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邪情】(序 墓中之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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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3月3日 她在心中嘶喊著!乞求著!乞求上天的幫助,乞求誰能救救她最后的親人,但是回應她的卻是最為殘酷的現(xiàn)實。 「啪!」 一聲若有似無的輕響,那么微弱,那么細小,卻像是一聲驚雷在小龍女的腦中炸響。 經(jīng)過烈焰的長時間焚燒,本就不粗的繩索終于不堪重負地應聲而斷。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柄泛著寒光的利刃,伴隨著一陣凄厲的劍鳴,無法阻擋地刺落下去。 一瞬間,小龍女眼前天旋地轉(zhuǎn),jian笑的霍都,雄燃的烈火,環(huán)視的群賊,整個世界破裂成了無數(shù)碎片,散落在無盡的黑夜中。 冰冷的劍光不但切斷了她最后一絲奢望,也將她瀕臨崩塌的意志一并擊潰。 在她逐漸被黑暗吞噬的視線中,只剩下一柄下落的劍,一個將死之人。 孫婆婆即將慘死的畫面,令小龍女的心防破碎,某些被她努力壓制著的痛苦記憶,化作一把千斤大錘重擊在她脆弱的身體上。 撕心裂肺的痛楚襲來,小龍女終于堅持不住,口中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因為激動而緊繃的腰身隨即癱軟了下去。 她的眼神空洞失神,身體冰冷無力,彷佛她的靈魂已經(jīng)脫離了rou體,墜向了足以令她悲痛欲絕的回憶深淵。 摟抱著倔強少女失去力量的嬌軀,欣賞著冷艷俠女光彩盡失的雙眸,霍都知道大功即刻告成。 今夜之事,每一步都在按他的計劃進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現(xiàn)在小龍女已是他的俎上魚rou,一想到這位超凡出塵的古墓仙子,即將被調(diào)教成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絕世yin娃,霍都心中感覺無限的滿足。 他閉起雙眼,以內(nèi)力屏退了場中嘈雜的聲響,專注地等待著老婦死亡時的慘叫,靜聽著劍刃貫穿人體的聲音,對他來說,那是勝利的樂章,是可以帶給他無限歡愉的美妙音符。 然而霍都并沒有等到能令他心滿意足的結(jié)果,就在銳利的劍鋒刺中孫婆婆花白頭頂?shù)囊豢?,眾人只聽得金鐵交擊之聲乍起。 眾目睽睽下,劍尖匪夷所思地調(diào)轉(zhuǎn)勢頭,擦著散亂的白發(fā)橫飛出去,「錚」 的一聲刺進孫婆婆身后的樹干里,直沒至劍柄。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眾人目瞪口呆,他們行走江湖,千奇百怪的事見識過不少,可刺下的劍會半途拐彎卻是頭一次見。 其中最心驚的人便是霍都,他自認今夜已經(jīng)算無遺策,再無任何可能會打擾他奪得圣女的因素,但是看著完全插進樹干的長劍,他的心中難以克制地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事出必有因,小龍女已經(jīng)束手就縛,絕不可再節(jié)外生枝,他立刻大聲下令:「殺了她!快!」 那兩個看管孫婆婆的賊匪是霍都手下的精英,聽令殺人從不眨一下眼睛,此時聽到霍都命令,兩把鋼刀立時斬向身前的老婦。 但一如樹中的長劍,「錚錚」 鳴響間,兩人只覺一股難以抵御力道擊在鋼刀之上。 怎么也握持不住,鋼刀瞬間脫手,雙雙釘在插著利劍的樹身上。 這一次霍都知道大事不妙,屢次救人定是來了外援,他摟緊懷中的玉人,心中已經(jīng)有了功成身退之意。 