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妾 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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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看向小榻上的方向,掀開床簾,趿著鞋走近,內(nèi)屋燃著一盞燭火,透過昏暗的燭光,柳萋萋便見孟松洵躺在小榻上,劍眉緊蹙,呼吸粗沉凌亂。 也不知夢見了什么。 想起她做的那個怪夢,柳萋萋一把提起桌上的茶壺,掀開香爐爐蓋,用冷透的茶水澆滅尚未徹底燃盡的嬰香。 放下茶壺,她又匆匆跑至小榻前,低聲呼喚孟松洵。 “侯爺,侯爺,您醒醒……” 好一會兒,見男人眼皮微動,緩緩睜開眼,柳萋萋尚未舒一口氣,手臂便被一個極大的力道驟然一扯,不受控地摔倒在了小榻上。 她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男人沉重的身軀覆上,guntang的大掌按住她的手腕,將她強硬地牢牢壓在了身下。 作者有話說: 1出自道教上清派經(jīng)典南朝梁陶弘景編注之《真誥·運象篇》 感謝在2023-0 2-02 22:6 2:38~2023-0 2-03 22: 22: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吃餅干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2章 男人的氣力大得可怕, 柳萋萋根本掙脫不開,只能眼看他垂首落在她的頸間,粗沉的呼吸帶著濃重的侵略性在她耳畔回響。 她不由得想起被趙氏設(shè)計, 險些丟了清白的那晚, 恐懼若在黑暗中蟄伏的巨獸緩緩蘇醒,似要將她徹底吞噬。 男人濕潤溫暖的唇流連在她的脖頸間,甚至傳來微微的刺痛感,讓她蹙起了眉,感受到他的大掌落在她的腰間,用勁抽開了她的裙帶, 柳萋萋慌亂地將手抵在男人的胸前, 顫聲道:“侯爺,您清醒一些, 是我……” 或是從她帶著哭腔的聲兒里聽出了害怕,孟松洵渾濁的眼眸逐漸恢復清明,抬首看去,便見身下人一襲烏發(fā)鋪散在小榻上, 衣裙凌亂, 左肩的衣衫滑落, 露出瘦削白皙的香肩, 她胸口因恐懼而快速起伏著, 那雙瀲滟的杏眸濕漉漉的, 隨著眼睫微顫滑落幾滴晶瑩的淚珠。 孟松洵雙眸微張, 慌忙爬起身, 擺脫禁錮的柳萋萋一下縮到了角落里, 用雙手環(huán)抱住自己。 看著她這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還有被他掐紅的手腕, 孟松洵頗有些懊悔,不想自己竟教那嬰香控制,做出如此反常之事。 他伸手欲觸碰她,可瞧見她下意識退縮的舉止,須臾,到底還是將手收了回來。 他扯過掛在圈椅上的外衫,披在柳萋萋身上,薄唇抿緊,低聲道:“抱歉,我方才有些不清醒……” 柳萋萋抽了抽鼻子,抬手抹了面上的眼淚,好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她明白孟松洵并非有意,啞聲問道:“侯爺可是夢見什么了?” 孟松洵點了點頭,“這嬰香能入瑤池幻境之事所言不虛?!?/br> 這話的意思是他也夢見瑤池神女了,柳萋萋張了張嘴,有點想問孟松洵是不是也做了綺夢,才會在醒來后夢與現(xiàn)實不分,對她做了那樣的事。 可柳萋萋到底問不出口,只道:“那侯爺夢見的瑤池神女生得什么模樣?” 孟松洵聞言愣了一下,旋即深深看她一眼,掩唇低咳了一聲,稍稍瞥開視線,“醒來后便有些記不清了……” 見他這般反應(yīng),柳萋萋哪里看不出來他是在撒謊,只怕是不好與她說實話,她也不追問,反說起自己的夢來。 “我倒還記得,那瑤池神女的模樣和我曾在紅襄館見過的一位姑娘生得一模一樣,或是覺得她是我平生見過生得最美的女子,夢里的人才會是她的容貌……” “紅襄館!”