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耳根子軟
陳杳睡了個好覺,比平時還要早兩刻醒來。暗青色的天空摻著一點點白,是曙光之前的天色。 陳杳也不急著更衣洗漱,點起一根燭,在書桌前靜坐了一會兒,聽著有一陣沒一陣的蛐蛐兒叫。 俄而,緊閉著的門上倒出一個黑影??瓷硇危莻€女人,彎腰貼在門上,從門縫往里看,鬼鬼祟祟的。 若是歹人,也是個蹩腳的歹人。 陳杳沒拿燈,連腳步也刻意放輕,踱步到門前,猛地把門打開。 “啊——”來人趴在門上,門一開,徑直往里面栽去,伴著一聲驚呼。 陳杳認出是召兒,沒躲,好心接住了她,不至于讓她摔個大馬趴、腦門前也起一個包。 召兒一頭撞到陳杳的胸膛,聞見淡淡的沉香味,耳邊是陳杳悶的一聲,一時也不知是她的頭更疼,還是陳杳的胸更疼。 召兒掛在陳杳手臂上,仰頭看著陳杳。他還沒有束發(fā)換衣,穿著棉密雪白的褻字,被這樣一折騰,變得松垮,勻稱的鎖骨若隱若現。 召兒趕忙站直了身子,干笑,“殿……下……” 少女溫暖柔軟的身體一下遠去,陳杳慢慢收回手,調侃道:“你又要干什么?這么早叫我陪你吃早飯?” 她黝黑而溜圓的眼睛,沒有那么多狡黠城府,有時候甚至看起來呆呆的,比如探頭偷窺的樣子,還有方才仰視的神情。陳杳很難想象自己被這樣的召兒套住了。 也許,她是只藏狐。 看起來笨笨的狐貍說:“不是,妾是來服侍殿下起身的。妾問了魏大人,魏大人說殿下一般卯時一刻醒。不過妾走錯了,所以來晚了?!?/br> “你走錯了,去了哪里?” “雁影榭?!?/br> 雁影榭是陳杳平日所居,不過有時候陳杳忙,就直接歇在長天閣了。召兒不知道,傻乎乎地跑到雁影榭,又傻乎乎地跑過來。 其實現在,還沒有卯時一刻。 “是我醒早了?!彼耙箾]睡好,昨天就早睡了,今日自然醒得早。 召兒不曉得自己前天夜里的惡行,莞爾一笑,“殿下要束發(fā)更衣嗎?” 她只有右臉有淺淺的酒窩,陳杳想。 一瞬間神思出走,陳杳回過神來,點頭回答:“好。” 進到房內,召兒便聞見一股和陳杳身上一樣的沉香味,甜涼交織,清幽舒爽。沉香凝神靜氣,睡前燃一篆,可安神助眠。大抵是才燃完,房中的香味還很濃郁。在這股馥郁的雅香后,還有一絲弱弱的香味。 召兒嗅了嗅,可味道實在是太淡太難以捕捉。 “怎么了?”陳杳見召兒愣在門口、若有所思,問她。 “沒什么?!闭賰喝嗔巳啾亲樱锨盀殛愯檬犷^。 銅鏡前,陳杳危坐,召兒在他身后為他束發(fā)。手法嫻熟溫柔,一點都沒有扯痛他。 只是她細膩而又略帶著點指甲的手指,每每從他耳后理過時,都會帶著一股輕微的癢意。 陳杳下意識偏頭。 “妾弄疼殿下了嗎?”鏡中的召兒停下手上的動作。 “沒有,”陳杳只能說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便不會心心念念這些瘙癢了,“你睡得好嗎?” “妾這兩天都睡得很好。” 她來齊王府也不過兩個晚上。 陳杳戲謔問:“被綁著也睡得好?”他那天可睡得不太好呢。 “殿下那夜為什么……要綁妾?”召兒小心翼翼地問,心中暗暗擔心陳杳有什么亂七八糟的癖好。 倒追問起他了。 陳杳反問:“那夜,為何要喝那個酒?” “那是皇后娘娘特意囑咐的,不喝完嬤嬤會告訴皇后娘娘的?!标愯蒙星乙獞痘屎螅螞r召兒。 “倒了不行嗎?” ?。?/br> 召兒為陳杳簪發(fā)的手一頓,而后慢慢地將玉簪插進陳杳髻中,竊竊地回答:“妾……沒想到。” 果然是只不聰明的狐貍—— 陳杳信守承諾,和召兒草草用過早飯后,便準備去上朝。 召兒站在門口送他,口中說著好聽話:“殿下早去早還?!?/br> 陳杳回頭望了一眼,然后踩著微亮的天光出門而去。 從齊王府到皇宮的路上,馬車吱吱悠悠,陳杳也跟著晃動。 他自己摸了摸耳后,用指甲,但卻只有微微尖銳的痛,并沒有那種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