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火鳳琉璃
黑袍銀鶴紋,黑冠墨玉,手掌青筋浮出,按在洞簫上- 音律曠古悲懷,眼前枯木流水,孤燕遠(yuǎn)帆。 “師尊,為何是燕不是雁?” 師尊一如往常沒有答腔,此曲名為“燕別孤山曲”,一般人聽到都以為是“雁別孤山”,左川從來不知道師尊內(nèi)心在想什么,因?yàn)榻蓖偬?,喜怒深藏,左川覺得師尊眼底均是孤獨(dú)寂寥,孤獨(dú)到已經(jīng)不在乎外界誰來理解自己了。 越是這樣的人,越是讓人想要親近,左川自知沒有程秀的健談機(jī)靈,沒有紀(jì)容的通透全才,沒有楊笑的剛正堅(jiān)韌,沒有柳鳳的天真爛漫,他在眾多師弟們中顯的平平無奇,可師尊還是用心教導(dǎo),從來不會被任楠風(fēng)尖酸批評影響。 左川死前最遺憾的事情,就是從來不優(yōu)秀,沒有做到一件事情是讓師尊欣慰驕傲的。 耳盼洞簫蕭索凄涼,天空飛鳥略過,清脆路樹,一張大床上,桌邊是孤獨(dú)的背影。 “師尊......?” 江北望放下洞簫,轉(zhuǎn)身看著他,眼神中透露出“身體無礙?”的問句。 左川腹部包上繃帶,他掀開被子道:“師尊,我......那流氓搶走我的......唔!” 江北望緩緩走過來,抬手將一個木匣遞到他面前,正是紫萱給他的豸冰草! “師尊,您幫弟子奪回來了?那流氓是什么身分?為何要搶我東西?” 江北望搖頭,表示那流氓用變形術(shù)改變外形,逃走了,左川告訴他楊笑在神農(nóng)谷,自己要把豸冰草帶回去給他,至于為什么要幫忙楊笑取得豸冰草,卻忽略不提。 江北望站在原地,表示要跟他一同去神農(nóng)谷,他有外傷不能在御劍,江北望喚出孤山劍帶著他往神農(nóng)谷飛去。 神農(nóng)谷- 小溪涼亭上,一個戴著黑眼罩的男子與一笑如暖陽的明媚青年正在下棋,兩只小水獺歪著頭趴在白石上互相咬耳朵理毛,也沒有發(fā)出叫聲,當(dāng)真關(guān)棋不語真君子。 雪鷹還在練劍,紀(jì)容散發(fā)披衣坐在棚架下?lián)芟覐椬唷板羞b曲”,白發(fā)美人在木屋內(nèi)整理藥材,看著山道兩名黑衫道人,狐疑道:“搞什么啊?又來兩個吃閑飯的!” 柳鳳抬頭笑道:“噯!是北望師叔跟左師兄!” 柳問麒連頭都不抬,專註在棋盤上,紀(jì)容停下琴音,道:“阿鷹先休息一下,我們?nèi)ジ蓖麕煵畣柊舶?!?/br> 紀(jì)容、雪鷹、柳鳳三人過去跟江北望行禮,左川道:“楊笑呢?怎么沒看到他?” 柳鳳啪的展開折扇歡喜道:“楊兄他輸啦!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哈哈哈哈!” 江北望不經(jīng)意跟柳問麒對上視線,兩人皆頷首未交談,木歸山走出來道:“江北望?你怎么也來了?真是夠了你們干脆整個崑侖派都搬過來住好了,還讓不讓人清凈了?” 江北望看向左川,徒弟取出豸冰草,木歸山從懷中取出顯像鏡片觀察豸冰草的紋路,江北望看著紀(jì)容道:“琴音幽咽,琴藝精進(jìn)。” 紀(jì)容道:“多謝師伯?!?/br> 他又看著雪鷹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對他的劍法讚許,雪鷹不解,紀(jì)容給他解釋意思,突然天空一陣爆破聲,一團(tuán)黑影從天夾著罡風(fēng)墜落! 