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有道(雙重生)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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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一枚紅尾短鏢就在此刻毫無征兆地自后而來,猛地釘在了郁棠腳下。 郁棠步伐一頓,面無表情地回過頭來。 那本該待在京郊賑糧的端王殿下正負(fù)手而立著站在廊道的另一頭,身后一隊銀甲騎兵穿盔戴胄,銳銳刀鋒直指青冥,脅迫滅口之意不言而喻。 “阿棠。”郁肅琰開口喚她,“懷里的東西,交出來?!?/br> 郁棠沉默不語,僅只滿眼防備地慢慢后退。 細(xì)碎的腳步于大片的銀白之中緩緩?fù)献С鲆粭l蜿蜒的痕跡,幽長的廊道里方才明明還零星存有幾個路過的宮人,眼下不過撩個簾的功夫,目之所及便已是闃然一片。 “阿棠?!庇裘C琰再次開口,“東西交出來,別逼本王殺你?!?/br> 郁棠揚眸迎上他的視線,“我不明白二皇兄在說什么?!?/br> 她強自攥緊袖中的圣旨,不動聲色地挪步至廊道的邊緣,朱紅的欄椅后側(cè)是一大片人工開鑿出的碧色湖蕩,郁棠暗自瞥一眼那飄著浮冰的封凍湖面,心中默默期盼著這冰面可千萬別凍得太結(jié)實。 她這廂尤在暗中算計著自己該從何處跳到湖里去,對面的郁肅琰卻是突然失了耐心,他從身后的侍衛(wèi)手中接過一枚紅尾短鏢,提步朝著郁棠的方向逼近過去。 “阿棠。” 郁肅琰眸色森寒, “本王已經(jīng)給過你機會了,是你不懂得珍惜,既是如此,那就別怪本王……” “別怪你什么?” 后方驀地響起一道輕諷嗓音,郁棠的身軀本能一抖,她循聲望去,果然瞧見一抹赤金身影破開風(fēng)雪,氣定神閑地信步而來。 袞龍錦袍上的獸首張牙舞爪,郁肅璋慢條斯理地轉(zhuǎn)著手上的白玉扳指,帶著一隊黑甲禁衛(wèi),針鋒相對般站在了郁棠的身后。 “別怪你不自量力,自尋死路嗎?” 郁肅璋陰惻惻地笑了一笑, “老二,你是不是攔錯人了?這皇城之中,向來都是你我二人的戰(zhàn)場啊?!?/br> 第77章 破曉 ◎“今日,我要帶我夫人回家,意欲阻攔者,殺。”◎ 郁肅璋第一次見到郁棠時, 她還沒有自己宮門前的石獅子高。 小小軟軟的一團,穿著一件杏紅的襖裙,頭發(fā)扎成兩個圓鼓鼓的小揪揪, 其上還綴著鈴鐺,快走疾跑時叮咚作響,像是枝頭鳴啼的歡躍雀鳥。 那時他堪堪因著辛氏與郁肅琰的有意作梗受了永安帝的訓(xùn)斥,正是心神煩悶的時候, 于是便遣走了身邊的小太監(jiān), 獨自一人躲到御花園的樹梢間休憩乘涼。 細(xì)碎的陽光透過層疊的綠葉星星點點地落在他眼皮上, 郁肅璋被這光晃得眉頭緊皺,心中怫然一時更甚。 他不悅地‘嘖’了一聲, 撐著樹干坐起身來,雙腿晃蕩著懸在枝丫間, 試圖尋到一個合適的位置直接跳下來。 “哥哥?!?/br> 一道輕而軟糯的嗓音就在此時冷不防地自樹底下傳上來,伴著兩聲清脆的鈴鐺震響, 奇跡般地?fù)崞搅怂念^郁郁的躁動。 ……哥哥? 郁肅璋眉頭一挑,縱身自梢頭一躍而下。 “你居然敢叫我哥哥?你不認(rèn)識我嗎?” 他半瞇著眼睛,饒有興致地盯著眼前的小團子來回瞧了一瞧,繼而撩袍蹲身,沒輕沒重地掐了一把小團子粉嫩的面頰。 “你叫什么名字?喊我做什么?” 小團子被他掐得冒了兩眼淚,捧著臉頰向后退開幾步,怯生生地回他道: “不認(rèn)識的,我, 我叫阿棠?!?/br> 阿棠? 哦,就是冷宮里的那位帶進來的, 他父皇的便宜女兒。 郁肅璋斂了斂眸, 想起母后素日里的教誨, 當(dāng)即便站起身來,一臉嫌棄地揩了揩手指。 小小的郁棠完全沒注意到他厭棄的動作,自顧自地繼續(xù)回答著他的問題, “我在和季昱安玩捉迷藏,但我找不到他了。哥哥,你有瞧見他嗎?” 她一面說著,一面舉起rou嘟嘟的小手臂,“季昱安大抵有這么高,鼻子很挺,眼睛亮亮的,像浸在溪水里的鵝卵石?!?/br> 她十分認(rèn)真地向郁肅璋描繪比劃著意欲尋找的‘季昱安’,講到此處還頗為雀躍地拍了拍手,“很漂亮的!” 郁肅璋自然認(rèn)識‘季昱安’,但也確實沒有見到他,畢竟這片樹林是獨屬于他大皇子本人的禁地,平日里慣不會有人來,就算有那不長眼的擅自闖入,也會立刻被他毫不猶豫地扔到湖里去。 “哥哥,你有瞧見季昱安嗎?” 思慮間郁棠又軟聲軟氣地問了一句,郁肅璋回過神來,卻是端著個居高臨下的架勢,伸手在她后衣領(lǐng)的位置比劃了兩下,打算依循著以往的習(xí)慣,將這不識高低的小丫頭直接提起來,再狠狠地丟出去。 