”她捂住肚子癱在沙發(fā)里，滿頭大汗，有氣無力。

    圓滿含糊不清地說：“堅持，姨姨。”

    旁邊的霍旭西掩飾不住嫌棄，嘖兩聲：“兩位人才，不行別勉強，你們撐死就算了，商家多倒霉?！?/br>
    陸梨被他的話激起好勝心，掙扎著慢慢起來：“我只是休息一會兒，誰說不行?！?/br>
    這時服務員上前提醒：“還剩最后兩分鐘咯?！?/br>
    “快！”圓滿怒喊。

    兩人猶如小豬變身饕餮猛獸，以風卷殘云之勢將剩下的面條和肥腸盡數(shù)掃光。

    霍旭西咬著吸管，看都看飽了。

    “沒見過你這么能吃的女人。”他發(fā)出贊嘆。

    陸梨現(xiàn)在撐得一動也不想動。

    “剛才那個男人怎么回事？”他終于切入正題：“你和他吵架，所以跑出來相親？”

    “沒有，那人跟我沒關系。”陸梨按揉胃部，懶散地打量他：“聽我外婆說，你開了一家洗車店？”

    霍旭西挑眉，歪了歪腦袋：“嗯，怎么？”

    “賺錢嗎？”

    “還行。”

    “還行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具體一點。”

    他笑：“有車有房有存款，這樣夠具體么，要不要告訴你每個月入賬多少？”

    陸梨擺擺手，繼續(xù)問：“身體還好吧？”

    “什么？”

    “我是想說，你身體是否健康，有沒有疾?。俊?/br>
    霍旭西扯起嘴角：“沒有。”

    她點點頭：“那性取向呢？”

    他氣笑了，皺眉重復：“你說什么？”

    “別動怒哈，我只是覺得奇怪，”陸梨打起嗝來，一下一下地抽：“你條件不錯、嗝，又這么年輕、嗝，竟然找不到女朋、嗝、友，需要相親？”

    霍旭西看著她默了會兒，往后靠去，語氣愛答不理：“家里安排，推不掉?！?/br>
    陸梨心想他傲嬌個屁：“誰不是呢，嗝，而且我不喜歡小男人，幼稚膚淺?！?/br>
    霍旭西瞇眼莞爾：“正好，我也不喜歡隨地大小便的女人呢?！?/br>
    陸梨皺眉，剛想發(fā)作，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臉，心中一個念頭閃過，轟然炸裂，兇猛的火勢從雙頰迅速蔓延至耳朵，連脖子也開始發(fā)紅。

    “你知道，深更半夜，荒郊野嶺，草叢里冒出一顆女人的腦袋，有多驚悚?！被粜裎髀龡l斯理：“畢生難忘?！?/br>
    陸梨屏住呼吸：“不是我！”

    他笑：“我也沒說是你呀，陸老師這是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她渾身都快燙熟啦！

    離開餐廳，陸梨在街邊看見霍旭西的車，一眼認出正是那晚對著她亮大燈的越野……雖然不是什么豪車，四四方方硬邦邦的，像頭黑色怪獸，但她瞧著心虛，不得體的記憶叫人無地自容。

    其實當時……陸梨是很感激他的。

    潦草荒夜不期而遇，場景荒唐且?guī)е@嚇，他沒有做出讓她更難堪的舉動，卻是熄燈，遠離，并阻止一群男性朋友靠近，給足她時間和空間收拾自己，逃離現(xiàn)場。

    燈下驚鴻一瞥，模糊不清，許多留白任人填補，陸梨對他生出美好想象，以為那是一個溫潤如玉、清雅良善的君子。

    可現(xiàn)在，霍旭西完全打碎了她的幻想。

    “陸老師，走吧，我送你?！?/br>
    陸梨悶不吭聲坐上副駕座。

    “回去知道怎么應付嗎？”他問。

    “什么？”她有點魂不守舍，愣了片刻反應過來：“放心，我會說你的好話?！?/br>
    霍旭西古怪地看了眼，糾正道：“不是讓你說好話，為了避免以后無窮無盡的相親，回去就說這次聊得不錯，繼續(xù)接觸?！?/br>
    “那不就是讓我說你好話嗎？”她言簡意賅。

    霍旭西張嘴怔住，按捺住刻薄的沖動，皺眉發(fā)動車子。

    “你住哪兒？”

    “錦繡路，金玉良苑。”

    車開出去，手機響了。

    他有些不耐煩，按下免提。

    “喂，三姑?！?/br>
    “阿旭呀，今天見的那個姑娘怎么樣，你們吃完飯了嗎？”