可不等霍都再有什么動作,三股強力的勁風已經(jīng)攻到身前,一股攻向他正在掀起面紗的左手,一股直擊他攬在小龍女腰間的右臂,最后一股不偏不倚的朝著霍都的眉心正中殺來。 每一股勁風都是又銳又利,猶如破風而出的鋼鏢,其迅猛之勢讓人無法抵擋,也來不及抵擋。 霍都不敢猶豫,攬著小龍女嬌小又輕盈的嬌軀轉(zhuǎn)身便退,他還舍不得就此放下到手的美rou。 可惜舍不得也要舍得,霍都剛一轉(zhuǎn)身,三股勁風也跟著凌空一轉(zhuǎn),彷若活的一般繼續(xù)追擊他的手臂和眉心。 聽那尖銳的風聲,來勢竟然比方才還要強勁。 霍都心中驚如旱雷,若是繼續(xù)攜人躲避,必然被此招擊中,與美人相比,當然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大喝一聲,立刻拋棄了小龍女,以「疾風迅雷功」 的爆發(fā)力連翻帶滾的撤退到眾賊跟前。 失去了手臂的支撐,小龍女癱軟的身軀就像一朵脫離了枝頭的白色小花,可憐又無助地隨風凋落,下墜。 然而,就在潔白的衣衫即將沾染上骯臟的污泥時,就在純凈的靈魂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前,一股溫柔的力道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她。 這股力道來自一只結(jié)實的大手,一條有力的臂膀,一擁溫暖的懷抱。 它們就像寒冬中的一粒粒火星,重新點燃了她幾乎斷絕的最后奢望,也逐漸驅(qū)散了她眼中的所有黑暗。 隨著視線漸漸明晰,一張張熟悉或是不熟悉的面孔逐個出現(xiàn)在小龍女的面前。 刺眼的火光,sao亂的群賊,卑鄙的霍都,幸存的孫婆婆,眼前的一切彷佛又回到了長劍墜落之前,回到了希望仍未破滅之時。 將這份希望帶回的人,此刻就站在小龍女的身側(cè),用一條手臂溫柔的托護著少女。 在大手觸摸之處,一股股溫如暖陽的真氣,輕柔地流入小龍女的身體,令她因劇痛至嘔血的五臟六腑瞬間變得舒服起來。 溫暖的熱流不但緩解了體內(nèi)的傷勢,更是順著經(jīng)脈流動,奇跡般的解開了封阻的xue道。 身體恢復了自由,小龍女又是驚訝又是欣喜,心急地想要撐起身子。 誰知才剛解開的xue道尚未完全通暢,她覺得腿腳一陣軟麻,竟難以自控地跌進了來人的懷抱中。 由于事出突然,兩人都難以預料,結(jié)果一個著急救人,一個慌亂自救,兩具身體都不自覺地緊緊擁在了一起。 來人的大手保護地摟緊了少女的腰肢,小龍女的俏臉也親密地貼伏在了對方的胸膛上,直到此刻她才知道,這位仗義援手的恩人竟然是一位男子。 這并非是小龍女第一次被男人摟抱。 適才被賊人擒住時,霍都的那雙賊手毫無顧忌地四處摸索,恨不得要把她的全身摸遍,那時的感覺只有厭惡和痛恨。 而身旁男子的擁抱不僅寬厚有力,更是溫柔有禮,即便是在她不小心的「投懷送抱」 下,也從未做出過任何令她不適的僭越舉動。 況且這已經(jīng)不是單方面的擁抱,而是男女間最緊密的相擁,無論是心境或者親密程度上,都是霍都那種卑鄙的摟抱無法相比的。 在兩人過于親密的接觸下,小龍女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因為緊張而緊繃起來。 聽著男人不斷加速的心跳,感受著充滿溫柔護佑的緊擁,她不但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厭惡。 反而因為突然間有了些許的依靠,心底的暖意升起,眼淚終于管不住地涌了出來。 另一邊,以為避過了險景的霍都立刻起身備戰(zhàn),不料眼前一黑,整張臉便被一團細密黢黑的東西給蓋住了。 他心頭更加慌亂,連忙伸手去撥,這一碰才知道竟然是自己的頭發(fā)披散了下來。 自從來到中原,霍都便一直是以漢人的打扮示人,現(xiàn)在頭頂?shù)陌l(fā)髻不知何時被人打散。 