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的河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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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恪胸腔震顫著輕笑,拍了拍他后背:“這次過了就過了,算他活該?!?/br> 鬧了一通也沒鬧明白的池燦慢了兩拍,終于反應過來后大睜著眼睛看向李景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小聲喃喃地問為什么。 當了二十一年喪家之犬的李景恪捏著池燦手腕,扯了扯他的外套,說:“因為你有哥哥,不是喪家之犬?!?/br> 池燦終究是忍不住的,眼淚水砸在李景恪手背上,啪嗒能聽見響兒。 李景恪確實毫不留情,只會淡淡笑著看他哭。 但他發(fā)現(xiàn),他哥哥總是裝著冷漠眼神的眼睛笑的時候也很好看,像雨水在暗河里砸出飄忽不定的漣漪,藏著悲憫的底色。 猶如山上積雪不化。 第28章 罪惡的夢 晚上睡覺前,李景恪從雜物柜頂上丟了床厚毛毯下來。 池燦哭完心情通暢,刷完牙出來就杵旁邊看著等,又殷勤地走兩步上去扯扯被角幫幫忙。 長久塞在木柜里的毯子帶著點受潮的味道,褶皺里卻仿佛還留存了上一個春天曝曬過后的陽光,抵御著晝夜溫差變大后的瑟瑟深秋。毯子折兩層過后依然有些寬了,一部分延伸到李景恪的床上,床之間的縫隙也看不見了,池燦看著李景恪繼續(xù)鋪被子,感覺自己有點礙事,就坐在床尾偷偷高興。 “這么高興,”李景恪轉(zhuǎn)頭來拿枕頭,不知是想笑話他,還是真好奇地說道,“給一個人教訓的方式有很多,為什么偏偏去偷手表,想要?。俊?/br> “他一直炫耀個不停,說他爸給他買了新的進口表,我那天一去看剛好就看見了,而且其他方法......大概率我可能還是打不過他的,打架還會被批評?!?/br> 池燦迎著目光,他眼皮子薄,哭了沒一會兒就雙眼浮腫,離當酷酷的大人總是差了點兒。他朝李景恪瞥一眼,像是不敢回答,終究沒抵住誘惑,繼續(xù)回答:“也就有一點想要?!?/br> “偷東西也會被批評,被發(fā)現(xiàn)之后全校的老師同學都會知道池燦是個小偷,“李景恪說,“如果小偷小摸慣了,在外面運氣不好碰上別人被偷,抓到人就會把他手給剁了,下次帶你去看看。” “我以后不會了,”池燦頓時抿平嘴角蔫巴巴,倒豆子一樣認錯,“不敢了,知道錯了,哥?!?/br> 他盯著李景恪臉上晃來晃去看不清的表情,此刻卻莫名其妙不再感到害怕,好像第一次穿過荒原找到了什么,甚至伸一伸手能觸碰。 李景恪的手背是溫熱的,摸得到骨骼形狀。 最后撿起池燦的小熊玩偶往床上一扔,李景恪很快跟他錯開手,揚揚下巴說去睡吧,好笑地又問他:“那是更想要手表還是手機一點?” 池燦將掌心扣緊,認真想了想,湊攏過去說:“還是手表吧。” “不要手機?手機也能看時間?!崩罹般∈直凵铣兄囟冈?。 “可帶不進學校,被發(fā)現(xiàn)了老師會沒收叫家長的?!?/br> 池燦動了動嘴唇:“而且我們買得起嗎?” 李景恪說:“是你買不起,你自己想想辦法,假如買了怎么還債?!?/br> 池燦以為這是對自己的某種考驗,犯了難琢磨半晌,試探道:“我每次要是考試進步了,就獎勵一點錢,讓我慢慢攢?” 不等李景恪回答,他突然想到什么,跳下床就往柜子邊的角落跑去,居然拖了他那只早就積了灰的小箱子出來,哐哐兩下拉開拉鏈,拿著東西又跑回來,沖到已經(jīng)坐回桌前的李景恪旁邊的椅子上,把手里當初寶貝一樣藏著的小豬存錢罐擺到了李景恪面前。 小豬右邊還缺了只指甲蓋兒大小的耳朵。 池燦咧嘴說:“我們把它砸開吧?!?/br> “上回摔只耳朵你生悶氣,現(xiàn)在砸開買手機就行,”李景恪哼笑了一聲,往后靠了一下乜斜著眼看他,“其實還是偷懶不想讀書,每天混日子玩玩玩,看班上的女同學以后還會不會理你?!?/br> “不是呀,”池燦小聲說,“不管用來做什么,我都想給你?!?