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奶娘真的崩潰，爬屋頂確實危險，難道爬墻就好很多嗎？

    奶娘蹲下抱住雅利奇，“我的好公主，求您開恩，千萬千萬別去爬墻！這宮墻沒比屋頂矮多少，這上面又窄，摔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雅利奇點點頭，繼續(xù)往前走。

    “奶娘你放心，我不爬墻。”雅利奇向奶娘保證。

    奶娘大喜，“好公主，我就知道你心疼我，不舍得我擔(dān)驚受怕！”

    雅利奇糾結(jié)地皺眉，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奶娘，你誤會了，墻面光溜溜，沒有柱子，我不爬墻是因為我爬不上去！”

    奶娘：怪我自作多情嘍？

    雅利奇說完大實話心里暢快多了，她是個誠實的小孩子，如果讓奶娘誤會，她的道德感不能允許呢！

    雅利奇一行人來到四阿哥的居所，皇貴妃沒有騙雅利奇，四阿哥確實病了，此刻四阿哥頭頂敷著冰毛巾，懨懨地躺在床上。

    meimei來了，四阿哥扯掉濕毛巾，披了件衣服坐了起來。

    “皇額娘把你放出來啦！你還好嗎？身上的傷還疼不疼，你餓不餓，想吃點什么？”

    雅利奇簡短的回答他，“恩，還好，不疼，不餓，吃什么都行?！?/br>
    四阿哥命人端來水果點心，小太監(jiān)把東西端來對雅利奇笑道：“公主請用點心。您被關(guān)起來，我們家阿哥急壞了，他還命奴才偷偷去給您送吃的，可惜被皇貴妃娘娘的人發(fā)現(xiàn)了，吃的沒能送進(jìn)去。”

    雅利奇點點頭，拿出小鴨子塞進(jìn)四阿哥手里。

    “謝謝四哥。”

    雅利奇的奶娘笑道：“我們公主倔的很，餓了一天也不肯認(rèn)錯。今早皇貴妃娘娘說您受驚發(fā)熱，我們公主知道后愧疚極了，她連連向皇貴妃保證，說她再也不爬屋頂了。”

    雅利奇年紀(jì)小，人情世故不大通，四阿哥又羞于表達(dá)，這時候就要靠他們身邊的人幫著社交了。雖說是很親近的關(guān)系，但是真誠心意還是要說出來，對方才能知道。

    知道m(xù)eimei為了自己才肯認(rèn)錯，四阿哥果然高興起來。

    他咳嗽兩聲，勉強(qiáng)忍住笑意。

    “咳咳，知道錯了就好?！彼陌⒏绾妹孀?，還要為自己找補(bǔ)一下，“我并不是因為受驚嚇發(fā)熱，是晚上沒有蓋好被子，著涼了。”

    開玩笑，他是頂天立地男子漢，怎么會受驚嚇？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真的嗎？哥哥你真的不是看我從房頂跳下來受驚嚇嗎？”

    四阿哥倔強(qiáng)地說道：“不是！”

    “哦，那我不愧疚了?！毖爬鎲査陌⒏?，“我能不能回去找皇額娘反悔？”

    畢竟登高望遠(yuǎn)真的好爽快，屋頂又很好爬，不像宮墻那樣光溜溜。

    四阿哥怒道：“不可以！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答應(yīng)的事不可以反悔！”

    雅利奇也生氣了，“都怪哥哥，你為什么不蓋好被子！害我答應(yīng)額娘，你怎么賠？”

    想了想雅利奇去摳四阿哥的手，把小鴨子搶了回來。

    四阿哥的力氣在同齡人中還算可以，但跟雅利奇就比不了了。

    他搶不回小鴨子，氣得大罵雅利奇小氣摳門。

    雅利奇沒理他，她一手抓著鴨子，一手端著點心盤子，氣哼哼地回去了。

    和睦的兄妹關(guān)系像香爐飄出來的煙，隨便吹一口氣就散了。

    爬屋頂?shù)氖戮退氵^去了，兄妹交惡這事皇貴妃知道了，但也沒當(dāng)回事。倆人都還是小孩子呢，一時好一時歹都是正常的。

    對皇貴妃來說，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雅利奇讀書的事。

    雅利奇爬屋頂?shù)氖码m然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也給皇貴妃提了個醒。雅利奇這孩子被慣壞了，她從小生活在溺愛中，養(yǎng)成了無法無天的大膽

