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紈绔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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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沉靜地看著公孫云平,一雙稍微偏圓潤的杏眼,本該無論如何也同冷漠二詞牽扯不上聯(lián)系,偏就是生在她的臉上,偏就是站在她父親面前的時候,竟叫他無端覺得一股森冷。 太像了。 實在是太像了。 公孫云平看著她這副樣子,幾乎是立刻便想起了歲娘。 那個公孫遙早就故去的生母。 當(dāng)初他同她提出要回京,讓她帶著迢迢跟著他回去做妾的時候,她也是這副神情,哭過鬧過之后,就只剩滿眼的冷漠和面無表情。 他以為江南的女子從來溫婉,卻實則不然,她們狠起來的時候,也是能立馬斷情絕愛,說一不二的。 他似受不了公孫遙這般的凝視,在她一動不動的目光下,難堪地別開了眼。 “遙遙,趙家畢竟同我們家有著多年的姻親,趙循雖然同你沒什么關(guān)系,卻是你幾個弟弟meimei們的親舅父……” “弟弟meimei們的親舅父,憑什么要拿我的聘禮去救他?” 公孫遙一時都聽笑了。 “父親自己不覺得這些話可笑嗎?弟弟meimei們的舅父,就叫他們自己去救好了。怎么,我不信您同趙氏母親沒有給他們預(yù)留將來出嫁或是娶妻需要的銀錢,這些錢是拿不出來嗎?非要拿我的?” 公孫云平兩眼睜大:“你的弟弟meimei們都尚未娶妻成家,如何能動那些銀子?” “所以我成家了,就能動我的?”公孫遙覺得荒唐的同時,又徹底對公孫云平失去了耐心。 “我方才已經(jīng)同父親說的多么清楚了,李懷敘一直在打我嫁妝的主意,我想要這筆聘禮,為我自己將來留點底。父親是覺得,當(dāng)今陛下還能撐幾年?等到他將來逝去的時候,李懷敘那幾個兄弟即位,我們這名義上的王府又能撈到多少的好果子吃? 到時我若是已經(jīng)誕下了他的孩子,父親便是要眼睜睜看著您的女兒和您的外孫在所謂的王府里挨餓受凍,因為您如今,連最后的保障也不愿意留給他們,而是要去救一個與自己并無半點關(guān)系的姻親舅子?!?/br> 她睜著比公孫云平還大的眼睛,眼尾悄沒聲泛起的殷紅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她冷笑著,最后說道:“要我說,趙家舅父之所以淪落到如今這等境地,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若是他不貪,何至于被監(jiān)察御史揪到如此大的漏洞?父親到如今居然還想著要暗箱cao作去救他,小心落到陛下的耳朵里,辛辛苦苦幾十年,到頭來還是一場空?!?/br> 公孫云平本還陷在對她深深的自責(zé)與糾結(jié)當(dāng)中,聽到這最后一句話,卻突然整個人如晴天霹靂,雷聲貫耳。 “遙遙,你要做什么?”他倒吸著冷氣問道。 “我不做什么。”公孫遙已經(jīng)走到了門邊上,最后卻又還是回頭看了他一眼。 “我只不過是提醒父親罷了。畢竟,您今日的這些算盤,都能傳到遠在瑞王府的我的耳朵里,難保,將來您的一舉一動,不會同樣傳到陛下的耳朵里?!?/br> 她轉(zhuǎn)身,徹底打開逼仄書房的大門,映入眼簾的卻不是書房外精致修剪過的一草一木,而是趙氏在夜色里冷到不能再冷的臉龐。 她看了眼她,并不打算過多地搭理她。 趙氏卻直接攔住了她的去路:“遙遙,你先別走!” 趙氏的能說會道在整個長安城都堪稱是翹楚中的翹楚,公孫遙冷眼睥她,發(fā)現(xiàn)眼下她的神情分明還瞪著自己,說出去叫屋里公孫云平聽到的話,卻已經(jīng)是委屈到將要落淚了。 “遙遙,方才你們的話母親都聽到了,母親沒想到,你會不愿意救你的舅父。” 她拉上公孫遙的手,眼眶里噙好的淚水是說掉就掉。 “遙遙,就當(dāng)是母親求你,你舅父畢竟是母親的親兄長,是你弟弟meimei們的親舅舅,他若是真遭遇了什么不幸,你要母親和弟弟meimei們都多難過呀?!?