黑袖舞動,那人在腦袋變成蓮花瓣前停在草地上方三寸,江北望擺擺手,讓對方緩慢落地,柳風(fēng)走過去蹲在那人身旁道:“喲喲喲!再怎么趕路還是比左師兄慢一步,可惜啊楊兄,你是最后一個回神農(nóng)谷的,你輸了!” 來者正是楊笑,他背著青銅劍撥下身上雜草道:“你們怎么這么快?” 紀(jì)容道:“柳師弟是第一個回來的,他才真厲害了。” 柳鳳得意道:“嘿嘿嘿,沒辦法,本少爺盡量收斂?!?/br> 左川道:“你要的東西我給你采回來了,話說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我傳音都找不到你?!?/br> 楊笑面朝下,撐起身子道:“說來話長,木神醫(yī),亡靈藤蔓,給?!?/br> 木歸山抱著藥材急忙忙回木屋也不招呼眾人。 柳鳳道:“你怎么這么慢?。繀^(qū)區(qū)一個亡靈藤蔓要花你這么久時間?對本少爺來說那是分分鐘的事情?!?/br> 楊歡道:“本來昨天就到了,可是伯休哥看到一個好漂亮的火鳳琉璃簪子,他猶豫好久,老板說不買不要看,我們離開后他又折回去買了,所以才拖到時間?!?/br> 柳鳳好奇道:“什么火鳳琉璃簪子?讓我瞅瞅!” 楊笑來不及阻止楊歡開口,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有種單身狗被戳破心底有了愛戀姑娘一樣的表情十分精彩,額角青筋浮出耳根發(fā)紅,一言不發(fā)的站起身,腰間的牛角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楊伯休!你居然敢買東西送別的女人!你居然給當(dāng)著我的面這么做!我要?dú)⒘四?,是哪個妖艷賤貨敢勾引你?!我發(fā)誓我一定會把你的腸子掏出來.......” 楊笑連忙貼上封條才讓輝夜閉嘴,楊歡好心解釋道:“不是妖艷賤貨,伯休哥要給小鳳的.......” “歡兒!” 這一聲早就來不及,柳鳳湊過去摸他腰帶想去拿,楊笑被他一碰幾乎要跳起來,握住他手腕道:“給你就是了,別亂掏!” 柳鳳道:“哈哈哈,楊兄終于被本少爺魅力煞到咯!哇!這火鳳琉璃簪子當(dāng)真好看,你怎么品味突然變好了?肯定是我的功勞啦!” 楊笑抿著唇,其他人早就各忙各的,很有自覺一比那啥的,雪鷹頻頻好奇回頭被紀(jì)容拉開,剩下他們兩人站在草地上,楊笑撇過頭不看他道:“看著跟你名字挺配,順手買的?!?/br> 楊歡小聲道:“可是你看好久喔......” 楊笑無力道:“歡兒別在說話了。” 柳鳳靠近他道,兩人鼻尖幾乎要碰在一起,他摘下頭上玉簪收在懷里,黑發(fā)散落,眼若燦燦火星,笑道:“楊兄幫我?guī)峡珊茫俊?/br> 楊笑嘆口氣,抬手取出木梳替他整理好,盤上烏黑長發(fā)插上火鳳琉璃簪子,那紅霞靈光流動變化萬千十分精細(xì)美麗,柳鳳走到小溪旁看著兩人倒影,蹲下來掬水潑了一掌在楊笑臉上笑道:“謝啦!真好看,我很喜歡哈!” 楊笑抬手擦擦水珠,勾起嘴角,心里看著柳鳳感到溫暖,無法克制內(nèi)心悸動不已。 小鳳,其實(shí)很久以前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很多事情你太小不記得了。 