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聽著秦狩到最后抖得不成樣子的聲音,林輝澄早已紅了眼眶,秦狩悲傷的低下頭,雙手摀住了臉,壓抑而痛苦的哭聲聽著令人心碎。 「嗚嗚……秦狩……」 林輝澄緊緊抱著秦狩顫抖的身體,陪著他一起淚流滿面。 他從沒看過這個少年脆弱的一面,秦狩是那樣的孤高冷傲,就是在遇到緊急事變的時候依然能夠保持一貫的冷靜,此時卻像個孩子,無助地在他懷中哭泣。 他無法說出「我懂你的感受」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他曾經(jīng)差一點失去夏一璋,那種被悲傷和負面情感淹沒的感覺,他還心有馀悸,但親情跟有友情終究存在著本質(zhì)上的差異,兩者之間究竟有著多大的差距,他還未能體會。 關(guān)于秦狩的家庭他所知道的,就是他姊是他最親的人,這樣的存在消失了,那該是多么刻骨銘心的痛,林輝澄只能以失去了父母的想像來感受。 秦狩為何沒有給自己回復、為何沒有來考試、為何生活得一團亂,這些都不明而喻了,林輝澄只是靜靜地撫著他的頭發(fā),一手輕拍他的背,熟悉的觸感讓秦狩恍若回到了十一年前,下雷雨的夜晚,是秦彩安撫著自己入睡。 可是她已經(jīng)…… 想到這里,秦狩痛苦的閉起眼,他以為眼淚已經(jīng)流乾了,可眼前依舊是模糊一片。 那封信其實是一張照片,他認得出自家姊姊的筆跡,從隻字片語里也聽得出她有什么樣的念頭。他猛地想起來她來機場送他的那天對方憔悴的病容,一股無形的力量重重打擊了他一下,當下他只覺兩腿發(fā)軟,得靠行李箱支撐才不至于倒下去。 怎么會……為什么……為什么! 不斷擴大的不安和伴隨而來的恐懼讓他忍不住想大吼大叫,可個性上的矜持不讓他這么做,也因為情緒得不到紓壓,他胸口悶的有如窒息般難受。 之前對付他姊的時候,他查到了許多她手下的電話,他找了幾個人問,那些人都有口難言的樣子,一聽就知道出事了。 他怒罵一句粗話,叫了計程車直奔秦家黑幫的據(jù)點。 那是一個聲色場所,這條花街上人潮擁擠車開不進來,秦狩顏值高,是一流的貨色,光是走到這里就被不少女子搭訕,噁心透他了。 一名穿著暴露的女子見到這塊鮮rou立刻貼了上來,兩眼像看著獵物般迸射出不自然的狂熱,「帥哥,來我們店里坐坐吧?」 這時候秦狩的怒火已然被推到了高峰,他大力打開女子的手,女子纖瘦的身軀經(jīng)不起這力道,被揮得一連退后了好幾步,她腳上踩著高跟鞋,差點就摔跤了。 「少碰我!」 女子被他暴躁的怒吼驚的說不出話來,臉色異常難看。 他轉(zhuǎn)進一條隱密的巷子,門口的人看他年輕,伸手攔住了他。 「站住。」那人沒好氣道,「這里可不是小孩撒野的地方,先付入場費?!?/br> 那人身材魁梧,秦狩一米八多都還差了他一點,更遑論力量。 面對男人秦狩面上毫無懼色,反而透出一股冷冽,他薄唇輕啟。 「讓我進去?!?/br> 「???」 男人眉頭一豎,一掌用力地拍到墻上,生起的風吹到秦狩凈白的臉上,將他整齊的發(fā)絲吹亂了幾分。 「沒人教你這里的規(guī)矩嗎、你這個臭小鬼!憑什么?」 秦狩兩眼寒氣併發(fā),俊秀的面容瞬間變得猙獰,低沉的嗓音帶著壓抑過后的慍怒吼道,「就憑我姓秦!」 男人驚得跟他拉開距離,彷彿全身血液都逆流了。那種威嚇能力、那股跟他年齡不符的壓迫感、那好像能殺人的眼神,讓他瞬間就頓悟了這位年輕人的真實身分。 秦狩狠狠瞪了他一眼,邁步走進店內(nèi)。 他過于年輕又英俊異常的面孔引來不少視線,但迫于他面上的兇狠跟身周間人勿近的氣場,沒人膽敢來打擾。 他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人,那些人似是早等著了,見到他一點也不意外。 秦狩劈頭就問,「我姊呢?」 一房間十幾個人,竟沒一個人敢回話。 秦狩被逼急了,一個箭步向前抓起離他最近的倒楣鬼的衣領(lǐng),五官因憤怒而扭曲。 