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央把頭埋入膝蓋里啜泣，意識漸遠，朦朧間，她好像被誰搬運著移動，身邊是一團黑，她看不清自己的身體，光源從前方透過來，印入眼簾是一片白，她眨眨眼，發(fā)現(xiàn)那是一片什么都沒有的雪地。

    視線不受控制的移動，雪央隱約感受到自己在那團黑的身體里，就這樣看著牠到處走，黑色的腳掌留下細小的爪印，爪印有點像小白點，卻有七個爪子。

    裝著她的生物姑且稱之為小黑，小黑在雪地里走很久很久，從她睡著走到清醒，又睡，再醒，雪央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待多久，但神智逐漸虛幻迷離，或許不久后她就能去找奶奶，她安心的閉上眼。

    「雪央。」

    嗯？

    「雪央?！鼓棠陶驹谘┑刂醒耄忍@的對她笑著。

    「奶奶，你來找我了！」她想跑過去，但是小黑站定不動，不受她控制。

    「這樣下去，你會死?！?/br>
    「沒關係，如果能去找奶奶，死也沒關係?！?/br>
    「是嗎？這是你的選擇嗎？」奶奶嘆一口氣，朝她走近。

    「那就成全你?！乖捯魟偮?，雪央感到腹部一疼，只見奶奶手持青刃，刺入小黑的肚子里。

    「嗚，好痛?！?/br>
    「很快就不會痛了?！鼓棠痰纳硇慰焖俪楦撸暰€變得清亮，那樣貌分明是她的導師──謝非燭。

    「……老師？為什么？」

    「這是你的抉擇不是嗎？與其讓你被心魔吞噬，不如現(xiàn)在就殺死你。」

    好疼、好疼、比心痛還要疼的痛感讓雪央幾乎說不出話：「我、做錯什么嗎？」

    「雪央，我本來不想殺你，給你很多暗示，讓何日青跟在你身邊，以防何月回對你下手，但是你竟然自己敞開大門讓人進來，知道在野獸面前翻肚是什么下場嗎？」

    謝非燭抬頭，眼神陰冷，毫不留情扭動手中長刃，讓她體驗到被開腸剖肚的痛。

    「不……」

    「你和鹿行都是fs組織選中的實驗體之一，若是鹿行的實驗失敗，剩馀的實驗就會落在你身上，然而你意外擁有異能，打亂組織的計畫，但在刻印完成以前你仍是很好的受體。」

    雪央忍著痛，說：「你不是、政府的人嗎？」

    「政府不能給我我要的東西，fs組織才能，但基于個人私情我不希望你死，越常使用異能，妖精和身體的契合度就會越高，適合執(zhí)行下一步的計畫，你很有可能會取代鹿行作為實驗主體，我才會叫你盡量別使用，可惜你不聽勸。」

    「老師……根本沒打算讓我、變回去？」

    「只要是白紙，你就永遠逃不過被實驗的命運?！怪x非燭抽出刀，噴出一地的黑色光沫，「不過，這對一個將死之人并不重要?！?/br>
    閃爍青光的大刃在雪地中顯得特別耀眼，雪央無助的看的那把銳器往自己身上招呼，那瞬間她有點后悔了。

    她其實，還想活。

    「住手。」在謝非燭下第二刀之前，一陣大風撲在他臉上，將他噴飛。

    「何日青，你來晚了，心魔已被我斬殺?！?/br>
    「誰讓你殺她的！」

    謝非燭云淡風輕的說：「你哥?！?/br>
    何日青甩出光刃備戰(zhàn)：「妖管局的人竟然和fs組織牽扯不清？你也墮落了啊，只要是fs都是我的敵人，今天就在這殺了你?！?/br>
    「那就來試試。」