再看左腕,右臂的衣服都破了一個大口子,短細的發(fā)絲落了一地。 想不到他如此果斷的棄人自保,竟依舊躲不過對方的攻擊,但從沒有受傷的情況來看,對方這三招只是警告震懾之意,并非是要取他性命。 此刻霍都披頭散發(fā),衣袖襤褸,沾了滿身地上的污泥,他平生之中從未有過這般狼狽模樣。 可一想到自己費盡心機才俘獲的小龍女,竟被人輕而易舉地「騙」 了過去,霍都頓時羞怒交加。 他不管散亂的頭發(fā),也不理破損的衣衫,手中攥緊鐵扇,怒目而視那個讓他功虧一簣的敵手。 只見那人的身形高大挺拔,雄健魁梧,令身旁的小龍女顯得更加嬌小柔弱。 他容貌樸實平庸,身著粗布衣服,一副普通的莊稼漢子打扮,但他眉目間英氣逼人,嚴肅的神情不怒自威。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令霍都更加怒不可遏,原來此人正是幾日前阻止他圍攻全真教的絕頂高手。 正所謂冤家路窄,這個早已下山,本不應出現(xiàn)在此的人,半路殺出,橫刀奪愛。 新仇加舊恨令霍都怒意難平,恨不得將此人碎尸萬段,他惡狠狠地說道:「十年之期未到,閣下出手暗算,壞了本王大事,難道就不怕被江湖同道恥笑嗎!」 原來兩人之前的一戰(zhàn)后,霍都忌憚對方深不可測的武功,便與其立下了十年相斗之約。 依照江湖規(guī)矩,一人若是自認栽了筋斗,并約定日子再行決斗,那么日子未至之時,縱是狹路相逢也不能動手。 所以霍都以此作為借口,趁機發(fā)難。 想不到對方表情嚴峻,絲毫不為所動:「若是在下只顧守約,任你胡作非為,逞惡行兇,才真的會被江湖同道恥笑了。」 他一邊回答,一邊繼續(xù)療傷。 男人義正辭嚴的話語令小龍女倍覺安心,她放任著對方的真氣在自己身子里肆意游走,那種感覺既溫柔舒緩又暖意洋洋,舒服得她紅透了整張小臉,一時間也忘記了離開男人的懷抱。 兩人雖是無意,觀者卻是有心,小龍女膩在男人懷中的臉紅模樣,在眾人眼中像極了一個滿腹委屈的小媳婦,正在向自己的丈夫撒嬌哭訴。 「奪妻之恨」 本就是每個男人無法忍受的痛處,何況是這般全不顧周圍人眼光的親親我我,作為上門求親并且比武得勝的正牌,霍都怎么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大聲怒喝道:「既然你執(zhí)意與我作對,那就莫怪本王手下無情了!」 霍都猝然出手,攻得卻不是來人!鋼制的折扇從他的長袖中甩出,在他內(nèi)勁兒的加持下,直擊孫婆婆的頭部。 由于忌憚對方的高深武藝,他便以殺老婦為餌,想要一箭雙凋地引小龍女上前。 而他那兩名手下也心領神會,全部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一!二!三!三道寒光同時殺到,行動受制的孫婆婆已是危在旦夕。 不出霍都所料,小龍女果然被這兇險的一幕嚇得方寸大亂,慌急地離開了男人的懷抱。 她的xue道還未完全通暢,腳下踉蹌,若是就這樣沖去救人,必然會踏入敵人所設的圈套。 「別去!」 小龍女的耳畔突然響起了男子的聲音,沉穩(wěn)中更帶著一種無法抗拒地威嚴。 她情不自禁地全身一頓,待 要再沖上去,突然感覺到一股渾厚的勁力將她團團護住,整個人不能自控地倒著飛進了墓道之中。 與此同時,那人右手連出三掌,掌風的呼嘯聲如似龍吟,他一掌退扇,兩掌推人。 那兩名手下武功低微,匕首才剛舉至頭頂就被掌風遠遠推出,而那運藏強勁內(nèi)力的折扇,也被更加強勁的掌力擊中,打著旋兒飛進了漆黑的密林深處。 所有的攻擊宣告失手,不甘心的霍都還想繼續(xù)出手,豈料xue道受制的孫婆婆突然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匪夷所思地飛了起來。 原來那人三掌擊中之后,又引著未消的殘余掌力,將孫婆婆推著帶了回來。 面對飛來的人影,他接也不接便直接將人送進墓道之中,同時掌風一掃,順手解開了老人受制的xue位。 