「我、姊、呢?」 他一字一頓地從牙縫里擠出來,那人惶恐地望著他,面有難色。 秦狩一把丟掉了他,他身子一歪撞到了桌子,那桌子硬是被撞倒了,上頭東西散落一地,弄出不小的動靜。 「她到底怎么了!」 秦狩絕望的叫喊回響在房間里,他環(huán)視四周,想從任何一個人眼里找到他要的答案,和他對上視線的人各個臉色一變,沉默著低下頭,現(xiàn)場不只是他,所有人心里都是難以言喻的痛苦。 「別再問了。」 一個冷靜的男聲突兀地出現(xiàn),秦狩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他記性很好,一下子就想起來這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是他姊眾多手下中的親信。 秦狩要的答案,無論誰來回答,都太過殘酷。 他早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他想親耳聽到、親眼確認,他不懂……他不明白啊……事情都圓滿落幕的這時候,秦彩為什么要自我了斷! 男人手中拿著兩個信封袋,信步走了過來。 「這是她的遺書,你已經(jīng)看過了,還有這個,她說你看完之后就會明白了。」 秦狩面上狠戾稍緩,他伸手接過輕薄的信封,卻覺得異常沉重。 他拆開信封袋的同時,男人一個眼神,所有人就自動退出了房間,偌大的空間,頓時只剩下秦狩一人。 秦狩看著手中的檢驗報告書,臉上從不敢置信、憤怒猙獰、最后轉(zhuǎn)變?yōu)閚ongnong的悲傷,不出半分鐘,就像秦彩說的,他什么都明白了。 于理可以諒解,于情卻不能接受。他忽然忍不住,無力的跪倒在地,握在手中的紙張扭曲變形,就像他的世界一樣,分崩離析。 過了好半晌,房間的門再度開啟,秦狩踩著踉蹌的腳步走了出來,眼神空洞的好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李叔……」秦狩喚著方才那個男人的名字,「你早就知道她打算自我了斷,是不是?」 李叔沉重的點點頭。 「秦狩,你知道你爸給你們留下多少債嗎?」 不明白對方問何突然問起這個,秦狩如實道,「一百萬?!?/br> 「是老大跟你講的吧?!估钍逑袷窃缫蚜系桨泓c了點頭,這個祕密如今已再無隱瞞的必要,「其實你爸的債,高達三千多萬。」 秦狩驚愕的瞪大了眼。 「是老大跟弟兄們一起扛著,加上秦家的勢力擋著,你才可以安穩(wěn)的生活。雖然老大這幾年和你斷絕了聯(lián)絡(luò),但她一直有派人暗中觀察著你,看你過得好不好……」 秦彩是什么性子他怎么會不清楚,她簡直為這個唯一的弟弟費盡了心思。 然而姊弟倆重修舊好的現(xiàn)在,她卻不能繼續(xù)疼愛這個弟弟了。李叔心里一酸,由衷地感嘆道,「秦狩,你姊姊一直非常關(guān)心你?!?/br> 秦狩哀慟的閉上眼,落下兩道心痛的眼淚。 「林輝澄的爸媽已經(jīng)回家了,林輝澄本人也平安,你大可放心?!?/br> 這本該令他高興的消息,此刻他也只是平靜地說,「我知道了,謝謝李叔?!?/br> 李叔思考了半晌,還是道,「事實上,你姊姊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傷害這家人,還特地吩咐我照顧林輝澄的父母,讓他們不要太擔心了。」 秦狩聽了這番話,低下頭,垂著眼不知想著什么。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李叔重重拍了他的肩膀兩下,這個背景特殊的孩子,從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苦,眼下唯一的親人也走了,他這個長輩只期待他能重新找到人生的道路,不要被過往束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