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沒忍住。
中午,寧康園。蘇琳目瞪口呆的看著隔壁吳太太一家。 吳太太早年喪夫,她一個人拉拔兒子長大,送兒子出國念書,之后兒子在美國工作、定居、還結(jié)了婚。 吳太太為了不讓兒子cao心,行李收一收,自己辦了寧康園入住手續(xù),就這樣跟蘇琳成了鄰居。兩個女人部分經(jīng)歷類似,話也投機,時常在一起聊天看電視。 幾天前吳太太非常高興的說,兒子跟媳婦要從美國回來幫她過六十大壽,還邀請園里的大家一起來。 吳太太的兒子也早就跟寧康園交代好了,生日的布置一樣不少,左鄰右舍都樂呵呵的等著幫吳太太過生日。 然后,就是今天這個場面。 所有人都有點尷尬,吳太太跟她兒子媳婦還有工作人員都在招待前來的客人,有的人不進來,有的人遲遲疑疑的進來了,卻窩在角落竊竊私語,還有的人只坐了一會兒,卻又受不了的低聲罵了兩句就離開,全場只有吳家一家三口神色自若。 蘇琳跟吳太太交情匪淺,屋子就在隔壁,日后還得相處,她不想搞壞鄰居關(guān)係,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去跟吳太太道賀。 「萍姊,生日快樂啊,」吳太太閨名叫黃萍萍,蘇琳比黃萍萍小七歲,平時都叫她萍姊。 「蘇琳,你來了啊,來來來,快請坐?!箙翘珶峤j(luò)的拉著蘇琳在自己身邊坐下,跟她介紹自己的兒子媳婦:「小吳、小程見過靳mama,」她拍拍站在身邊的一個男子,跟蘇琳介紹這是他兒子小吳,小吳跟蘇琳微微笑的打了個招呼,站在小吳身邊的男子也對著蘇琳微笑?!竵?,小程,」吳太太跟蘇琳介紹了那位男子:「這位是小程,工程的程,他就是我家小吳的另一半。」蘇琳呆若木雞的看著眼前兩個男人微笑的跟她問好。 蘇琳一直羨慕吳太太命好,她兒子當初就是跟大學的交往對象一起出國念書的,兩個人一路扶持的雙雙讀完博士,之后工作穩(wěn)定了就結(jié)婚。蘇琳常常聽她夸自己媳婦對她有多好、多優(yōu)秀,聽的蘇琳忌妒死了。 原來,那是個男媳婦。 蘇琳一頓飯食不下嚥。 陸謙又拿出剪報本出來看。這本剪貼本已經(jīng)持續(xù)貼了三四年,第一張剪報還是靳朗得到璞光獎那年,第一次到法國參展的報導。從那時候開始,陸謙就開始關(guān)注藝術(shù)類的消息,可惜國內(nèi)有關(guān)靳朗的報導實在不多,貼了三四年,還沒貼滿一本。 他從頭到尾把報導又都看了一遍,眼光停留在最后一則消息,上面寫著旅法畫家lang近期將返國展開一場為期兩個月的畫展,機會難得,請有興趣的民眾把握機會。 只有短短的兩個月啊,我也可得把握機會。 陸謙放下本子,想了想,發(fā)覺這幾天根本找不到機會跟靳朗單獨說話,不只是因為張小婷,主要還是因為靳朗的閃躲。 不說話就不說話吧,總會有辦法的。陸謙坐在客廳發(fā)呆,手指無意識的摸著剪貼本里的剪報,良久之后他進了房間,從小書柜上抽出一本蒙塵的人間失格。 陸謙翻完人間失格,唏噓感嘆一下太宰治的生而為人我很抱歉之后,又開始剪報。 他手邊有小半張看來歷史悠久的報紙,邊緣不太整齊,像是當初粗魯?shù)谋蝗擞檬炙合聛怼j懼t心跳有點快,但拿著剪刀的手很穩(wěn),剪刀喀擦喀擦利落熟練的將泛黃報紙裁剪整齊,小心的沾上膠水貼進去本子里,陸謙想想又從貼身的皮夾抽出一張紙,也夾了進去。 做完這些,陸謙有點疲累的閉上眼睛靠在沙發(fā)上差點睡過去。五分鐘后他忽然全身抖了一下的驚醒,他忘了一件事:拉花。 