    老師和店長在她面前相愛相殺，好吧，沒有相愛。

    雪央疼得不得了，這隻小黑似乎被定住似的無法動彈，只能感覺身體內的能量快速流失。

    當時，奶奶就是這么痛吧？

    她依舊只能呆呆站著，被迫看時而碰撞在一起的兩人，兩人打得難分難捨，若是謝非燭是來殺她的，那么何日青呢？

    「店長……」

    「你這個笨蛋，快從里面出來！」何日青用光刃擋住謝非燭的攻擊，在讀心術異能者的面前，他的攻擊套路全數(shù)被看穿，根本被壓著打，身上登時被掃出許多傷口。

    「你來做什么？」雪央問。

    「當然是來找我翹班的店員啊?！购稳涨嚯U險閃過謝非燭的藍刃，卻被他踹了一腳，在雪地上翻滾兩圈，吐了一口血。

    他站起來抹掉嘴角的血：「還故意在缺人手的時候翹班，小心我扣你薪水。」

    「你根本沒有給我錢……店長！后面。」雪央急喊，但何日青來不及轉頭，情急之下，她對謝非燭使用幻術。

    謝非燭動作一頓，陰森的利刃插入何日青腳邊的雪地里，發(fā)現(xiàn)被某種力量卡住武器抽不出來，讀心術也失靈，他趕緊往后跳拉開距離。

    讀心術的缺點就是沒辦法一對多啊。

    謝非燭暗自嘆口氣，整平衣襬，好似只是去樓下買一杯咖啡的上班族?！秆┭?，今天先放過你，回去我會傳妖精守則給你，罰抄十遍下禮拜交回，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還在這里，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雪央弱弱的抗議：「我為什么要罰寫給要殺我的人……」

    「何日青，如果你想救她，就要處理掉那隻貓妖精，只要那隻貓吃掉她或是鹿行的妖精，她們的領域就會被動物佔據，這是c9計畫的最后一個步驟。」

    「為何告訴我？」

    「因為c9失控了，我們管不住那隻貓，只好交給有熱忱的人處理，順便告訴你那隻貓怕水，就這樣。」

    語畢一陣輕煙飄過，謝非燭消失在雪地中，彷彿什么也沒發(fā)生，只有一地的血跡和腳印紀錄方才的混亂。

    「呼──」幸好沒人死在她眼前。

    「你現(xiàn)在放松還太早。」何日青走上前，敲敲小黑：「笨蛋，快出來?！?/br>
    雪央不想回到冷冰冰的家中，再過幾天，她就會面臨白紙的血液檢查，到時候查出異能者身分就會被取消福利，連帶現(xiàn)在的房子都會被收回，除非把剩馀十年的房貸繳清，但仍是學生沒有收入的她根本做不到。

    即使想活，也必須承受緊接而來的生活壓力，沉甸甸的壓力恍如石塊壓在心上。

    她怏怏的說：「我沒收入又是學生，靠之前的存款無法撐太久，我家之后就會被政府收回去，出去也不知道能上哪?！?/br>
    「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可以暫時支助你，真的不行，我家有很多籠子，可以借你住一個?！?/br>
    「住什么籠子，沒誠意?！寡┭肟扌Σ坏?，何日青的話不中聽，但卻讓她輕松許多。

    「小白，我知道親人的死讓你很難過，但你只能靠自己走出來?！购稳涨嗯呐牟粫拥男『?，「我會在這里等你，無論多久。」

    「店長……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何日青閉上眼，尋思道：「我也有過和你一樣的經歷，當時也有人拉我出來，只是，我沒想過有一天會換我站在這里，等一個笨蛋?！?/br>
    雪央氣鼓鼓：「我才不是笨蛋。」

    「想這么久還沒想開，不是笨蛋是什么？你奶奶好不容易救了三條命，現(xiàn)在快失去兩條，她一定會被你氣死，如果是我也會氣死?！购稳涨喑斐鍪郑骸杆?，出來吧?！?/br>
    亙黑的虛空之中陡然出現(xiàn)一隻手，乍看之下很可怕，雪央卻感到眼眶一熱，回握那隻手，果然和她想的一樣溫暖。

    「我們回去吧……別哭啦，笨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