楊笑是當(dāng)年罪臣楊德天之子,這世上除了顧西詞跟曹真兩人知道自己身世,當(dāng)年楊夫人帶著愛子跟柳問茹在飯館聊天,楊德天跟葉人杰談?wù)摮?/br> “葉兄你真是幸運(yùn)能入贅柳家,以后飛黃騰達(dá)莫要忘記小老弟?。 ?/br> “哪能呢!楊兄來,我敬你!” 楊德天跟葉人杰飲酒暢談,柳問茹抱著柳鳳,楊笑探頭望著他,拉拉他的手都:“他手好小喔!” 楊夫人摸摸楊笑的頭道:“他叫柳鳳,你可以稱呼他小鳳?!?/br> “楊兄!” 奶聲奶氣的叫喚,那小手捏上他鼻梁,呵呵呵笑如暖陽,看的楊笑心中也升起一股欣喜愉悅,原來他的笑可以感染人。 小太陽,這是楊笑看到柳鳳第一個想法,真是......可愛極了。 柳問茹抱著小兒子柳鳳,小兒子又去抓楊笑頭上的簪子,母親撥開他的手道:“不可以沒禮貌,小鳳把手拿下來,這是別人的東西不能拿?!?/br> 楊夫人笑著把兒子頭上簪子取下來塞到柳鳳手中道:“小鳳喜歡就給他吧!” 柳問茹連忙推辭道:“這怎么行呢?滿月你們送的禮物太貴重,我可不能在收了?!?/br> 兩位夫人推辭半天,最后到底如何楊笑早就不記得了。 楊笑跟柳鳳在溪邊,陽光撒在兩人身上,鹿鳴呦呦,蟲鳴鳥叫,更顯生機(jī)盎然,一片新新向榮。 傍晚,木歸山從書房抱來一疊地形圖跟古籍,雪鷹雙手交握看著桌面一角裂縫,紀(jì)容神色凝重,楊笑抱臂站在柳鳳旁邊,江北望跟左川互換一個眼神,柳問麒坐在旁邊翻著棋譜置若罔聞。 木歸山道:“我之所以會將青騮昭露水放在最后,是因?yàn)檫@東西實(shí)在難以取得,很久以前我的師父就是因?yàn)檫@個身受重傷,拖了一年還是傷重不治。” 雪鷹道:“我可以去,不能半途而廢?!?/br> 紀(jì)容神色淡淡,眼神有種厭倦的態(tài)度,楊笑掃過他表情眉間不經(jīng)意的挑一下,柳鳳毫無察覺道:“說的是?。》凑覀?nèi)硕喙?,怕他什么??/br> 后面柳問麒冷冷道:“絕死裂谷可不是人多可以對付的?!?/br> 江北望食指動一下,似乎想要說什么又止步了,紀(jì)容道:“昭明神殿是祭祀神魔之主的,自古以來人們畏懼強(qiáng)大黑暗的力量,渴求這份力量的人趨之若鶩,我們可以從銀川北線走,運(yùn)氣好可以避開百鬼夜行?!?/br> 江北望點(diǎn)點(diǎn)頭露出讚許的表情,左川道:“不如我們兵分兩路?一條銀川北線一條峽谷南線,我跟師尊還有雪鷹走南線引開百鬼夜行,楊師弟跟柳師弟帶紀(jì)師弟從北線走?” 木歸山道:“你們頂多能拖一兩天就天大了不起了,紀(jì)容就是御劍飛也要走一個月,何況他不會飛?!?/br> 紀(jì)容摸摸下巴道:“我認(rèn)為兵分兩路不妥......” 柳問麒闔上棋譜道:“沒錯,世人對絕死裂谷恐懼害怕,曾經(jīng)最接近絕死裂谷之人的兒子正站在此地,你們還未踏入就心生畏懼不覺得丟盡崑侖派顏面么?” 雪鷹雙手交握看著頂梁柱,眾人目光射在他身上他也沒在意,柳鳳道:“雪先生曾經(jīng)在絕死裂谷附近荒原取得鷹王眼,從此以后再無人接近過那里,不過阿鷹他是白.....他腦子不好使啊,光靠武力可不行哪!” 楊笑道:“現(xiàn)在神魔之主傳聞已經(jīng)現(xiàn)世,只是無人看過形態(tài),我們?nèi)舨环致房梢约辛α?,若是分路可以且退且走?!?/br> 當(dāng)年雪淵與紀(jì)智才兩位同時消失,世人多當(dāng)被百鬼丟進(jìn)絕死裂谷祭祀神魔之主了,至于朝廷上很多官員也相信如此,對于弄丟武降神書遭到抄家的楊笑而言,心里滋味不好受,到底事實(shí)為何他勢必要查出來,即使喪命他也要在死前知道神魔之主是誰。 