不知情況的小龍女還要再次出墓救人,不料一道灰白的身影也跟著飄進了墓道中,她一眼便認出來人,趕忙伸手將孫婆婆接住。 死里逃生之后,兩人心中充滿了慶幸和安心,情不自禁地相擁在了一起。 墓外眾人親眼目睹了如此驚異的武功,一個個都被嚇得面無血色,腿肚子發(fā)軟,忍不住想要轉(zhuǎn)身便逃。 就連霍都也是震驚萬分,他原以為自己的「一招之敗」,對方已經(jīng)用盡了全力,想不到今日所見,對方的武功遠比上次交手更加高深莫測。 單是救走老婦的這招「隔空取物」,已實非一般高手可以輕易練就,而此人所用的指功和掌功更是足可稱雄江湖的獨門絕學。 霍都自知技不如人,今夜之事已成定局,可是屢屢敗于此人手中,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閣下武藝高絕,今日之事本王自認技不如人,但是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此言何意?」 那人不明其意。 「本王的兩次大計功敗垂成,全是拜閣下所賜!今夜我可以就此罷手,饒了這一老一小,但閣下至少要留下姓名字號,有朝一日,本王定要回報這份恩德?!?/br> 江湖上于「恩仇」 二字,看得最重,有時結(jié)下深仇,說道前來報恩,其實乃是報仇。 霍都見此人一副正道做派,他便遵照中原武林的規(guī)矩,逼迫其留下自己的姓名。 誰料對方不疾不徐地回答,竟然是一口流利的蒙古話:「在下姓郭名靖,霍都王子若有報仇之心,大可再定時日,郭靖隨時恭候大駕!」 郭靖!竟然是郭靖!此言一出,霍都全身如中轟雷,背后冷汗直流。 這郭靖雖是漢人,卻在機緣之下被成吉思汗賜為「金刀駙馬」,為蒙古伐金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不僅擅長騎射,用兵如神,更是身懷高深武功,能夠以一當千,萬夫莫敵。 霍都之所以對他如此了解,皆是因為蒙宋開戰(zhàn)之后,身為漢人的郭靖多次相助于宋朝軍隊,致使蒙古軍隊多年來始終無法在戰(zhàn)事上取得任何進展。 由于他往日的功績,蒙古大汗對此人又是佩服又是痛恨,蒙古軍中更是無人不知郭靖的大名。 只是此人近年來銷聲匿跡,已有數(shù)年未在江湖中走動,此刻竟突然現(xiàn)身于蒙古境內(nèi),實在是令霍都不得不驚,不得不懼。 他心中退意已定,立即拱手一禮,也以蒙語交談:「原來是金刀駙馬駕臨,請恕我有眼不識泰山,既然事已至此,小王即刻告退了?!?/br> 郭靖同樣拱手回禮,卻是一言不發(fā),眼中充滿責備之色。 霍都自覺沒趣,便招手下令撤離。 在場的賊眾均是中原人士,聽不懂蒙古人的語言,誰知兩人嘰里咕嚕說了一通之后,霍都竟會下令撤退,所以每個人都是一頭霧水。 但是上命難違,既然頭領發(fā)話,他們自然要遵照命令行事。 何況以對方的武功修為,他們?nèi)藬?shù)再多,也是螳臂當車,以卵擊石,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著。 看著群賊一個一個遠遠離去,郭靖漸漸放松下來,又多等了一會兒,直到看不見任何動靜他才算完全安心,略一思量便準備就此離開。 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粗硬的聲音:「恩公留步!」 郭靖聞聲轉(zhuǎn)身,見墓道中緩緩走出兩人,那老婦的腿腳顯然還不夠利索,被蒙著面紗的少女攙扶著一瘸一拐,正是適才被他救下的孫婆婆和小龍女。 兩人似乎與之前有所不同,孫婆婆散亂的白發(fā)簡單的扎著,身上的污泥也是一副清理過的樣子。 小龍女被人扯散的衣裙已經(jīng)重新束起,可能是受到驚嚇的關系,腰間玉帶綁的極為緊密,好似再也不愿松開一般。 其實險境過后,孫龍二人便想出墓向恩人道謝。 只是她倆一個蓬頭垢面,一個衣衫凌亂,生怕如此形象會失了謝恩禮數(shù)的兩人,開始互相幫忙整理起對方的儀容和衣著來。 