他已經(jīng)有一陣子沒拉過了,這幾天靳朗都不搭理他,早上一時腦抽,主動說要給靳朗作拉花,還是立體拉花。所以現(xiàn)在在家里緊急抱佛腳。 還好還好,功夫還沒忘。看桌上幾杯咖啡漂浮了貓咪、小狗、海豹,可愛的小動物讓陸謙也心情很好。靳朗之前好像還說過他會很多種不同的,陸謙一彈指,有了,他明天要拉個特別的。重新加熱牛奶,陸謙微微笑的像一隻淘氣的狐貍,又狡猾又傻里傻氣。 第二天,陸謙到的有點晚,他才剛煮好咖啡,張小婷就跑進來了:「好了嗎?我要看拉花?!?/br> 靳朗跟在后面慢吞吞地走進來,同樣看也不看的就坐在沙發(fā)上休息。 陸謙跟張小婷說現(xiàn)在正要開始,注意看囉! 他將兩個杯子靠在一起,然后將已經(jīng)打好奶泡的奶泡杯拿在手上,手腕輕輕轉(zhuǎn)動,將奶泡滑順的滑入咖啡對杯里。張小婷盯著陸謙靈活的手,不一會兒兩杯拉花完成了。張小婷發(fā)出驚呼:「哇嗚,好可愛好可愛,這是小狐貍吧?lang你快過來看?!?/br> 靳朗聽到陸謙作了個小狐貍拉花,心下一動,張小婷又急急的叫喚他,他裝作不耐煩的樣子起身,走到桌前看小狐貍奶泡。陸謙開心的對靳朗說:「這個我練好久,終于有機會作給你喝。」 “小狐貍蓬蓬的大尾巴可以跨到另一個杯子上,剛好是情侶對杯可以用”靳朗彷彿聽到自己興高采烈的聲音,在第一天到陸謙家的時候。 此刻他盯著這兩杯咖啡,想起后來好像沒有拉過小狐貍給陸謙,他后來都給陸謙拉一隻斑比或是一隻小獅王。 張小婷正伸手要去拿杯子,靳朗喝了一聲:「你干什么?」張小婷嚇一跳縮回手,莫名其妙地看著靳朗:「你要小狐貍那杯???那,那我拿尾巴這杯。」她又伸手要去拿,靳朗煩躁的捏了一下眉心,沉聲說:「你先出去,我有事跟陸總監(jiān)說。」陸謙轉(zhuǎn)過身將奶泡杯放入水槽,他壓住嘴角,心里揚起一個得逞的笑。 張小婷很快出去了,陸謙一直背對著靳朗,在小水槽刷刷洗洗剛剛煮咖啡做奶泡的用具。靳朗很安靜的站在桌前,盯著陸謙的背影。 陸謙終于將用具都洗完,他用乾布擦手,偷偷深吸了兩口氣,調(diào)整好臉上的笑容,轉(zhuǎn)過身面對桌子另一邊的靳朗,問:「你想要跟我說什么?」 靳朗皺著眉:「是我要問你,你想要做什么?」他指著桌上的咖啡,很煩燥的說:「你天天的跑到我這里煮咖啡,今天還拉這個,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嗎?」陸謙笑容更大了,他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的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卻堅定如石熾熱如火:「我想重新把你追回來?!?/br> 這一把火在面前點燃,轟的一響,把靳朗震的滿面通紅。 陸謙的臉也是紅的,雖然他看起來很從容地說出要追求人的話,但是他的手指緊捏著褲縫,手掌心緊張的微微出汗。一時之間沒人再出聲。 「哼,」一聲嗤笑,打破了這個安靜的氛圍。是靳朗發(fā)出來的。 「什么叫“追回來”?」靳朗口氣很差:「別說的好像我們以前有什么似的。」 「小朗,過去的事我很抱歉,我那時沒處理好,讓你傷心了。我可以解釋的,」陸謙看見靳朗略帶著鄙棄的神色,忍不住傾上前,雙手撐在桌上,急急的想要解釋:「那個王明不是我的前任,他是……」 靳朗忽然也傾身向前,打斷陸謙的話:「他是不是你的前任,跟我有什么關(guān)係呢?我只知道,我不是你的前任?!顾芍懼t的眼睛,帶點嘲笑的意味:「你說要我回來?回來做什么?