柳問麒黑色眼罩被發(fā)絲遮住,左眼寒潭深邃,道:“今晚想寫遺書的想給自己立墓碑的,趕緊去整一整,明日一早出發(fā)?!?/br> 他宣布完結(jié)論效率極高的甩門出去,柳鳳搖著扇子道:“大舅還是這么急性子,我們這樣談?wù)撘幌逻^程很有干大事的感覺耶!一下就結(jié)束了多沒意思?!?/br> 左川揉揉眼睛打哈欠道:“你別玩了,困死我了,我先去整包袱了,明兒見?!?/br> 眾人各自去整理行李,柳問麒獨(dú)自睡在客房,江北望突然消失,剩下的小輩只能各自找地方睡,柳鳳拉著楊笑到瓜棚架下,拖了一張軟塌出來,楊笑坐在地面靠著軟塌看書,耳盼一陣熱氣,柳鳳整個人貼上來挨著他道:“看什么呢?這么認(rèn)真?陣法大全??你呀的出來玩兒看什么書?” 說著伸手拿開他的書冊,楊笑無奈道:“晚上我習(xí)慣看點(diǎn)書再睡?!?/br> 柳鳳一手枕在后腦勺,翹腿晃著道:“我們來聊聊天吧!你怎么突然想買這簪子給我?我以為你不是愛花錢的人?!?/br> 楊笑仰面躺在席子上道:“我說了,看著跟你名字挺配就順手買了?!?/br> 軟塌上柳鳳側(cè)身探頭看他:“雖然我生辰是九月二十三日,不過既然你提這么早送,我就不收你的生辰禮了?!?/br> 楊笑揉揉眉間:“哪有人還要生辰禮的?” 柳鳳道:“對別人嘛我是肯定不會這么失禮的,可你不一樣??!我們可是親如手足兄弟,跟好朋友好兄弟當(dāng)然不用客氣?!?/br> 楊笑道:“那我可不可以不要當(dāng)你的好朋友好兄弟?” 柳鳳道:“你現(xiàn)在要始亂終棄......啊呸!是琵琶別抱,晚了!” 放在旁邊的青銅劍呵呵笑出聲來,楊笑哎了一聲道:“什么亂七八糟的,困了?!?/br> 柳鳳道:“你白天不就是到處轉(zhuǎn)悠,也不來幫我打地鼠,怎么就困了?噯對了,曹真怎么知道你要找亡靈藤蔓呀?我很好奇他給你設(shè)置定位咒了嗎?在這么偏僻的大墓都能找到你?!?/br> 楊笑看著瓜棚縫隙露出墨藍(lán)月暈道:“沒設(shè)置定位咒,他對我的習(xí)慣還算了解吧!誰知道呢!” 柳鳳道:“真羨慕你有這么好的兄弟,我哥他熱愛學(xué)習(xí)敬業(yè)愛民,跟我爹很像,從小就在鎬京學(xué)校官場之道,哈哈,整日拿象笏戴官帽還要奉承長官,這種日子我可不干,聽到討厭的話不能反駁,看沒品味的人不能糾正,聽到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能讓對方閉嘴,跟坐牢一樣,簡直瘋了?!?/br> “反正我爹很喜歡我哥,我跟我哥沒有特別親,我不是說不喜歡他,就是沒話聊,他連御劍都不懂,解釋起來太費(fèi)勁了,而且呀我母親說我長得像我大舅,我脾氣可好了哪像大舅整日用劍劈人,還好楊兄很有義氣的繼續(xù)跟我當(dāng)兄弟,哎哎哎,所謂知己一人,醉臥山河,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噯楊兄,有你陪著真好。” 夜晚對月席地而眠總是讓人心生感慨,他聽到細(xì)微的喊聲,見對方早就睡著了,抱怨道:“楊兄?。∧阏媸菕吲d,本少爺難得稱讚你居然敢睡著!不行,本少爺一定要想一件特別好玩的事情鬧你!” 