誰知郭靖突然一聲不吭地就要離去,孫婆婆就帶著小龍女忙不迭地追了過來。 見兩人靠近,郭靖立刻大步走上前去,恭敬地抱拳行禮:「老人家,你的xue道才剛剛解開,還不可以多加走動的?!?/br> 孫婆婆哈哈一樂:「恩公放心,老婆子雖然年紀老邁,但這腿腳還算結(jié)實,不去管它自然就會好了,只是恩公為何急著要走呢?」 (手&039;機&039;看&039;小&039;書;77 777.℃-〇-㎡) 「這古墓圣地本就是清凈之所,既然危局已過,此時又是深夜,在下自是不便再多做打擾了?!?/br> 郭靖雖然武功深不可測,但他天性純和,待人接物都是禮字當先,孫婆婆不禁對他十分欣賞:「今夜遭jian人圍攻,若不是恩公出手相救,我家姑娘必被那蒙古韃子所害,老婆子在此多謝恩公的救命之恩?!?/br> 說罷她竟然跪下磕起頭來,一旁攙扶的小龍女也跟著欠身行禮。 這一跪倒是把郭靖嚇得不輕,他一向尊長慈幼,趕忙扶起二人:「二位無需多禮,江湖中人,行俠仗義乃是本分之事,在下實是不敢貪功?!?/br> 他又向小龍女躬身賠禮:「剛才事出緊急扶住了姑娘,若是在下有何僭越之處,還請姑娘多多贖罪。」 話中之意,是為那個十分意外的擁抱而賠罪。 宋人最重禮法倫常,正所謂男女授受不親,食不連器,坐不連席,就連吃飯落座都不可以距離過近,何況是當眾摟抱女子的身體。 只是小龍女長居古墓,對這些凡禮俗規(guī)一無所知。 她只知道這個男人不僅救了婆婆的性命,還保住了她的一身清白。 回想被他緊擁入懷時那種安心又踏實的感覺,小龍女忍不住想起了自己過世的師父,不知不覺間,眼底又有些熱了起來。 少女的傷感神色,讓郭靖立刻慌了起來,還以為是自己的無理折辱了對方。 別看他老大不小,連老婆孩子都有了,可是對待女孩子依舊是榆木疙瘩一個。 面對眼底含淚的少女,他心里想要賠禮,嘴上卻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個字來。 見此狀況,孫婆婆趕緊出言解圍:「敢問恩公怎會突然來到這荒山野嶺中呢?」 倍覺尷尬的郭靖也想岔開話題,忙接口答道:「在下本是上山辦事,無意中看到了林中的有奇異的火光,我擔心是林木自燃引起的山火,才特意趕來查看。想不到竟會機緣巧合地救了二位,或許是上天恩憐,有意引在下來此相助吧?!?/br> 「上天……恩憐……」 聽了郭靖的話,小龍女忽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乞求過上天,也乞求有人能來救救婆婆:「難道他真的是上天派來拯救我們的嗎?」 懷著這份半信半疑的心情,小龍女明眸輕抬,好奇地打量起這位天降之人來。 他身穿粗衣粗褲,輕裝簡服,雖然是一副平平無奇的打扮,但是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孔武有力的體格,自然而然地散發(fā)出一股凜然正氣。 此時他背對熊熊烈火,周身上下被熾烈的火光照耀的熠熠生輝,竟真的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威猛無匹,光彩懾人。 正在述說來由的郭靖察覺到了少女仰望的視線,便彬彬有禮地點頭致意。 其實說來也巧,他未到中年,已經(jīng)與愛妻育有一個寶貝女兒,生得很是嬌俏可人,讓這對青年夫妻忍不住地喜歡疼愛。 小龍女雖已成年,但嬌小的個頭,細弱的身段,處處透著一股娃娃氣。 所以當郭靖看到她滿臉淚痕,連面紗也濕透了的委屈模樣,心中不由得思念起了遠在家中的女兒和愛妻,臉上的微笑隨之變得慈祥憐惜起來。 被男人溫柔又慈愛的眼神望著,小龍女感覺身心都暖和了起來,但兩人如此直接地對視,又令她莫名地漫起了一絲羞澀的感覺。 少女急忙垂下了頭,不敢再去偷瞧男人,彷佛只是最簡單的目光接觸,已經(jīng)用光了她全部的勇氣。 