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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

    ◎?qū)し?，上?/br>
    李懷敘失蹤了。

    公孫遙等不及郎中診脈, 一路催促著長闕先帶自己往州里的衙門去。

    衙門里，俞長史正被一堆事情攪得焦頭爛額, 公孫遙連傘都等不及打, 方跑上臺階，便聽見里頭吵吵嚷嚷又此起彼伏的聲音。

    “幾十畝的田，說淹就淹了, 你們今日不給我們一個說法, 就別想走了！”

    “就是啊，衙門要救下游, 就要我們上游拼命頂著，那誰的命不是命?。≌l家里良田被淹了，能高興的起來啊！”

    “諸位都先冷靜冷靜, 衙門會給你們一個說法，這事事后都是有補(bǔ)償?shù)? 你們稍安勿躁！”

    “既然有補(bǔ)償, 為何不能現(xiàn)在說？我今日不將衙門說的具體補(bǔ)償帶回去, 回頭我家娘子都輕饒不了我！”

    “我們衙門如今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呢！”

    “我們田地都不要緊，還有什么是更要緊的？”

    “就是, 還有什么是更要緊的！”

    俞長史實(shí)在受不了這堆人的胡攪蠻纏, 手握驚堂木，重重拍著桌案道：“諸位?。∵@是洪澇, 不是開玩笑！江州每年洪澇都要損失成百上千的性命，多少人要變得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我們?nèi)缃襁B救人都救不過來了, 你們那幾畝田地, 就當(dāng)真不能先放一放嗎！”

    衙門里終于有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百姓們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自然不會承認(rèn)長史這話說的不對，可他們也還是各個都不愿意走。

    不過多時，便又有人犯起嘀咕道：“那你如今坐在這里，不是沒事干，你又不用出去救人，為何不能給我們出個解決的法子？”

    “我……”

    “俞長史坐鎮(zhèn)衙門，自然是要統(tǒng)籌大局，今日若是還有想在這里聚眾鬧事的，通通給我關(guān)到地牢里去！”

    公孫遙突然大步流星又盛氣凌人的出現(xiàn)，吸引走了堂中幾乎所有人的注意。

    鬧事的百姓聚在一起，齊刷刷提防又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

    “你是誰？長史在這里都還沒發(fā)話，你一個女人，還能越過長史和刺史，在這里發(fā)號施令不成？”

    公孫遙睥了說話之人一眼。

    “我乃當(dāng)今陛下的兒媳，當(dāng)今九皇子瑞王殿下的發(fā)妻公孫氏，我可不可以越過長史和刺史，在這里發(fā)號施令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憑著陛下給我的權(quán)力，在這等緊要的關(guān)頭，若是有人仍舊為了一己私利妨礙衙門辦事，我一定可以將其抓起來，扔到地牢里去吃教訓(xùn)！”

    她本就不是什么溫婉和順的女子，江州的雨下了這么多日，如今已經(jīng)到了這地步，這些人還在這里為了農(nóng)田之事聲討，她實(shí)在看不下去。

    百姓們聽到她的話，臉色果然紛紛又嚴(yán)峻了許多。

    公孫遙又道：“俞長史已經(jīng)說過了，如今危難關(guān)頭，朝廷自然是要以百姓的性命為先，你們那幾畝農(nóng)田，我們會賠，只不過是需要緩一緩時候，若是有人連這等時候都等不了，本王妃絕對不會留情，屆時就請他全家都去牢里聚一聚，乖乖地等著朝廷的消息！”

    “你，你這簡直是仗勢欺人！”

    “我就是仗勢欺人，怎么了！”

    不過就是比嗓門大，公孫遙瞪眼的氣勢一出來，滿堂終于再沒人敢接話。

    到底是王妃娘娘，說不定真的可以把他們都抓到牢里去，這群百姓吃硬不吃軟，互相看了幾眼，沒過多久便接二連三地退出了衙門的大門。

    公孫遙面色鐵青，渾身透著冷氣，俞長史極有眼力見地趕緊為她搬來一把太師椅，要她就地坐下。

    “今日實(shí)在是多虧王妃娘娘了，這種事情其實(shí)每回遇到大的災(zāi)情都會發(fā)生，那些百姓良田被淹，也是真的心里有苦說不出……”

    “良田淹的再過分，能有人命重要嗎？”公孫遙再度氣道。

    “是是是，王妃說得是?！庇衢L史忙不迭點(diǎn)頭。

    公孫遙捋一捋自己的氣息，又問：“王爺人找到了嗎？”

    俞長史心下一咯噔。

    他就知道，她是為了這事來的。

    “暫，暫時還沒找到……”他心虛道。

    “不過今早衙門已經(jīng)又派了一波人手過去，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送新的消息回來?！?/br>
    等不了了。

    公孫遙抓緊太師椅的扶手，道：“那村子叫什么名字，具體在何地方？”

    “王妃是想要做什么？”