但他到底沒有這么做,最后也僅只勾著唇角嗤笑一聲,心道怪不得季路元那廝這幾日的午課總是打瞌睡,原來是將午后小憩的功夫都拿來哄孩子了。 “沒有?!?/br> 他復(fù)又垂眸睨了郁棠一眼,心底尤在一個勁兒地厭棄人家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小拖油瓶,手上卻又不自覺地□□了兩下她發(fā)頂上的小揪揪。 “不過話說回來,你平日里都和季路元一起玩嗎?” 他壞心地將郁棠圓滾滾的發(fā)髻壓扁,口中頓了一頓,出于一種微妙的攀比心理,又慢條斯理地問了郁棠一句, “你叫他什么?也叫哥哥?” 郁棠搖了搖頭,甜絲絲地彎了彎眼睛,“我就叫他季昱安呀?!?/br> ——哦,原來只有他才是‘哥哥’。 他極快地翹了翹唇角,又極快地將那點冒出頭的笑意壓了回去,指尖不由自主地輕輕撥了撥郁棠發(fā)間的小鈴鐺,感覺心里舒坦不少。 “我沒瞧見季路元?!?/br> 他不露聲色地取下一只鈴鐺藏在掌心里,繼而收回手指,抱著手臂后退一步,語調(diào)明明還是淡然平和的,直立的身軀卻陡然一彎,倏地湊到郁棠眼前,故意做出了一個惡狠狠的齜牙模樣。 “還有你,馬上給我從這里離開,以后也再不許進來,聽到?jīng)]有?” “我……” 郁棠被他措不及防的變臉嚇得一個哆嗦, “我聽到了,我馬上就走!” 言罷提著裙擺向外跑去,卻是沒跑兩步又停下來,也不知是想起了徐玉兒的哪句教誨,就這么隔著一段距離,后知后覺又有模有樣地同他行了一個周全的萬福禮。 “哥哥,哥哥再見!” 她說完這話就又小跑起來,叮叮咚咚的鈴鐺聲不多時也再聽不見。 郁肅璋凝眸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許久之后才收回目光,略顯愉悅地輕輕嗤了一聲, “看在你叫我哥哥又跑得快的份上,這次暫且先饒過你,待到下次……” 待到下次見面,郁棠卻已經(jīng)知曉了他的身份。她站在橋邊,試探性地如初見那般小聲地叫他哥哥,被先皇后身旁的嬤嬤厲聲訓(xùn)斥后又紅著眼睛乖乖改了口,同郁璟儀一樣,規(guī)規(guī)矩矩地喚他大皇兄。 后來,郁棠偶然撞見他親手打死了一個小太監(jiān),那點子淺淡的疏離便盡數(shù)變成了對他的畏怯。 再后來,徐玉兒因病身死,郁棠遷出冷宮,郁肅琮對她的欺辱愈發(fā)肆無忌憚,永安帝便在某次議事之后隨口提了一句,只道他身為皇長子,理應(yīng)多多關(guān)照幼妹。自此之后,他便順理成章地侵入了郁棠的生活。 如此這般過了數(shù)年,當(dāng)他于某一日間猛然意識到,他對郁棠的關(guān)心與限制早已超乎尋常時,郁棠心中的畏怯已然無可挽回地轉(zhuǎn)為了對他的恐懼。 …… 冷風(fēng)吹起落雪,晶瑩的雪糝一朵又一朵陷在郁棠的額發(fā)間,郁肅璋抬手將她發(fā)頂?shù)难┗ǚ魅ィ蝗粶\淺地笑了笑。 “阿棠似乎,很久沒有叫過我哥哥了。”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郁棠,帶著白玉扳指的冰涼大手強硬執(zhí)起她的腕子,不由分說地在她同樣冰涼的掌心里印下一個guntang的吻。 說來也是可笑,過去的數(shù)載間里,他近乎瘋狂地限制著郁棠的一切,可今日的掌心吻卻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 “阿棠,再叫我一聲哥哥?!?/br> 郁棠手指顫抖,雙唇嚅動半晌,幾不可聞地張了張口。 “哥哥。” …… [哥哥,你有瞧見季昱安嗎?] [……瞧見了。] 郁肅璋扯扯嘴角,他松開郁棠,猛地?fù)P手將人甩向了后方。 “季路元正從金水河往東華門來,你走吧?!?/br> 他不再看她,高大的身軀徐徐背過去,聲音寒蕭似冰,唯有喉頭幾度滾動, “馬上給我從這里離開。” * 寒風(fēng)簌簌,天幕晦晦暝暝,黑云幾欲壓城。 郁棠急跑著穿過最后一道回廊,東華門明明已近在眼前,她卻被三個高大的宦臣連同一隊錦衣衛(wèi)迎頭擋住了去路。 “公主。” 為首的紅衣宦官冷聲開口,尖細(xì)的嗓音在一片幽晦的暗淡里仿若淬著毒的陰鷙利刺, “皇后娘娘要見您?!?/br> 郁棠神色泠泠,“滾開?!?/br> 紅衣宦官皺了皺眉,“公主,奴才們都是粗人,若是真的動起手來,恐怕會傷了公主,公主還是乖乖同奴才們走上一趟,莫要讓我們難做?!?/br> 郁棠充耳不聞,不動聲色地向后退了一步,“本公主讓你們滾開,沒聽到嗎?” 她直直盯著面前的宦官,半月眼里像是含了風(fēng)雪,“今日不管誰要見我,我都……” 霧沉沉的眸子忽然一亮,郁棠驚喜一笑,踮腳看向城門,“季路元!” 在場眾人具是一驚,下意識回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