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梨抬頭瞥過去，心想怎么無差別掃射呢？

    “別殃及無辜，”她說：“我對你肯定不會那么絕情?！?/br>
    誰知他竟然嗤道：“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陸梨詫異：“我怎么了？”

    霍旭西稍稍彎腰，垂著眼皮，吊兒郎當(dāng)?shù)仨骸澳憬裉煲徽於紱]有親過我，一下都沒有，自己說像話嗎？”

    陸梨猝然失笑：“有長輩在，怪不好意思。”

    “他們現(xiàn)在不在。”

    “周圍全是人。”

    霍旭西冷哼：“你還怕羞呢？”

    “不是……”陸梨撓撓鼻尖，聽著旁邊嘰嘰喳喳的嬉鬧，不遠處燒烤的煙霧飄過來，熊孩子跑來跑去：“烏煙瘴氣的，沒感覺?！?/br>
    誰會想在這種環(huán)境接吻呢？

    霍旭西聽到她說沒感覺，瞇了瞇眼，忍住，不做言語。

    夜幕降臨，古鎮(zhèn)廣場舉辦篝火晚會，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陸梨想找棵樹爬上去看，被霍旭西制止。

    男人比樹好使。

    他蹲下，讓她騎上自己肩膀。

    篝火前身穿少數(shù)民族服飾的男女正在縱情歌舞，華美的配飾搖曳生姿。陸梨人來瘋，興奮地鼓掌歡呼，霍旭西扛著她隨人潮移動，心想那些演員每天晚上都跳同樣的舞，估計早就跳膩了，也就哄哄陸老師這種傻游客高興。

    他們在廣場玩到十點，回客棧的路上經(jīng)過姻緣橋，兩側(cè)欄桿掛滿福袋和同心鎖，不少已經(jīng)生銹。

    陸梨站在橋邊看水里熒熒飄動的荷花燈。

    霍旭西想，有些事情雖然俗了點兒，但和她一起做，也別有意趣。

    于是問：“寶貝兒，要不要掛一把？”

    陸梨搖頭嘀咕：“傻。”

    他垂眸瞥著：“就你不傻。”

    “真的，我有個朋友，談戀愛的時候如膠似漆，同心鎖上印兩人的名字，還寫什么一生一世。后來分手，千里迢迢跑去解鎖，找了一整個下午才找到，太好笑了。”

    霍旭西迎著冷風(fēng)玩打火機，瞥著她，似笑非笑地冷哼：“你倒想得遠?！?/br>
    陸梨搓了搓冰涼的手，攏在面前呵氣：“走吧。”

    他們回到民宿，發(fā)現(xiàn)長輩們組牌局，在院落搭桌子搓麻將。

    陸梨洗完澡出來，坐在外婆旁邊觀戰(zhàn)。

    她的手機留在房間，殊不知清彥忽然發(fā)來一條微信，屏幕亮起，霍旭西轉(zhuǎn)頭瞥見。

    很尋常的內(nèi)容，平平無奇普普通通，但他覺得有點礙眼，翻過去蓋住，眼不見為凈。

    一整日游玩撒野，實在疲憊，陸梨哈欠連天，外面又冷，熬不住，老太太和三姑都催她早點休息。

    “你們也別打得太晚?！?/br>
    “嗯嗯?！弊焐蠎?yīng)著，屁股卻仿佛釘在板凳上。

    陸梨由衷佩服中老年人在牌桌上的毅力。

    她回到房間，霍旭西正從浴室出來，腰間裹著毛巾，皮膚泛著熱騰騰的氣息。

    這間民宿是木質(zhì)建筑，雖然設(shè)備齊全，但隔音效果很差。

    院子里麻將碰撞的聲響窸窸窣窣傳來，還能聽見餐廳那邊喝酒劃拳，樓上沉悶的腳步，隔壁四個女孩兒嬉笑打鬧。

    陸梨迫不及待鉆進溫暖的被窩。

    沒一會兒霍旭西也上床。

    她伸手準(zhǔn)備關(guān)臺燈，這時他從后面壓近，當(dāng)著她的面拿起床頭柜上的保險套。

    陸梨愣了愣，心下一跳，仰頭嘀咕：“干嘛？”

    霍旭西臉色淡淡的，不知為什么目光有些清冽，也沒搭話，自顧自地拆開包裝。

    陸梨呼吸不穩(wěn)，按住他的手：“別用這個?！?/br>
    話說出口發(fā)現(xiàn)有歧義。

    果然，他動作微滯：“你確定？”

    “不是?！标懤姘脨溃驼Z：“不要做?！?/br>
    聞言他發(fā)出很輕的譏笑，支起身，手指捏著套，低頭準(zhǔn)備戴上。

    陸梨沒法避開這個驚駭?shù)漠嬅?，臉頰迅速升溫：“你瘋了么？會被聽見的。”

    “不會?！被粜裎餮院喴赓W：“你克制點兒，別喊就行?！?/br>
    第45章 騎到他頭上

    陸梨知道他已經(jīng)忍了一個多星期。

    但畢竟不是家里, 在陌生地方做快活事沒有安全感，她蜷起四肢做抵擋姿態(tài)。

    燈影里，霍旭西垂著眼簾看她，神色微妙, 似乎嘲諷更多了幾分, 全然不似往日求歡時的那種癡纏。

    “算了?！彼籼裘? 隨手將還沒戴上的套子丟掉，起身靠著床頭, 拿煙盒打火機, “啪嗒”一聲，吞云吐霧。

    他很少良心發(fā)現(xiàn)半途而廢, 事出反常必有妖，陸梨默然打量, 只見他揚起脖子緩緩?fù)鲁霰煟斫Y(jié)明顯, 清晰的鎖骨像漂亮的鹿角, 曾經(jīng)留下過她的牙齒印。