孟松洵劍眉微蹙,“你去哪里做什么?” 再怎么說那兒都是風月之地,她怎會去過那樣的地方,難不成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柳萋萋看出孟松洵所想,慌忙解釋:“我?guī)土艘粋€在紅襄館做活的小婢子,送她回去,這才無意間入了紅襄館,只入了那一回……” 孟松洵聞言眉目這才舒展了些,然須臾,不知想起什么,神色卻是凝重了幾分:“我命人調(diào)查過,死的兩位大人生前都曾去過這紅襄館,只怕這紅襄館大有問題,看來需得進去闖一闖……” 他話音方落,便聽柳萋萋道:“侯爺可否帶我一塊兒去?” 孟松洵皺了皺眉,曉得她是想幫他,卻還是果斷搖頭,“那等風月之地,不適合你去?!?/br> “我覺得那香有問題,方才我做夢夢到一半,便覺此香的香氣有些怪異,令我甚感不適。既然這紅襄館中或有關(guān)于嬰香和破案的線索,我說不定能幫到侯爺?!绷螺律碜游⑽⑶皟A,祈求地看著他,“侯爺便帶我一道去吧。” 她不想整日待在這府里,就算只能幫到他一點,她也會很安心。 見她朱唇輕咬,睜著那雙瀲滟的杏眸殷切地看著他,孟松洵倏然想起她幼時之事。 那時,顧夫人怕她吃太多甜食吃壞了牙,就命貼身伺候的嬤嬤不許給她吃點心和糖,她嘴饞得厲害時,也會如現(xiàn)在這般,小手扯著他的衣角,用哀求的眼神可憐兮兮地同他討糖吃。 只不過眼前的人,看似已什么都不記得了。 孟松洵在心下輕嘆了口氣,曉得若不答應(yīng)她只怕她今夜都不能安睡,也到底沒挨住她這般眼神,無奈地道了聲“好吧”。 翌日,皇宮朝華殿。 因天弘帝龍體欠佳,聽朝臣草草上奏后,便命貼身內(nèi)侍宣布退朝。 早朝畢,沈韞玉幾乎走在最后,他步出殿門,下了丹墀,遠遠見孟松洵喚住了工部侍郎賈洹。 兩人立在那廂,言笑晏晏,不知在說些什么,想起昨夜之事,沈韞玉步子不由得快了幾分,走近二人時,依稀聽見那賈洹殷勤道:“侯爺放心,下官說過的話自然算數(shù),今日酉時過后,下官在紅襄館門口靜候侯爺……” 孟松洵聞言喜笑顏開,“賈大人果然夠意思!” 紅襄館…… 沈韞玉不由得蹙眉,雖不曾去過,但那地方他知道,聽聞不少達官顯貴都愛在那處眠花宿柳,是京城有名的風月之所。 難道這武安侯是要去那樣腌臜之地嗎? 那廂,賈洹恭維地笑著,沖孟松洵拱手鞠了一禮,提步先行離開,沈韞玉見孟松洵也作勢欲走,一時忍不住開口,喚了聲“侯爺”。 孟松洵步子一頓,折身看來,眸中瞬間閃過一絲攝人的寒意,但很快,他抿唇輕笑道:“沈大人可有要事?” 見沈韞玉上前,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孟松洵挑眉道:“怎么,沈大人莫不是對本侯送去的人不滿意?” “自然不是?!鄙蝽y玉沉默片刻,定定地看去,“下官只是想問問侯爺,不知柳氏是否安好?” 聽他問起柳萋萋,孟松洵在心下發(fā)出一絲冷笑。 人在沈府時不見他待她多好,如今離開了,又來假惺惺地做什么! “她好不好的,如今應(yīng)與沈大人毫無關(guān)系了,何況本侯的內(nèi)宅之事,沈大人不好多問吧。” 孟松洵似笑非笑的神情若銳利的針無形地扎在沈韞玉心口,他想起在升平坊那日對孟松洵說過的話,沒想到如今卻被孟松洵以相同的方式還了回來。 柳萋萋如今已不是他的人,他確實不該多加干涉,可柳萋萋不過入武安侯府兩日,這位武安侯便急著尋花問柳。 她在武安侯府的處境有多悲慘可想而知。何況她生像又不好,年紀也雙十了,哪比得過那些貌美又年輕的侍妾。 縱然他對柳萋萋無情,但畢竟她在沈府那么多年,還是他給送進武安侯府的,不管怎么說,他都得關(guān)心幾分,不然豈非顯得沒有人情。 “下官并非想插手侯爺?shù)膬?nèi)宅之事,只是……畢竟柳氏伺候過下官一場,下官不求侯爺多么寵愛她,只希望侯爺能好生待她,不教她吃太多的苦?!?/br> 吃苦? 孟松洵只覺這話可笑至極。 武安侯府縱然對她再不好,能有沈家對她做的過分! 