回去那段被包養(yǎng)的關(guān)係?」靳朗搖搖頭,兩個人靠的非常近,靳朗說話的氣息都噴到陸謙鼻尖了:「難道你覺得我現(xiàn)在還需要被人包養(yǎng)?」他嘴角在笑,但眼睛瞇著在冒火。 陸謙被靳朗狠狠盯著,他說出口的話也那么衝,但不知怎么的,陸謙魔怔了。兩個人靠的那么近,氣息交纏,陸謙幾乎沒有多想,仰頭靠上前去,貼上了靳朗抿緊的薄唇。 靳朗沒有動,可能是嚇住了,只有眼睛反射性的眨了一下。陸謙的唇輕輕貼在靳朗的唇上,乾燥又柔軟,他忍不住微微張開嘴唇,輕輕含住靳朗的下唇,吮了一口。 靳朗這時才有反應(yīng),像是被電到般猛的挺直上身,還往后退了兩步。他驚愕的瞪大眼,問:「你干嘛?」靳朗用手背壓住嘴,想壓住微微發(fā)顫的嘴唇,見陸謙在看他,他一改姿勢,用手背在唇上抹過,像是狠狠蹭去這個親吻一般。 「對不起,我沒忍住?!龟懼t見靳朗擦去這個吻,眼睛暗了一下,不過仍維持笑著,能偷到一個吻,還是值得高興的。 「你怎么會變成這樣?這么,慾求不滿?」靳朗是真的很不高興了,他沒見過這么主動的陸謙,以前陸謙對于親密的舉動總是害羞被動甚至有些抗拒的,現(xiàn)在居然主動吻他。靳朗拒絕去想,這幾年他到底對多少人沒忍住。 「欲求不滿?」換陸謙瞪大眼看著靳朗。靳朗以為他會惱羞成怒,可是陸謙卻笑了。他低下頭輕聲的說:「可不是欲求不滿嗎?你都離開了這么久……」耳朵竟然微微發(fā)紅。 靳朗先是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陸謙會說出這種話,接著他大翻白眼,重重的吐出氣:「呵,看來女人還是滿足不了你啊。」他平息了剛剛被吻上的驚慌,小女孩的那聲爸爸在腦中響起來,靳朗快速的披上冷硬的鎧甲。他又向后退了幾步說:「請你不要再來了,我不想再跟你牽扯上任何一點點關(guān)係。」 陸謙剛沒聽懂靳朗提到女人的事,正要開口問,又聽到靳朗要他不要再來,他有點失落的說:「我也正要跟你說,我明天開始不能來了,奧圖那邊有一個案子要談,我要出差一陣子,什么時候回來不一定,」陸謙抬眼墻上的掛鐘,他知道半小時之后,靳朗有一個雜志訪談,等一下張小婷就會過來要他準備了。 「小朗,等我回來之后,給我一點時間,我們一起吃個飯,徐揚小齊他們也很想跟你聚一聚?!龟懼t繞過桌子走到沙發(fā)旁,從隨身包里拿出一個牛皮信封袋:「這個給你,如果有空的話,希望你能看完?!顾弥笮欧獯呦蚪?。明明只有三五步的距離,陸謙腳下卻一個趔趄,讓他重心不穩(wěn)的往靳朗身前撲去。靳朗也嚇一跳,反射性地朝陸謙伸出手。 靳朗僅抓住了一隻手臂,陸謙另一隻亂揮著想要維持平衡的手剛好按在靳朗的肚皮上,手掌隔著襯衫平貼著結(jié)實的肌rou,慌亂的陸謙為了起身又撐了一下,靳朗忍不住悶哼一聲。 「對不起,」手掌下緊繃的肌rou觸感,讓陸謙又紅了臉,他站直后趕緊收回手:「沒弄痛你吧?」靳朗抿著唇?jīng)]說話。 陸謙看見靳朗臉色越來越黑,好像快要發(fā)火了,他也不敢再多說什么,把信封袋放在桌上,就快走離開。 靳朗在他走后,伸手揉揉自己的腹部,剛被突襲那一下,有點痛。他刻意忽略肚皮上還殘留陸謙手掌的溫度,那里灼熱的像要燒起來。 靳朗生氣的想,陸謙這幾年到底都學了些什么,還會勾引人了。 他煩躁的轉(zhuǎn)身拿起桌上的兩杯咖啡,通通都倒進水槽里,還憤怒的拍開水龍頭,愚蠢的讓水柱猛力的濺得自己一身濕。 馬的,更生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