    短短一剎那，俞長史仿佛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自己的死期。

    堂堂一位王爺，皇帝的親兒子，如今在他們江州下落不明也就罷了，若是這王妃再折進(jìn)去，他和刺史都可以不用干了，直接等著滿門抄斬，人頭落地吧。

    “王妃娘娘使不得，刺史，刺史已經(jīng)親自帶著人在那里尋了，說不定只是山林密布，王爺?shù)嫩欅E有些難以捉摸，今早衙門又派去一波人，肯定馬上就會送新的消息回來，王妃娘娘且再等等，萬一過不了多久，王爺就找到了，消息就送回來了……”

    “可若是一直送不回來呢？”公孫遙焦躁道，“不是說昨夜已經(jīng)在附近高地上尋了一整晚了？今日已經(jīng)是下午了，還找不到人，馬上他就該失蹤一天一夜了！”

    洪澇中失蹤一天一夜，想也知道后果會是什么。

    “不是，王爺，王爺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他生就是貴人的相，他一定不會出事的……”

    俞長史口齒不清，只覺自己說這話的時候，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他恨不能此番代替李懷敘出事的能是自己，那樣好歹他的家人還能保住。

    公孫遙看著他的樣子，終于冷靜了幾分，一雙手緊緊抓著太師椅，也想明白了他們這些當(dāng)?shù)毓賳T的擔(dān)憂。

    她強(qiáng)撐著精神，道：“這樣，你告訴我地方，我自己帶著人去，走之前我會給你們留一封信，留給京中那些人，說明今日情形與你和章刺史都無關(guān)，全是我們夫妻自愿的?！?/br>
    “王妃三思??！”

    “那是我的丈夫！我要如何三思！若是今日出事的是長史您的夫人和孩子，長史自己還能做到三思嗎？”

    俞長史顫著多日未經(jīng)處理的邋遢下巴，終是一句話也接不上來。

    明鏡高懸的府衙內(nèi)又寂靜了良久，一時只有雨點(diǎn)落進(jìn)淺坑的聲音。

    “那村子是彭澤縣往西十幾里路的葛家村?！庇衢L史一時間仿佛蒼老了十余歲，聲色也透著莫名的沙啞，“那里地偏，又緊挨著山腳，極容易出現(xiàn)山洪和滑坡，官兵們搜救都得小心翼翼，王妃可千萬……”

    “長史備墨吧，我這便為您和刺史寫一則無罪書?！?/br>
    公孫遙沒更多的耐心再聽下去，頭一回坐到衙門主事的桌前，坐到了最為百姓們敬仰的父母官的位置上。

    她提筆，都不消多想，便洋洋灑灑寫下了一紙?zhí)娲淌泛烷L史留下性命的無罪書。

    “王妃娘娘！”

    在她帶著人要走的時候，俞青山又叫住她。

    他將兩個捕快模樣的人帶到公孫遙面前：“再帶兩個人手去吧，這是我們衙門自己的人，能知道哪只是我們自己的信鴿，若是瑞王殿下有消息了，王妃娘娘也好早日得知。”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到底他也是真的希望李懷敘平安，真的希望他安好的人。

    公孫遙不覺眼眶難受，點(diǎn)了點(diǎn)頭：“多謝?！?/br>
    —

    往彭澤縣去的一路多是泥濘山路，一連下了幾日的雨，甚是難行。

    公孫遙不知是不是受了午時和蟬月那番話的影響，加之自己的月信也是真的許久未來，原本坐馬車從不會難受的她，這一回居然隔不久便要叫人停下嘔吐一番。

    可她出門急，只點(diǎn)了一半多的家丁，也沒有帶郎中，無法得知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喜事。

    她攥緊了衣角，難受地靠在馬車壁上，眼淚不住直往下掉。

    她害怕李懷敘出事。

    她實(shí)在害怕李懷敘出事。

    如若可以，她只想回到幾日前。

    回到幾日前，她絕不會再這般大度地要李懷敘去衙門坐鎮(zhèn)，她只會要他留在家中陪著她，陪著她和他們可能已經(jīng)有了的孩子。

    她向來是自私的，不愿意舍棄自己的利益去成全什么所謂的大義，從前趙家那樁事也好，如今的李懷敘也好，她都只想要自己先過的幸福安康。

    蟬月陪著她，實(shí)在見不得她這樣哭下去，一邊安撫著她，一邊哄她先睡會兒再說。

    這里往彭澤縣過去，少說也得大半天，那還是只是到縣城，李懷敘失蹤的地方是郊外村落，他們?nèi)羰且R不停蹄地趕過去，怎么也得是后半夜了。

    “小姐先別著急，那長史說得對，王爺生的就是吉人自有天相，他在長安闖了那么多禍，也不是好好地活到至今，活到外放了？如今不過是個洪水……”

    “?。。?！”

    馬車突然地停下，叫蟬月和公孫遙都禁不住猛然晃動了兩下。

    “發(fā)生何事了？”公孫遙本能地護(hù)住自己的肚子，掀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

    外頭是呼嘯的寒風(fēng)和一路斜著刮的細(xì)雨。

    長闕狼狽趕來，急得滿頭大汗：“王妃，前頭塌了一塊巨大的山石，擋住了去路，馬車好像過不去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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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qū)し?，下?/br>
    “過不去了？”

    公孫遙和蟬月狼狽地下車, 頂著不住斜吹的細(xì)雨，一步一晃地看著眼前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