    混蛋的皮囊賞心悅目, 骨rou勻稱, 好似北方森林里的雄鹿。

    她猶自欣賞了一會兒：“喂, 你不冷嗎？”大冬天光著上半身。

    霍旭西稍側(cè)了側(cè)臉，輪廓逆著燈光看不太清。

    “還管我干嘛？睡你的唄?！?/br>
    那語氣漫不經(jīng)心又陰陽怪氣。

    鬧情緒呢？陸梨覺得好笑, 困意淺淺消散, 一時半刻倒睡不著了。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清彥先前發(fā)來的消息, 快速過一遍, 又抬頭偷瞥某人的神情。

    “那個, ”她說：“辜老師他們家這兩天走親戚, 收到不少鄉(xiāng)下散養(yǎng)的鵝蛋，還有松茸啥的，師母跟外婆講好送些過來，清彥問我們什么時候有空?！?/br>
    霍旭西無動于衷，貌似毫不在意地“哦”了聲。

    陸梨瞧那小模樣勁兒勁兒的，忍不住柔聲哄道：“我和他平時基本沒有聯(lián)絡(luò)的。”

    聞言霍旭西哼笑：“你們不是還約著一起上墳么？”

    “哪有約著，剛好在陵園遇見而已?！?/br>
    他轉(zhuǎn)過頭，上下打量，目光十分探究：“陸老師，我真的很好奇，聽說你每年雷打不動地給古代人的前女友送花，愛屋及烏做到這個份上，實在是佩服?！?/br>
    陸梨扯起嘴角：“我紀(jì)念雅涵jiejie跟清彥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好嗎，只是因為她本身讓人惋惜，那是個很好的姑娘，你少亂吃醋?！?/br>
    “行，你仗義，我狹隘。”霍旭西嗤道：“對所有人掏心掏肺，唯獨對我冷言冷語?！?/br>
    “哪有？”

    他背過身去，把煙按熄在煙灰缸里。

    陸梨伸出手指，順著他后背脊柱的地方緩慢攀爬。

    “生氣了？”

    他不吭聲。

    陸梨笑：“想啥呢？”

    “我在想，如果你和辜清彥在一起會是什么樣子。”

    陸梨霎時驚呆：“什么？！”

    霍旭西慢幽幽地：“應(yīng)該和我們的相處正好反過來吧?！?/br>
    當(dāng)時他見過陸梨對古代人迷戀的模樣，如癡如醉，小迷妹一般。

    “陸老師，你不覺得對我很不公平嗎？”

    陸梨語塞。

    他懶懶歪著：“虧得我為你改變那么多。”

    這個男妖精，想干嘛呢？她屏息半晌，坐起身，抱著胳膊靠在床頭：“你說的改變指什么？”

    霍旭西挑眉，煞有介事：“和你在一起之后，我覺得人生開始進入另一種階段和狀態(tài)，不像以前漫無目的隨隨便便地混日子?！?/br>
    嗯，這倒沒錯，原本陸梨以為他輕狂張揚不夠成熟，但同居后才發(fā)現(xiàn)他其實很會照顧人。

    “是比想象中靠譜些?！?/br>
    “那是因為我看重和你的這段關(guān)系?！?/br>
    “我知道?！?/br>
    “那你呢？”他似笑非笑。

    陸梨愣了愣，思忖道：“你覺得我玩世不恭？”

    “我只是覺得，自己的熱情和心意常常得不到同等的反饋?！被粜裎髯龀鰺o辜的表情，又假裝無所謂：“所以才會想，假如你現(xiàn)在面對古代人，是不是心態(tài)完全不同?？赡芨J真，或者更慎重？”

    陸梨幾乎毫無猶豫，簡潔明確地回答：“不會?！?/br>
    霍旭西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猜我信不信？

    “真的，與對象無關(guān)。”她道：“我的人生觀就是有些游戲心態(tài)，任何事情都不能看得太重，否則生活已經(jīng)夠難了，我怎么活到現(xiàn)在？”

    他不語。

    陸梨一笑：“既然你提到清彥，那我就來梳理梳理。以前我對他的愛慕其實類似于粉絲崇拜偶像，而兩個人在一起，勢必要落實到生活的每一處，且不說濾鏡會不會碎，首先我不可能用對待偶像的方式去對待自己的男人。所以你介意的點根本沒有必要，就算今天面對清彥，我依然會是這副死樣子。”

    “……”

    “另外你懷疑我不夠認真和慎重，可是很早之前我就反復(fù)思考過，你比我小三歲，身上的野性非常吸引人，同時也容易讓人沒有安全感。我們之間碰撞的火花能夠維持多久，磨合起來會不會兩敗俱傷，是不是性格互補的人才更合適……我想過很多很多，但下定決心和你在一起之后就沒有猶豫了?！标懤嬲f著停頓片刻：“但你好像現(xiàn)在才開始糾結(jié)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