楊兄背對他,閉上眼嘴角上揚(yáng),柳鳳很快在計(jì)劃整治楊笑的過程中睡下。 馬廄稻草堆著整齊,紀(jì)容睡在干凈的臨時床鋪上,他們的外衣跟道引劍掛在木欄上,這里的鐵耙、推車、鐵錘有些生銹痕跡,卻無灰塵,看來木歸山雖然不會騎馬卻將這個空馬廄打掃的很干凈。 雪鷹想到柳問麒說著:“曾經(jīng)最接近絕死裂谷之人的兒子正站在此地?!?/br> 那又如何,我也沒很想當(dāng)雪先生的兒子,如果是槐叔在他會怎么做呢? 他想到很久以前槐安教他練劍的情形,當(dāng)年月夜如銀盤,火光照映在那雙滄桑帶著瀟灑笑意,他從來沒像那時這么安閑舒適,他知道沒有人會傷害自己欺負(fù)自己,槐安的笑永遠(yuǎn)讓人安心,好像天塌下來都有他頂著一樣,雪鷹懷念與槐安短暫相處的愉快過往,蒼穹星羅棋布,猶如柳莊主??纯v橫棋譜,或是常盯著思考的黑白棋子。 冷汗從額角滑落,一路順著那古銅精悍的肌rou浸濕在腰帶上,盤腿而坐的青年雙目緊閉,隔壁牢房的男人口中念念有詞,一掌拍在地面。 “等下體內(nèi)會有液體流動,感覺會很奇怪,有時候麻麻癢癢有時候有點(diǎn)悶痛,如果不舒服就告訴我不可勉強(qiáng)。” 赤身青年沒有答腔,喉頭發(fā)出呼嚕嚕低沉之聲,槐安用木炭在陣法上添加幾筆,一陣微弱青火從四面八方冒出,照的牢房更加陰森詭異。 賀忘笙臉色蒼白,發(fā)絲散落,槐安隔著鐵欄施展咒術(shù),青火像是麻木不仁的人臉盯著他們。 木炭克難畫成的陣法發(fā)出咒文,賀忘笙感到體內(nèi)渾身一股強(qiáng)大氣流沖撞,溫?zé)岜茄蜗?,他整個人暈倒在地,槐安凝視咒文一會兒,伸手穿過鐵欄抹去陣法上其中一個咒文,那地上的浮文無聲無息的消失無蹤。 槐安摩擦指腹,黑色粉末丟掉落,眼中露出淡淡的淡漠,起身拍拍下擺,隔壁的賀忘笙呼吸平穩(wěn),抱著毯子卷在地上,牢房中只有火光,沒有晝夜,沒有人知道槐安做了什么,或是現(xiàn)在在想什么。 從來沒有人能了解,或是站在頂峰之人唯一的陪伴就是孤獨(dú)。 因?yàn)橹挥泄陋?dú)不會背叛他,只有孤獨(dú)才是最好的下酒菜。 槐安仰面躺在床板上,喝著酒,喃喃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br> 整座牢房好像消失了,漆黑冰冷的鐵欄桿變成蒙古包的簾幕,墻上懸掛的火炬變成天上燦燦星光,躺在地面的賀忘笙變成滿月下的蒼狼,潮濕的地面變成廣大草原,他還是當(dāng)年那張揚(yáng)狂放的青年,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抓著酒罋的紅繩,笑著對馬上的姑娘道:“從今以后我們在塞上草原,我陪你仁醫(yī)天下,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姑娘笑容晏晏道:“好,槐安,我們一輩子再不分開了?!?/br> 他灌了一大口酒,仰天大笑道:“那是當(dāng)然了,只要有你陪著在這個人間,就算上天要我做神仙我也不會去的!” 塞上草原,兩人一心。 冰冷的牢房中,憂傷的雙眼載滿悠遠(yuǎn)倦怠,他面無喜樂看著上方石磚好一會兒才閉上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