/br> 他為了證明自己,拿起筆在紙條上歪歪扭扭又畫了張保證書,長著紙幣模樣,還煞有介事落款一個燦字。 “我期末考試保證考好一點,這是保證書。” 池燦說:“我不要手機了,但想要個電子手表行么,文具店里就有,只要十五塊?!?/br> 池燦自己一直以來偷偷攢的零花錢其實早超過十五塊,買得起一只學生手表,但他還是想讓李景恪給他買。 李景恪微微挑眉,讓他把保證書放下了。 緊接著他再次拿起了那把可怕的鐵尺,對池燦發(fā)號施令般說:“把手伸出來?!?/br> 池燦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李景恪,像桌上的豬鼻子存錢罐上一樣眼睛溜圓,手慢慢伸出一半又猶豫著縮回去。 難道剛剛說錯了什么話? 可他已經(jīng)是念高中的青春期少年了,難道還要遭受打手心板這種體罰嗎?況且被父母教訓是一回事,被李景恪教訓現(xiàn)在是另一回事。 池燦無比后悔剛才沒有直接上床睡覺,而是信了李景恪閑聊的誘惑又跑來了這里。 “把你手伸出來,”李景恪不耐煩地重復道,“袖子擼起來?!?/br> 池燦心一橫,才探出手就被李景恪一把拽過去,惹得池燦小小驚呼又戛然而止。 他半截手臂都讓按在了桌上,猶如砧板上的魚rou動彈不得,李景恪拿鐵尺在他掌心戳兩下,慢條斯理換了只筆在他手腕上畫了條線。 鋒利的筆尖劃過脈搏,像在分割皮膚。 又是一條。 “我要去睡覺了哥,”池燦越看越不對勁,哭喪著臉哀求,“我真的錯了,別剁我手!” “閉嘴?!?/br> 李景恪嫌吵,冷笑沉聲喝道,捏著他手指強硬轉(zhuǎn)了個面,變成手背朝上。 池燦從一開始的抗拒僵硬逐漸緩過神來,手腕上越來越癢,酥酥麻麻,他定睛看回去,倚靠著李景恪的肩膀,突然斂聲屏氣安靜下來,一臉通紅地呆呆望著。 作為禮尚往來,李景恪畫了只里面有小轉(zhuǎn)盤的漂亮手表,十五塊一定買不到,它正正好套在池燦的手上。 “保證書我收了,跟你的獎狀一樣貼窗戶上去,期末驗收?!崩罹般≥p拍了拍他的臉,說道。 池燦終于緩慢收回手,低著頭想去摸摸自己的手表,卻怕擦花弄臟了。他不知該怎么辦好地點頭,再對著李景恪若無其事的側(cè)臉,很深地吸了口氣。 腦海里能回想的東西太多,整只手都密布神經(jīng),貪婪又渴望,池燦想尋找那種心潮澎湃的感覺,本能地伸手去碰李景恪的手臂,湊近過去親吻。 池燦動作毫無征兆且突然,在李景恪偏頭躲開前,他往李景恪的嘴角親了一口,舌頭都沒來得及收回去,像小狗舔舐,濕乎乎的。 無論如何這也有悖常理,是瘋狂荒謬的舉動,仿佛帶著罪惡。 池燦害怕極了,在李景恪皺眉之前逃似的飛奔回了床上,不知所措地忘了呼吸,在窒息感逼近時忐忑卻也興奮難耐至極。 染上怪癖就是這樣,不能告訴其他任何人,連自己也不想承認,池燦每一次再看愛情片想的都不再是愛情,晚上做夢褲襠里鼓囊囊夢到的只有一雙粗糙guntang的手。他們是被唾棄和謾罵的兩個人,喪家之犬因為有彼此才不再流浪。 夢里他的哥哥有雙更冷漠的眼睛,卻沒有放過他。 第29章 危險邊緣 房門一聲響回蕩在耳邊,李景恪一大早出門了,池燦側(cè)對著墻壁那邊睜開眼睛,很快翻身坐起來。 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天,忐忑和興奮夾雜著的沸騰情緒也飛速冷卻,池燦清醒過來,知道自己犯了一件彌天大錯,對那個鬼使神差的、不能稱之為親吻的吻感到后悔、心悸,緊張到顫抖,再見到李景恪的每分每秒都局促不安。 他該怎么解釋自己的行為? 李景恪會相信那只是熱情的一種表現(xiàn)、貼面吻的一種形式,把他當不懂事的小孩嗎?池燦既怕李景恪信了,又怕李景恪用冰冷的眼神打量質(zhì)問他,在這件事上,他感覺自己無法承受來自李景恪任何的譏諷嘲笑。 ——那是不容置疑的一種愛的轟然既倒,mama說過愛要表達,否則人就只剩孤獨和傷心。他在那一刻就想那么做。 可這幾天確實是意外的平靜,池燦害怕的事一件也沒有發(fā)生,仿佛順心順意。 李景恪又開始早出晚歸,獨自出門,池燦早上躲著沒起,李景恪也不會再喊他起床;晚上池燦如坐針氈地寫完作業(yè)躺去了床上,不知過多久房門才會隨著沉入心底的那同樣一聲響,攜著冷風被推開。