/br> “舅舅遭遇不幸他們難過,我遭遇不幸他們就不難過,反倒幸災(zāi)樂禍,就這樣的弟弟meimei,我還要擔(dān)心他們的死活?” 公孫遙哂笑,只覺得這對夫婦,而今是一個比一個荒謬。 “母親別是忘了適才三meimei在廳里揭我家丑聞的時候,是笑得有多高興了吧?” 趙氏淚如雨下的抽泣頓時僵硬地停止了一瞬,不過馬上,她的臉色又變得更加楚楚可憐:“遙遙,你知道的,玉珍,玉珍她從來都不懂事,她還是個孩子心性,她若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母親在這里替她賠不是,遙遙,你畢竟是jiejie,你讓讓她……” “我讓她,所以我不跟她計較?!惫珜O遙坦誠道。 “但你也別想我?guī)退?,菩薩救人尚且要看誠不誠心呢,我可不是菩薩,我比她的心要黑多了?!?/br> 她說話總是這般絕,叫趙氏知道,求她大抵是真的沒有用的。 她狠狠地深吸一口氣,用力地擦去臉頰上再沒必要存在的淚珠。 “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該拿這種事情來要挾你的父親,讓他別去救人?!彼龑⒚珙^轉(zhuǎn)移到公孫云平身上,拿捏住他的心思。 “遙遙,到底是一家人,互相給留個臉面,日后也好相見。” “我從未要挾父親。”公孫遙眨眼,又回過頭去看了眼臉色完全已經(jīng)不能稱得上是好看的公孫云平。 “我說了,你們密謀這種事情都能被傳揚到我的耳朵里,可見你們自己身邊,也不是四處都是不漏風(fēng)的墻,你們還是自己找找自己的原因吧。” 她推開趙氏的阻攔,眼看著又要離去,公孫云平和趙氏卻同時又攔住了她。 一個是出聲,一個是出手。 公孫云平神色嚴峻道:“遙遙,此事你究竟是如何知曉的?” 果然,他在乎自己的官位,都比在乎他這個女兒要多。 公孫遙依舊不答,只揪著一個問題不住反問道:“父親答應(yīng)要把聘禮給我了嗎?” 趙氏臉頰上的rou顫了一顫,知道她把話已經(jīng)說到這種份上,公孫云平如今心底下,定不會再愿意為趙家去冒險,趕緊收回對公孫遙的阻攔,急急忙忙要去阻止公孫云平的回答。 卻是為時已晚。 “你放心,趙家這件事情,父親不會再插手?!?/br> “公孫云平!” 書房里傳來趙氏歇斯底里的喊叫。 “你,你,你明明答應(yīng)的!” “那也是保證事情不會被傳揚出去的情況下!”公孫云平嚴肅道?!澳氵m才沒聽見遙遙怎么說嗎?我們光是想著要動她的聘禮,家中便已經(jīng)有風(fēng)聲傳到她的耳朵里了,誰能保證這風(fēng)聲將來往哪傳,不會傳進到皇城里?” “可那是我的兄長!” 趙氏怒吼著甩開公孫云平地胳膊,又跑回到公孫遙跟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出嫁之后還在家中留了自己的眼線,所以才知道這么多?你不敬我,不敬你的舅父,這些也就罷了,如今居然還敢拿這件事來威脅你父親,讓他別去救人?公孫遙,你是真的沒有良心嗎?你是忘了這么些年,究竟是誰含辛茹苦將你撫養(yǎng)長大,究竟又是誰對你好生照料,為你添置嫁妝,送你出嫁的嗎?” “呵。” 公孫遙原本只是想看著他們夫妻兩人狗咬狗,不想趙氏一朝咬到了自己的頭上,沒忍住冷哼一聲。 “良心?” 她睥睨著她,眼神像是方從寒淵里被人撈出來,看誰都像死人。 “母親現(xiàn)在知道要來同我講良心了?那您當(dāng)初同時撫養(yǎng)我和您自己的孩子,給您自己的孩子穿嶄新的羅裳,給我穿jiejie的舊衣的時候,母親怎么就不知道講究良心呢?” 這些年少時發(fā)生的事,公孫遙原本是從來不想說給別人聽的。 沒出嫁前說了這些事,只會叫她在家中更加寸步難行、舉步維艱;出嫁后再說這些事,她便又覺得沒意思得緊。她的死活,連她的親生父親都已經(jīng)漠不關(guān)心了,還有誰聽了會真心實意地同情她呢? 她臉頰微微地抽動著,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趙氏。 “不知道是您自己忘記了,還是我記錯了,父親外放的那幾年,家中只剩您主持大局,料理一切,所有的東西都得經(jīng)過您的手。 當(dāng)時,您給我和公孫玉珍同時請先生,給我請的是外頭隨隨便便找來的一個落榜書生,給公孫玉珍請的卻是名家大儒,出自五姓七望之家;我十二歲之前,您從來沒帶我出過門,所以告訴我,我不需要多么亮麗的衣裳,每每是大jiejie穿剩下了,剛好夠我穿,便叫人塞到我的屋里來,可是公孫玉珍從小到大,卻沒有一件衣裳是舊的,沒有一件是別人穿剩下太小不要的……” 這些事情若是要講,公孫遙只怕自己是講上三天三夜也講不完。 “母親還想要同我講良心,母親敢不敢先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您每次拜佛祖求平安的時候,心底里真的不會有一絲愧意嗎?” “我憑什么要有愧意?” 反正已經(jīng)是撕破了臉,趙氏再沒必要在公孫云平面前裝大度,在公孫遙面前裝溫柔與賢淑。 “你本就是一個連通房妾室都算不上的外室生的孩子,這么多年叫你頂著我女兒的名頭,在外頭招搖過市,我已經(jīng)受夠了!” “本來有一個公孫綺,我便覺得已經(jīng)是多余了,我都快要生下玉珍了,偏偏又來一個你,你叫我憑什么不能恨,憑什么要我拿對親生女兒的態(tài)度對你?” “是,您從不曾將我當(dāng)親生女兒?!惫珜O遙一針見血道,“所以我也從來沒有必要將您的兄長當(dāng)成是我的親舅父。” 她喊著蟬月,要她助自己離開這里,可趙氏卻是咬死了不讓她走。 “今日這份聘禮,你便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帶走,這是我兄長救命的錢!” “揚州為官不到十年,居然貪了十幾萬兩的白銀,你兄長的命,就該爛死在牢里!” “公孫遙!” 女人之間的戰(zhàn)爭一旦觸發(fā),便是無休止的撕扯。 公孫云平見狀,急忙上前要將兩人拉開,卻在剛邁出腳步的時候便聽見一道熟悉且又醉醉暈暈的聲音—— “岳丈大人,我家娘子是在這里吧?” 第七十章 ◎是我來遲了,叫娘子受委屈了◎ 李懷敘的到來, 讓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趙氏還揪著公孫遙的頭發(fā),不肯讓她離開, 公孫遙同樣不甘示弱地掐著她的脖子, 也沒叫她好過。 公孫云平想叫兩人趕緊停下來,奈何李懷敘已經(jīng)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月洞門前。 他一看就是喝多了的樣子,歪著腦袋往院子里頭探看了眼, 夢囈似的呢喃了一聲:“娘子?” 可這不看還好, 一看便不得了,看見自家娘子被人揪著頭發(fā)的瞬間, 李懷敘仿佛整個人立馬便酒醒了,一個箭步?jīng)_上來,將扯著公孫遙頭發(fā)的趙氏一把推到了地上。 “大膽賤婦!如何敢傷我家娘子!” 他到底還是喝醉了的, 呵斥著趙氏的聲音都帶著一股大舌頭的感覺。 公孫遙慌亂地被他護在身后,怔怔地看著他的后背, 不明白他是怎么會到公孫府來的。 可這疑問, 眼下顯然并不是最要緊的, 她越過李懷敘的肩膀,神情恍惚地又去看跌倒在他們面前的趙氏, 看她面龐扭曲, 形容痛苦。 到底是生過好幾個孩子的人了,養(yǎng)尊處優(yōu)到一把年紀, 從未受過這樣的罪,李懷敘這一推,趙氏只覺得自己身后骨頭斷裂似的疼。 她臉上全副的五官都緊扭到了一起,沒有心思再與眼前這對夫妻爭辯, 只是難受地喊道:“公孫云平!” 愣在原地的公孫云平總算回過神來, 趕緊去扶她。 可是人已經(jīng)扶不起來, 顯然是傷到了骨骼要害之處。 趙氏臉上的淚水再次噴涌而出,這次不是裝的,是真的。 公孫云平無法,只能喊人幫忙先將她抬起來,送回到屋里,而后趕緊又派人去叫府上的郎中。 因為長安實行宵禁,所以但凡是家里有點錢財?shù)?,都會自己養(yǎng)一位郎中,以備夜里的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