    “嗯，還行?！彼淅涞摹?/br>
    “我就說嘛，三姑能不給你挑好的？剛才我和介紹人聊天才想起一件事，這個陸梨小姐，就是那次給你爺爺哭靈的女孩誒，你看你們多有緣。”

    霍旭西面無表情。

    “雖然做哭靈聽上去不太體面，但是這行賺錢的呀，她自己還有一家店，多能干的女人，找媳婦就要實際一點。年紀嘛是比你大些，所謂女大三抱金磚，會疼人，不像你以前找的那個乖乖女，嬌滴滴啥都不會，被父母寵大，還要你伺候呢。陸小姐那天見過，我記得個子挺高，說明養(yǎng)得好，身體結實，以后你們小孩的基因也不會差……”

    陸梨已經(jīng)滿臉黑線。

    霍旭西說自己在開車，及時掛掉了電話。

    他清咳一聲，手指慢點方向盤：“我三姑說話不過腦子，你別當真?！?/br>
    陸梨咬牙冷哼：“感謝她沒說我壯實好生養(yǎng)?！?/br>
    霍旭西說：“你倒是不壯，但個子確實挺高的，有一米七嗎？”

    陸梨聞言得意道：“一米六七而已，不過我比例好，很多人都說我看起來超過一米七?！?/br>
    這時后座的圓滿說：“我舅舅一米八五，比你高多了！”

    陸梨轉過頭去：“我是女孩子，和他比個頭干嘛?！?/br>
    圓滿說：“你們生的娃娃以后肯定是巨人。”

    霍旭西：“閉嘴，睡你的覺?！?/br>
    陸梨打量他：“看來你真不是同性戀?！?/br>
    他擰眉：“你怎么老懷疑我是gay？”

    因為你長成這個樣子居然找不到媳婦兒還跑來相親，實在很讓人費解呀！！

    陸梨又想到一種可能：“你該不會在搞地下戀吧？剛才你三姑說的那位嬌滴滴的乖乖女，是不是家里不同意，所以你們只能暗度陳倉？誒，先說清楚，我不幫別人打掩護的，以后東窗事發(fā)傳出去，人家會把我當成可憐的工具人、棄婦，很難聽的！我可不做你們的炮灰陪襯！”

    霍旭西對她的腦洞感到無比驚奇：“你腦子里裝的是劇本嗎？自己還演上了？”

    “這種狗血的事情在現(xiàn)實中不是沒有可能，我得以防萬一嘛，早些說清楚好，所以你真的單身嗎？”

    他不情不愿地回：“嗯?！?/br>
    “我能問問你的前任……”

    “不能?！?/br>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沉，陸梨見狀心下明了，肯定是乖乖女和壞男生相戀，遭到父母反對，強行將他們拆散，這個女孩從此成了他心口的一道疤，提起就痛，說不定他還在等她回頭呢。

    唉，這種情節(jié)陸梨在小說和影視劇里看過太多，現(xiàn)實點兒考慮，大多沒什么好結果，比如《早熟》，比如《斗魚》，起初都很美好，后來一個慘過一個。所以門當戶對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不過這小子竟然如此純情，還挺出乎人意料，男人什么狗德行就不說了，如果擁有他那張臉，指不定早在外邊私生子一打。

    陸梨想到此處，認真點了點頭。

    霍旭西暗暗腹誹，不知她又在腦補什么智障的劇情。

    車子開到金玉良苑小區(qū)外停下。

    “姨姨，我們下次再一起挑戰(zhàn)大胃王。”圓滿發(fā)出邀請。

    陸梨解開安全帶，回頭笑瞇瞇道：“沒有下次了，我不想撐死在餐桌上，給你幼小的心靈留下畢生難忘的陰影，懂不？”

    說完瞥了眼霍旭西，推門下車。

    第6章 刻薄的渾球

    回到家，外婆趕緊抓住她，興致勃勃地問：“怎么樣，相親對象還好吧？”

    陸梨胃脹難受，搓著肚子：“還不錯。”

    “真的？”

    嗯……她想了想，那狗崽子確實俊俏驚艷，如果不是她心里惦記著辜清彥，估計早就□□焚身了。

    不過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外婆，你的健胃消食片放在哪里？”

    “怎么了，不舒服？”

    “嗯，中午吃太多了，想吐?！?/br>
    “我的天吶你個憨貨，”老太太忍不住數(shù)落：“讓你相親，你跑去大吃特吃，把人家嚇跑了怎么辦？！”

    說著翻箱倒柜給她找藥。

    陸梨拿熱水壺去廚房，看見案板上的生rou，胃里一陣翻涌，“哇”地趴在水槽前吐個天昏地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