池燦不清楚李景恪究竟還有沒有在家具廠上班,可能沒有,可能又重新回去了,他還是沒辦法知道李景恪每天去了哪、做了什么,而犯了大錯之后的膽怯令池燦變成了啞巴。 池燦如愿以償?shù)靡蕴颖埽罹般∫矝]給他機會再有勇氣開口說些什么,他緊張到顫抖,可李景恪的反應甚至讓他開始懷疑那件事到底有沒有發(fā)生過。 被忽視的痛苦再一次找上門來。 李景恪是在懲罰他,告訴他到底什么能做而什么不能做,他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總是在惹李景恪生氣。 偏偏池燦一低頭,手腕上遲遲舍不得洗掉的手表猶如刻入皮膚,鐵證如山。 池燦依舊把保證書緊挨著獎狀貼到了窗戶上,國慶放了長假,李景恪沒錢給池燦跟同學一起去麗江看雪山,池燦也不想去了,一天到晚就窩在桌前咬筆頭,時不時翻翻衣袖當看時間。 他每天洗臉洗手都格外小心,瑟瑟發(fā)抖洗澡時都要高舉著左邊胳膊,生怕水濺過來。 手腕上李景恪畫下的線條還是一天天淡去,漂亮的精工手表一點點變得模糊。 他悵然若失地發(fā)著愣,聽見門外走廊里斷斷續(xù)續(xù)傳來洪亮的說話聲,下意識走過去扒著窗戶縫看了看。 隔壁空了許久的房間似乎要住進新的租戶,房東正帶人打掃衛(wèi)生。 他沒心情再瞅下去,回身呆滯地對著眼前桌椅,突然發(fā)現(xiàn)那晚他獻寶的豬鼻子存錢罐不見了,趕忙跑去打開行李箱翻箱倒柜找起來,依然沒有,連他用衛(wèi)生紙包起來的碎耳朵都弄丟了。 李景恪開門進來的時候,池燦剛發(fā)了急地喘著氣站起來。 “哥,”池燦聲音有些遲緩發(fā)啞,低低叫了一聲,鼓足勇氣問,“……你今天晚上回來吃飯嗎?” 李景恪回來拔了電腦旁邊的u盤拎手上,不緊不慢看池燦一眼,眉骨好像自然而然收緊,李景恪另一只手上夾了煙,白霧飄飄,他說道:“晚上有事。” “什么事?放假了也要上班上到那么晚么?” 李景恪盯著他沉默片刻,很輕地笑了,聲音溫和地說道:“池燦,已經(jīng)給夠時間讓你清醒了,別真的來挑戰(zhàn)我的底線?!?/br> “我的存錢罐……”池燦攥緊拳頭,幾乎失神地囁喏。 “吃飯錢在抽屜里,安分一點。”李景恪徑直推門便走了,來去匆匆。 李景恪晚上確實有事,新找的地方每晚要上夜班,工錢日結(jié),到崗就算,正合了他的意。 至于沈老板那邊,在丁雷徹底松嘴之前都不在李景恪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沒人會跟錢過不去,但不能有命賺沒命花。 丁雷能對付李景恪的手段早已用盡過一遍,今時不同往日,即便不對池燦做什么,也能造成威脅。李景恪哪怕把這個弟弟看得再淡,一直留在了身邊也是不爭的事實。 然而這些好像都還不叫問題,真正令人棘手的,是現(xiàn)在這個弟弟自己開始在危險邊緣試探。 李景恪覺得荒謬又突然,池燦想要依賴他信任他,亦或是憑借求生本能抓緊手中唯一的浮木,都很合理,但池燦那晚的舉動已經(jīng)超出了正常范圍。這不是池燦的錯。 只是李景恪又想起他們從農(nóng)家樂回來那晚,池燦親眼目睹了他和程言寧的關系,在學校也會聽見風言風語,所以將那稱之為怪癖。正常人不會有的怪癖。他不知道池燦那顆天真靈活的腦瓜里在想些什么,居然有樣學樣模仿起來。 轉(zhuǎn)念之間其實也不算大事,李景恪沒養(yǎng)過小孩,跟池燦不存在所謂兄弟情深,可以像其他人以為的那樣圖謀不軌、也把池燦當消遣玩意兒養(yǎng)。他就必須帶著某種目的,連相依為命對他這樣生性淡漠、喜怒不明的冷血動物而言仿佛都是天方夜譚。 但李景恪不想。 走出街口站在路邊抽完這根煙,李景恪接了個電話,神色語氣不自覺變得冰冷且不耐煩。他撣撣煙灰,轉(zhuǎn)過身就剛好看見許如桔從坡下走上來,一臉奇怪地看著他。 “東西都搬好了么?”李景恪收起手機,問道。 “叫了學校里的大姐幫忙,她有個小貨車,晚點送過來?!?/br> 許如桔撐住膝蓋往上邁了一步,有些累地直接坐在旁邊石墩上,笑了笑說:“你最近煩心事很多?不是已經(jīng)找了新工作在干了,以前也沒看見有什么事能煩到你,池燦惹的你不高興?。慷颊f教育小孩很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