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21 禁閉
我在冰冷地板上醒來,周遭漆黑一片,我伸手摸索,水泥地上覆蓋厚厚的一層灰,沒有任何物品,這里安靜的可怕,我能清楚聽到自己愈發(fā)急促的心跳和不穩(wěn)的呼吸聲。 發(fā)軟的雙腳撐地站起,沒走兩步便跌倒在地,在黑暗中,我徹底失去平衡感及方向感,沒有任何東西能支撐,我頹然趴倒在骯臟地板,心中沒來由的感到極度恐懼。 空氣中散發(fā)霉味和乾燥的木屑氣味,我手腳并用,在地上爬行,終于摸到一面墻,便沿著墻前進,四方形的房間比想像中更大,沒有門,沒有窗戶,沒有任何出口,我背靠在墻癱坐在地上,縮起身體開始啜泣。 沒多久我便停止哭泣,身體感覺很沉重,腦袋什么也無法理解,寂靜與黑暗籠罩我,每一吋肌膚都感覺的到心搏的次數(shù),感官被無限放大,我甚至以為自己聽到了血管中血液流竄的聲音。 感覺像過了好幾天,或者是好幾個禮拜,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次醒來身邊都放著半條乾硬麵包和一小碗的水,房間角落有乾凈的馬桶,過著比囚犯還不如的生活。 我已經(jīng)習慣了完全的黑暗和寂靜,腦袋深處說服我喜歡這種感覺,就算我被折磨到開始產(chǎn)生幻聽,仍舊無法自拔的依賴這種靜謐。我一動也不動的維持雙手環(huán)住膝蓋的姿勢一整天,直到再次入睡。 沒有人會來救我,這是自我來墨爾迦忒以來,第一次真正無計可施。 新的乾麵包和水又被放在身邊,一定有某個通道連接至這個房間,但我根本不想思考,身體虛脫無力,嘴唇乾裂,乾如砂紙的舌頭連吞嚥都有困難,我沒碰那條麵包,顫抖著拿起水,小口喝著,意志力逼迫我放下水,缺水現(xiàn)象沒有改善,反而讓喉嚨更乾渴。 又過了很久很久,腦袋終于接受了一切,我再也不想離開了,也許這就是我最終的歸宿,這里很安全,很安靜,沒錯,就讓我一直待在這里吧。 我蜷縮在角落,閉起眼。 沒再浪費力氣去拿食物及水,任何事都變得不重要,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體已經(jīng)不再發(fā)出警告,我既不餓也不渴,反而覺得很輕盈。思緒無法連接,總會在半途中斷,腦袋的轉(zhuǎn)速漸緩,我無法忍受任何噪音,便開始厭惡起自己微弱的呼吸氣息。 我停止呼吸,心中頓時充滿喜悅,滿溢的情緒讓我不自覺勾起一個微笑。 終于恢復(fù)了真正的寂靜。 一道強光打破屬于我的世界,絲絲光束照亮我的臉,我勉強挪動身體,遠離光線,躲進房間的黑暗深處。 感官無法接受那人的吵雜腳步聲,我努力忽視,抱住自己蜷曲在角落,那人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拉起,我驚慌失措,害怕他掌心的溫熱,拚命對他拳打腳踢,虛弱的力量快速從我身體中流逝。 他一步步將我強行拉出房間,我極力抗拒,指甲抓耙著他的臉,沉睡的感官再度被打開,無數(shù)聲響,低語聲,歡笑,腳步聲,空氣流動的聲音,全部一齊衝進耳里,我摀住耳朵大聲尖叫,想蓋過所有噪音,心臟狂跳,血液流過耳朵,溫熱的砰砰作響,我仍然閉著眼,極度渴望回到那間幽暗靜謐的房間。 「拜託你別這樣?!顾f,我恨不得撕掉他的嘴,所有聲音都回盪在腦中,放大數(shù)倍,太陽xue開始抽痛。 他拉著我走過乾凈的磁磚走道,赤裸的腳踏在冰涼的地上,我不肯張開眼睛,每走一步心中的渴望就越強烈,全身不住顫抖。 「你還好嗎?會冷?遙玥小姐?」他靠近我,一絲怪異竄進心中,我趕緊退后一步,強迫自己不準思考,我需要的只有那間房間而已,其他的通通不重要。 他繞過許多轉(zhuǎn)角,帶我走進一間小房間。 「張開眼睛吧?!顾穆曇粼俣葌鬟M耳朵,我阻止不了,耳膜開始疼痛,心中的憤怒升到最高點,我慢慢張開雙眼,強光刺痛眼睛,使我短暫失明,眨眨眼睛好一會才恢復(fù)正常。 「……吵死了?!刮业穆曇糁皇N⑷鯕庖簟?/br> 他嘆氣,對身旁的人低聲吩咐了些什么,嗡嗡聲塞住我的耳朵,流通的空氣和明亮的光線都讓我忍不住想逃離,我抓住他的袖口,垂下視線,盡力阻擋前方的亮光。 「求你讓我回去吧,我不想待在這里……」我的聲音細微又怪異。 他繃緊身體,似乎不太高興?!竸e胡思亂想,等我回來。」 他很快走離,一些女孩圍繞在我身旁,動作輕柔的脫去我的衣服,把我浸泡在熱水中,我低聲哀號,掙扎著要起身,女孩們有些不知所措,低眉乖巧的替我裹上浴巾,我再度閉起眼,任由她們幫我穿上衣服。 趁女孩們忙碌的尋找身體乳和更多發(fā)夾時,我緩慢走向巨大的衣櫥,打開門,躲了進去,一樣的黑暗再度包圍我,雖然沒有寂靜無聲,但至少算安靜,我終于安心的舒了一口氣,維持往常習慣的姿勢,閉眼縮在寬闊的衣櫥一角。 吵雜透過門縫傳進衣櫥,我皺起眉,雙手摀起耳朵。 衣櫥門被猛力打開,不適感再度傳遍全身,一隻手把我拉出,按住我的肩膀要我站穩(wěn)。 「你怎么跑進這里了?」他回來了,聲音憤怒激動。 「別打擾我?!刮覐堥_眼睛,盯著地板。 「你被關(guān)那么久是我不對,我應(yīng)該早點救你出來的?!顾邅碜呷?,鞋子踏在磁磚地上發(fā)出叩叩聲。 「你是誰?這關(guān)你什么事?我才不是被關(guān)起來?!刮易プ∷囊路颠德暯K于消失。「拜託不要亂動,很吵?!?/br> 「……你其實一直都知道吧?如果你執(zhí)意不肯看我,不肯面對一切,只想逃避的話,我會再帶你回去那間牢房?!顾∥业氖?,語氣的強硬的要我認清現(xiàn)實。 「帶我回去?!刮抑宦牭狡渲幸痪??!缸甙?。」 他垮下身體,放開握著我的手,聲音變得緊繃冷淡,「不是現(xiàn)在,你得先去面見首領(lǐng)?!?/br> 說完他就走向門口。 「大騙子!你這個騙子!放羊的小孩!我早該知道你是這樣的?!刮以谒澈蟠蠛?,不顧疼痛的喉嚨。 他的背影停頓一下,又再度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