    性子。若是現(xiàn)在不好好管教，把性子板過來，等她長大了不知道還會鬧出什么事來呢！

    為了教好孩子，皇貴妃挑了又挑，選了又選，終于找到一個有學(xué)識又嚴(yán)厲的嬤嬤。她提前打好招呼，吩咐嬤嬤務(wù)必要管住雅利奇，萬萬不能嬌慣縱容。

    幾日后，雅利奇換了新衣，她的小宮女提著書籃子，她準(zhǔn)備去上學(xué)了。

    臨走前，皇貴妃幫雅利奇整理衣裳，殷切地叮嚀。

    “雅利奇，今日去讀書，以后你就是大孩子了?！?/br>
    “我就跟哥哥一樣了對嗎？”雅利奇問道。

    “是，你就跟哥哥一樣了。”皇貴妃笑著忽悠女兒，“既然是大孩子了，你就得懂事了。你去了書房，要聽嬤嬤的話，待人也要客氣有禮。不許欺負(fù)姐妹，更不許淘氣！”

    皇貴妃抻平女兒的衣角，“從今以后你要做個淑女，不許瘋跑，不許摳土，不許捉蟲子。你這身衣裳是額娘為了慶祝你成為大孩子，特意定制的，這衣服上面還有玉兔呢！你怎么穿去的，你就怎么穿回來。若是衣裳臟了弄壞了，額娘可不依哦！”

    雅利奇乖巧地點頭，皇貴妃心里松了口氣，她這個女兒雖然倔強(qiáng)，但答應(yīng)的事情不會反悔。

    皇貴妃將女兒送至景仁宮門口，看著小小的人兒漸漸遠(yuǎn)去，她的心突然有點空。時光留不住，孩子總要長大離開自己，看來她得學(xué)著習(xí)慣了。

    皇宮里并沒有專門設(shè)一處宮殿供皇子皇女們讀書，皇子們讀書的地點很分散，皇女們統(tǒng)一在北五所。

    雅利奇腿短卻有勁兒，小短腿倒騰的飛快，很快就到了北五所。

    書房門口，一個長相甜美的圓臉女孩向外張望，看見雅利奇她臉上綻開笑容，擠出兩個甜美的酒窩。

    “雅利奇！”女孩招手，“快到j(luò)iejie這來！”

    雅利奇快跑兩步，抱住女孩子的腿。

    “大jiejie好?！?/br>
    大公主笑著搓搓她的臉，“乖！走吧，跟大jiejie進(jìn)屋去！”

    大公主是皇上親弟弟常寧的女兒，自小被接進(jìn)宮里撫養(yǎng)。她進(jìn)宮后皇子皇女夭折的情況就變少了，皇上認(rèn)為她是個福星，是她帶來的子女運(yùn)，故而對她很是寵愛。

    屋子里雅利奇的幾位jiejie已經(jīng)到了，大公主領(lǐng)著她進(jìn)來挨個打招呼。

    姐妹們剛見過禮，德妃所生的六公主到了。

    這位公主是嬤嬤背著送過來的，進(jìn)屋才放下。她與雅利奇同歲，只比雅利奇小了三個月，但兩人站在一起，雅利奇又高又壯，六公主又瘦又矮，根本不像同齡人。

    六公主細(xì)聲細(xì)語地跟jiejie們打招呼，像個精致的瓷娃娃。雅利奇想起剛剛大公主搓她臉蛋的動作，她也學(xué)著搓了搓六公主的臉蛋，并覺得手感很好，滿意地點了點頭。

    客套和虛禮結(jié)束后，大公主給兩個小meimei安排座位，讓她們坐在第一排。

    剛剛安排好，授課的嬤嬤就來了。

    嬤嬤請大公主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她蹲身行禮問安，姿勢優(yōu)雅流暢，耳墜子上的米粒珍珠流蘇一下都沒晃。

    “給各位公主請安，奴才晉氏，從今日起負(fù)責(zé)幾位公主的漢語功課。”

    嬤嬤在上面立規(guī)矩，雅利奇聽到后桌的四公主嘆氣。

    雅利奇本就坐不住，聽見嘆氣聲她立刻扭頭看。

    四公主捂著嘴壓低聲音說道：“你和六meimei真是慘啊！這位姑姑本來在太皇太后身邊伺候，太皇太后仙去后，她就守在慈寧宮。聽說這位姑姑出身書香門第，有才華，但很嚴(yán)厲。她來教咱們，咱們沒好日子過嘍！”