只顧攀談的孫婆婆并未察覺到少女的心思,她見對方雄眉英目,氣宇不凡,待人又是如此恭謙禮貌,心中對此人的好感倍升,忍不住想要交下這個朋友:「老天爺?shù)囊馑荚鄄虏煌?,但是恩公的大恩大德,今生今世沒齒難忘。老婆子姓孫,這是我家龍姑娘,還望得知恩公大名,來日若有機會,老婆子一定全力相助?!?/br> 其實郭靖這次上山,只是要為故人之子拜師求藝,并不想顯露自己的身份。 但是經(jīng)此一事,他為逼迫霍都退縮自報了名號,再隱藏身份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 而且孫婆婆熱情直爽,令郭靖也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便鄭重其事地自我介紹:「見過孫婆婆,龍姑娘,在下名叫……」 名字還未出口,突然一種「嘶嘶嘶」 的怪響從樹林中逐漸向他們靠近過來。 若是換了別人或許并不知道這是什么動靜,但曾經(jīng)作為蒙古帝國的西征將軍,郭靖立刻便認出了這種響動所代表的意義。 那是炸藥引信被點燃的聲音!他萬想不到霍都竟會事先埋好了火藥,敗退后就狠下毒手,但此時已無暇去想,只見郭靖雙掌一翻,低聲喝道:「臥倒!」 兩股雄渾的掌風立刻裹挾著尚未察覺的孫婆婆和小龍女,又急又猛地撞進了墓道的深處。 就在兩人剛剛落地的一刻,突然間聲震如雷,整條墓道都在巨響中顫抖搖晃。 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她們趕忙掙扎著就要沖出去查看,誰知墓道內(nèi)已經(jīng)是堵滿了大火,不但看不到那漢子的身影,甚至要出去都是癡心妄想!「婆婆!水!」 小龍女立刻招呼著孫婆婆,兩人一起跑進墓內(nèi)取水救火。 由于存水處在古墓很深的地方,通道又是蜿蜒曲折,所以 面對熊熊燃燒的大火,她們澆滅一簇火苗又冒出另一股,水越用越少,火卻是越來也大,反而有著向主室蔓延的趨勢。 久居山林的兩人十分清楚,別看古墓是由巨石鑿制,不怕火燒蟲蛀,可一旦爆發(fā)了連綿的山火,這密不透風的石墓立刻會變成一座悶燒的火窯,留在其中的人即便不被大火燒死,也會被不斷積攢的高溫活活烤成干尸。 隨著時間的推移,墓內(nèi)的溫度果然在不斷攀高,看來不只是墓道失火,墓外必定也是一片火海。 眼看著情勢越來越危險,再去提水也不會有何作用,孫婆婆把桶丟在一旁,焦急地大喊:「姑娘!救不了的,我們還是快沖出去吧!」 「不行!」 小龍女并沒有停下的意思:「師父和師祖的尸身靈位在此,我便是死也不會讓大火毀了古墓派的根本!」 孫婆婆卻道:「姑娘現(xiàn)在是古墓派的掌門!姑娘才是古墓派的根本!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老婆子該怎么向老主人交代,我們快逃吧!」 孫婆婆曾是侍奉前代掌門的丫鬟,所以她口中的老主人便是指小龍女的師父。 兩人還在爭辯,墓道外突然傳來轟轟雷響,十聲,二十聲,五十聲,一百聲,連綿不絕如同百十條天龍在長嘯,在狂吼。 孫婆婆覺得情況越來越糟,只怕這座石墓隨時都會崩塌下來。 她抓緊了小龍女,一刻不停地向墓外逃去。 墓道里火勢猛烈,孫婆婆沖了幾次又被大火逼得退了回來,頭發(fā)和衣服多處被烤焦燒黑,而且小龍女也很不配合,總是想要掙脫再去提水救火。 兩人被高溫烤的口干舌燥,加上體力的急劇消耗,手腳早就軟得站立不住。 這一掙扎,孫婆婆和小龍女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人的精力有限,火的增勢卻是無邊。 在越來越近的連聲巨響中,火焰如同被強風推著,一竄一竄地撲向精疲力盡的二人。 見大火已經(jīng)襲至身前,孫婆婆立刻翻身壓住瘦弱的小龍女。 她的身體老邁干瘦,剛把少女的身子壓在身下,竄上的火焰便點燃了老人身上的布衣。 