孟松洵思及今日一早,手下人稟報給他的關(guān)于柳萋萋這些年在沈府的遭際,大掌不由得握緊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怪不得昨夜他冒犯了她,她會顯得那么害怕,怪不得她背上有那么多令人觸目驚心的鞭傷,怪不得她總是畏首畏尾,行事瞻前顧后,似在畏懼什么。 他甚至不敢想象這些年她一個人究竟是怎么熬過來的。 孟松洵努力隱忍,拼命壓下在此地發(fā)作痛揍沈韞玉的想法,片刻后,只以不屑的眼神笑道:“本侯寵不寵她,愿不愿意對她好,那都是本侯自己的事,就算本侯再將她轉(zhuǎn)手送人或丟出府外,都與沈大人沒有一點關(guān)系,往后請大人別再過問本侯的家事……” 他重重強調(diào)了“家事”二字,說罷,闊步往宮門方向而去。 沈韞玉聽得孟松洵這一席話,不由得心下生寒,愈發(fā)肯定柳萋萋在武安侯府過得悲慘。 懊悔之余,他倏然想起昨夜那宋美人說過的話,不禁心生懷疑。 難不成這武安侯是有什么問題,才至于他那身為刑部尚書的老師特意派人監(jiān)視。 畢竟無緣無故,褚裴不會這么做,也沒有膽量這么做,恐是背后有人授意,若說能授意他老師的人,便只有…… 正當沈韞玉沉思之時,被一句“沈大人”一下拉回了思緒,他抬首看去,便見那位新科狀元郎,如今的翰林院編修江知頤緩步朝他而來。 靠近沈韞玉后,江知頤含笑低身湊到他耳畔,神神秘秘道:“賈大人熱情,方才邀下官今晚一道去那紅襄館,不知沈大人可有興致一道去看看?” 沈韞玉聞言納罕地看了江知頤一眼,他自認與這位新科狀元郎并未有這么好的交情,反是因著先前的事,他該記恨自己才對。 他張口本想說“不”,可憶起孟松洵的古怪,卻又改口笑著道了句“好啊”。 他那老師既在派人監(jiān)視這位武安侯,他定然哪里有問題,若他快一步替他家老師解決這樁心事,必能得老師贊賞。 倒也是好事。 才到寅時,孟松洵便提前自大理寺下值回來,徑直去了輕緋苑。 他已提前派李睦來傳了消息,故而這會子,玉書玉墨正在替柳萋萋梳妝。 她今日一身藕粉團錦繡花對襟長襖,煙紫鳳尾羅裙,萬分嬌俏,鬢間插著一支桃花簪,簪尾流蘇垂落,末端瑩潤的珍珠輕輕貼在她小巧的耳垂上。 她染了胭脂的眼尾微紅,自偌大的銅鏡中看到他的身影,忙轉(zhuǎn)過頭,眸中躍動如星光般璀璨的點點笑意。 “侯爺,您回來了……” 看清她面容的一瞬,孟松洵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唇角浮現(xiàn)溫潤的笑。 雖周圍人都說她生得其貌不揚,但他從來都不覺得他的念念生得不好看,只是實在太瘦弱了些,如今上了妝,便愈加明媚惹眼了。 見他闊步上前,柳萋萋站起身,頭上的流蘇打在了側(cè)臉上,她陡然生出些許緊張,用手攥住了衣裳。 今日仔細從鏡中看著玉墨替自己上完妝的模樣,她一時竟認不出自己來,只覺得好看非常。 可她不知面前人會作何反應(yīng),會不會覺得她這副打扮很怪。 正當她忐忑不安之際,孟松洵自袖中取出一塊輕軟的絲制面紗,抬手替她戴上,剛好遮住了下半邊臉,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眸。 柳萋萋心下一墜,驀然生出些許失落,難不成他是覺得自己生得太難看,登不了臺面嗎。 見她眸光黯淡下來,孟松洵笑道,“太美了,我怕你教人覬覦了去?!?/br> 聞得此言,柳萋萋怔忪著眨了眨眼,旋即輕笑出聲,縱然他只是安慰自己的,她也覺得很高興。 “侯爺可真會開玩笑。” “我不是說笑。”孟松洵正色道,“不過除了這個原因,也是因為那紅襄館魚龍混雜,不好讓你露出真面目?!?/br> 他沒告訴她,這其中其實還有第三重緣由。 打她入府的那一日,孟松洵便發(fā)覺她上完妝后的面容像極了已故的顧夫人。 或是因著她平日暗沉的膚色,瘦削的臉龐和沒神采的模樣,他當初竟是沒一眼認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