    作為公主不必考狀元，也不能報效朝廷，皇上對女兒們的要求不高，只要識字懂道理，不做睜眼的瞎子就行。

    之前的授課氛圍就很放松，只要公主

    們規(guī)矩不出錯，嬤嬤們并不會嚴(yán)厲管教。北五所離御花園很近，天氣好的時候，嬤嬤們經(jīng)常帶著公主們?nèi)ビ▓@遛彎，美名其曰效法孔子，認(rèn)識草木鳥獸，親近自然。

    屋子里公主們和奴才加起來不過十幾人，雅利奇坐在第一排扭頭跟四公主說小話，嬤嬤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

    她板著臉請四公主站起來，“請四公主重復(fù)一遍剛剛奴才說的話。”

    四公主一心二用，說小話的同時也記住了嬤嬤的話，她輕輕松松地重復(fù)了一遍。

    嬤嬤沒再理她，轉(zhuǎn)頭看向雅利奇。

    “請五公主重復(fù)一遍?！?/br>
    雅利奇懵懂地?fù)u頭，“我沒聽。”

    嬤嬤受過皇貴妃的授意，她了解過雅利奇，知道她淘氣，早就準(zhǔn)備好要給雅利奇一個下馬威。她借此機(jī)會，立刻要罰雅利奇。

    “五公主，學(xué)堂不是玩鬧的地方。您不遵守學(xué)堂的規(guī)矩，理當(dāng)受罰。四公主雖答上了奴才的問題，但您同五公主犯的錯一樣，也要受罰?！?/br>
    嬤嬤取出戒尺，讓四公主和雅利奇的宮女伸出手。

    “主子犯錯，全是奴才沒有勸誡的緣故，你們伸出手來，每人打十板子?！?/br>
    四公主臉色變了，板子雖不是打在她身上，但傷的卻是她的顏面。她六歲來這里讀書，從未被嬤嬤罰過。

    四公主連忙求情，“嬤嬤饒了我，我再不敢了?！?/br>
    嬤嬤不為所動，拿著竹板仍然要打。

    眼看著板子要落在兩個小宮女的手心上，雅利奇爬到桌上，探著身子握住竹板。

    “你不可以打我的宮女！”雅利奇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說道。

    嬤嬤心里一驚，她差點抽到公主的手。

    她緩了緩，繼續(xù)教訓(xùn)雅利奇，“五公主，在學(xué)堂里，奴才是您的老師，奴才的規(guī)矩你必須遵守，你犯了錯就要受罰?！?/br>
    雅利奇搞不懂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她雙手握在竹板上，咔嚓掰成兩半。

    屋內(nèi)眾人皆是一驚，大公主忙起身來到雅利奇身邊。

    “雅利奇，不可以這樣哦！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嬤嬤不是壞人，你不要同嬤嬤置氣?！?/br>
    她又對嬤嬤說道：“雅利奇還小，她還不懂事呢！她第一天入學(xué)，不懂學(xué)堂是個嚴(yán)肅的地方，請姑姑不要生氣?！?/br>
    嬤嬤哪敢生氣，公主們都是寶貝蛋，她不能打也不敢罵，教訓(xùn)人都顯得底氣不足。但不罰又不行，一來開始的時候壓不住五公主，將來必定更難管教，二來其他公主也在看著，今日她輕飄飄放過此事，其他公主也不會怕她，今日的立威會徹底失敗。

    嬤嬤對大公主說道：“奴才不敢生公主的氣，公主既然不愿意讓身邊的宮女受苦，那就請公主出去站著吧！”

    大公主為難：“這……”

    雅利奇二話不說，翻身下桌就往外走，四公主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出去一起罰站。

    書房門口，四公主摟住雅利奇的肩膀，夸她膽子大。

    “唉，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憔尤桓腋鷭邒叱凑{(diào)！”

    雅利奇問：“什么是唱反調(diào)？”

    “就是……就是故意跟嬤嬤對著來的意思?！?/br>
    雅利奇認(rèn)真地說道：“我沒有唱反調(diào)，隨便打人是不對的，我很厲害，但我從來不隨便打人?！?/br>
    四公主擺擺手，沒把她的話當(dāng)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