小龍女連忙替她拍打身上的火苗,著急地哭了出來:「婆婆你先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自從靜心功夫被破,她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感情激動,根本攔不住眼中的淚水。 孫婆婆明白對方的心意,可是事關小龍女的安危,她絕不會退讓半分,雷聲已經(jīng)越來越近:「姑娘……老婆子沒……沒事的……咱們快……退……」 一經(jīng)人提醒,小龍女頓時為自己的張皇失措而羞愧,她從小修習「靜心訣」,想不到功夫一破,竟然連自保都做不到了。 她馬上拖著孫婆婆向墓內(nèi)爬去,只可惜為時已晚,緊追在后的火苗在空中頻頻掃向她們。 在極度的高溫之下,衣服和頭發(fā)都是一點就著。 兩人忙于撲滅身上不斷蹦出的火苗,爬得越來越慢,轉(zhuǎn)瞬間已被接踵而至的大火趕上。 翻滾的火焰像是一只只饑不擇食的餓狼,你爭我奪地撲向精疲力盡的孫龍二人。 他們躲不開也爬不動,自知必死無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兩人擁抱在了一起,無所畏懼地直面襲來的兇獸。 然而火焰并沒有如她們所想的吞沒一切,在如同龍嘯的滾滾震雷中,翻卷的火舌被一股勁風擊成了無數(shù)的碎焰,又全數(shù)拍熄在石壁之上,彷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正在將整條墓道中的火焰消滅殆盡。 阻擋視線的火焰逐漸消逝,小龍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高大的漢子雙臂平舉,遠遠地站在墓道口,很明顯,火焰便是被他的掌力擊碎。 他的樣子充滿疲憊,看到兩人安然無恙,臉上才算露出了放心的神色,隨即整座身軀如山崩一般轟然倒地。 不明情況的兩人趕忙連滾帶爬地出得墓來,眼前的情景卻令她們大驚失色。 原本的數(shù)個篝火早已不見了蹤影,木茂草盛的地面完全焚毀,整座石墓的周圍,都被大火燒的焦黑一片,四處嘶嘶地冒著濃煙,一片山火過境的慘狀。 如今大火已經(jīng)熄滅,各處都是斷樹,碎石,數(shù)不清的坑洞布滿地面和山石,而那粗衣漢子就面朝下的倒在墓道外,衣服上還有火苗在燃燒。 小龍女和孫婆婆急忙撲了上去,連連拍打熄滅余火,看著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恩公,孫婆婆又慌又急:「姑娘!哪里來的大火,這漢子他怎么了?」 「火?我……我不知道……」 小龍女正忙著用小手捂熄漢子身上剩余的火星,她已經(jīng)緊張到無法同時思考兩件事情。 「那他是怎么了,還活著嗎?」 聽孫婆婆問話,小龍女趕忙去探鼻息:「有……有呼吸!他還活著!」 她有些激動的喊著,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 同樣心焦的孫婆婆伸手去抬郭靖,他人高馬大,昏迷后更加沉重,兩人一起用勁全力才算把人翻過身來。 小龍女草草地檢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他的粗衣很多處都燒焦了,有的地方已經(jīng)傷及了皮rou。 更糟糕的是他內(nèi)息雜亂,全身發(fā)燙,顯然是受到了十分嚴重的內(nèi)傷,結(jié)合周遭奇怪的情況,小龍女似 乎隱隱地猜出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姑娘,怎么樣?」 孫婆婆有些焦急地問。 「此人既有外傷,又有內(nèi)傷,雖然他憑著內(nèi)功深厚,保住了自己的一條性命。但現(xiàn)下他內(nèi)息已亂,若是不及時救治,極有可能會武功盡失,全身癱瘓?!?/br> 小龍女的回答令孫婆婆很是驚異,完全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姑娘,這怎么可能,剛才突起大火,有些燒傷在所難免。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會突然受了如此嚴重的內(nèi)傷?」 「他……他是為了救我們才……」 小龍女低下頭,像是在強忍著什么,「……你看這場中斷折的樹木,碎裂的巨石,還有四周布滿的坑洞,都是造成他內(nèi)傷的原因?!?/br> 「但……但是,這些不是引起大火的東西造成的嗎?」 看著滿地瘡痍,碎木斷石,孫婆婆想起那轟隆隆的雷聲,不知是何物竟有如此強大的破壞力,小龍女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大火,但是這些殘破的木石并非是其所為,婆婆你看那些篝火?!?/br> 孫婆婆依言去看,原本火堆的位置已經(jīng)變成了數(shù)個黑黢黢的土坑,范圍雖大,卻并不是很深。 小龍女繼續(xù)解釋:「可能是那蒙古韃子事先埋下了什么機關,將篝火內(nèi)積存的火油散布遍地,這周圍又全是極為易燃的草木碎枝,所以才會在一瞬間引起了滔天的大火?!?/br> 聽她一說,孫婆婆果然注意到了空氣中散布的油脂氣味,想起那個道貌岸然的霍都,忍不住狠狠地啐罵了一口:「狗韃子裝作撤退,卻早已設下埋伏,真是心狠手辣!」 她突然間想起了什么,「姑娘,你說那群妖人會不會趁機反攻?」 一想到敵人可能會隨時折返,孫婆婆立刻緊張起來,警覺的注視著漆黑的樹林深處。 小龍女卻是一副沒有聽到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清理著郭靖傷口上的焦衣和污泥。 看著布滿了水泡和死皮,被火燒得鮮血淋漓的傷口。 她忍不住皺緊了秀眉,心頭一跳一跳的:「他為什么要這樣拼命……他本可以全身而退的……」 「姑娘,那這些樹和石頭又是怎么回事嗎?」 見小龍女一聲不吭,樹林中也沒有敵人的跡象,孫婆婆又退了回來。 這句問話令少女的身子忍不住輕輕顫抖,她緊咬下唇,終于說出了適才沒有說出的話:「斷樹是被這他的掌力拍斷的,石頭是他以隔空掌擊碎的,還有那些土坑石坑都是他為了滅火,拼盡全部內(nèi)力一掌一掌轟出來的,所以他才會……」 隨著一字一句從口中吐出,小龍女彷佛看到了被大火團團包圍的男人,全然不顧自身安危地以掌力滅火,一掌不夠便出十掌,十掌不夠就打一百掌。 直到將包圍了古墓的火焰徹底熄滅,直到內(nèi)力完全耗盡,直到救出了墓中的人兒,才終于放心的頹然倒下。 男人昏倒前的神情又一次浮現(xiàn)在眼前,令少女的視線開始模煳起來:「他是為了救我們才……才會受這么重的傷……婆婆……我該怎么辦……怎么辦……」 今夜小龍女哭了太多次,也痛了太多次,無法「靜心」 的她拿不出任何主意。 孫婆婆見她這般激動,只好出言安慰道:「姑娘不要著急,我們趕快將他送入墓內(nèi)療傷,我想像他這般俠義心腸之人,一定可以逢兇化吉的,安然無恙的?!?/br> 「但是我……」 小龍女似乎還有話要說。 見她有所猶豫,孫婆婆繼續(xù)勸說道:「姑娘,現(xiàn)在事關人命,此人雖是男子,但他幾次舍命相救本派,師祖和老主人是不會有所責怪的?!?/br> 這古墓派規(guī)矩甚嚴,不但只收女徒,而且對男子極為排斥。 門規(guī)之中就專門有一條是限制男子進入古墓,孫婆婆以為她是因門規(guī)為難,這才動之以情地為其開解。 只是小龍女并非在為門規(guī)猶豫,全因?qū)Ψ絻?nèi)功深厚,她自覺能力低微,難以施救。 可孫婆婆的話不止合乎情理,更是無意之中點醒了她:「門規(guī)……或許在本門禁止外傳的獨門功法中,就有可以幫助此人療傷的方法」。 正如孫婆婆所說,門規(guī)再嚴也抵不過救命的恩情。 小龍女看著遍體鱗傷的男人,救人的想法更加堅定,她點頭答應了孫婆婆的提議,兩人一起將昏迷不醒的郭靖抬進了古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