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馬燈(7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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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11日070空蕩的走廊里響起了腳步聲,仇澤步履緩緩,往走廊深處走。剛走到拐角處,就撲上來一個人。饒是仇澤早有準(zhǔn)備,也頂不住她后退了兩步。“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黎蔓掛在他脖子上,仰頭笑著問?!拔疫€不知道你。”仇澤抱著她,往邊上挪了挪。“這幾天都去哪了,一直聯(lián)系不上你,我還去怡園找過你幾次。”她將臉貼在他身上,輕輕蹭了蹭,“連星火也不見人……”“想我了?”他笑著問?!跋肽悖胨滥?!”她抬起頭,一下一下啄他,臉頰上,鼻尖,都沾上了她的口紅印。仇澤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我這不就來了?!彼p哼一聲:“你倒是會挑日子?!薄跋游覕_了你的好親事了?”他情緒不對。“你說什么呢!”黎蔓擰著秀眉瞪他,他怎么也這樣陰陽怪氣的。仇澤沉著眼,指腹蹭著她的唇瓣。今天一天她都站在司婁身旁。他們兩眼神接觸時的親昵,司婁隨手拉起她手時的自然,她皺著眉不準(zhǔn)司婁喝酒時的樣子,司婁自然地吃掉她盤子里她不愛吃的樣子……這些這些,都落到他眼睛里。自出事之后,他隱姓埋名的一個多月里,他們都生活在一起,他控制不了的事太多了。他又開始患得患失。仇澤低下頭,鼻尖對上她的:“還不準(zhǔn)人酸了嗎……”輕輕舔了舔她的唇,又整個覆上去。糾纏不休,月光從窗口溜進(jìn)來,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修長。唇齒間津液攪動的聲音,混著兩人愈演愈重的呼吸。浮躁的兩顆心也因為這個吻安定下來,兩顆心隔著胸膛,緊緊貼在一起?!澳銊e酸?!崩杪鹗郑p輕擦他唇上沾到的口紅,“你既然回來了,我就是要跟你回去的。”“仇澤,這段日子發(fā)生太多事了,我嚇都要嚇?biāo)懒?。”“我想回家,想回怡園,想和你在一起……”仇澤笑了一下,撩她耳邊的頭發(fā),打趣著說道:“嗯……讓我想想,跟我回去,每周只能打兩次麻將,每次一個半時辰,可酌情增加,其他的時間都是我的,要你日日夜夜看著我這張臉……”“好,好!我什么都聽你的!”她嗲得要死,也不知道是誰在哄騙誰。這陣子太折騰,他回來了,她這起伏不定的心,總算有了定所了。她曉得自己心思不定,很容易因為其他人亂了心神,容易被人牽著走,她永遠(yuǎn)以感覺為大,自制力也弱的可憐,可那都只是短暫的。沒了仇銘之后,仇澤就是她的堅定選擇,他一出現(xiàn)就能撫平她不安分的心。好不容易等她膩完,黎蔓轉(zhuǎn)身想回現(xiàn)場的時候,看見司婁就站在他們不遠(yuǎn)處。她一嚇,慌忙躲到仇澤身后。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聽到多少又看到多少,說起來他們現(xiàn)在是那種關(guān)系,這還是在他們的婚禮場上,頗有一副被當(dāng)眾捉j(luò)ian的窘迫。仇澤似乎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他來了,揉著黎蔓的手,笑著看他。他站在半明半暗里,踩著破碎的月光,嘴角上揚著,看不出情緒:“嬌嬌,過來?!薄叭绻氵€想要益星火活著的話?!崩杪o了緊抓著仇澤衣服的手,抬起頭看他。仇澤對著她輕輕點了點頭,她才垂著腦袋,慢慢走到司婁身邊。他抓起她的手,看了眼對面的仇澤,轉(zhuǎn)身帶著她走。黎蔓提著裙子,他腳步很快,小跑著才能跟上他。扭著手腕掙了掙:“你抓了星火,你把他怎么了?”司婁一聲不響的把她帶進(jìn)房里,剛關(guān)上門就抵上她:“仇澤,益星火,在你心里,他們都比我重要?!薄澳俏夷?,我算什么?”“在我們的婚禮上說要跟他回去?!彼t著眼說了一大通?!袄杪阋部蓱z可憐我吧?!崩杪椭^不敢看他:“這婚事,婚禮,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北揪筒皇撬胍摹嫘腔鹫f得話又浮現(xiàn)在他腦子里,這一切都是他偷來的。他咬著牙說:“那你就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從我身邊帶走你。”“你當(dāng)初是怎么說得!”黎蔓抬起眼看他,滿眼淚水,“你說,他一回來,就……”“可你當(dāng)時拒絕了,不是嗎?”第二次的時候,他可沒說那些掉臉子話?!澳闼Y?!”“我就是耍賴?!彼拖骂^,啃咬她的唇瓣,去解她的衣服?!八緤洌 崩杪@呼一聲,被他抱起丟到床上,“你要做什么?!”“要你,”他將她兩只手舉過頭頂壓在床上,唇不斷在她身上流連,“要你……”他壓在她身上,在這新婚之夜,撫過她身體每一處。她總是哭,哭聲小貓似的撓著他的心肝,又精準(zhǔn)地扼住他的喉嚨。司婁抬起頭,吻過她濕潤的眼角,語氣也軟了下來,臉埋在她頸子里輕蹭,說不出有多難過:“只能是仇豐嗎,我不行嗎……”……夜深至賓客散去,方才還歌舞升平的地方如今落了一室的寂寥。仇豐水自一人留了下來,偌大的客廳內(nèi),只剩頭頂一盞亮黃的燈光,他抿了一口酒看向窗外,持續(xù)低溫了一陣,今天刮了一天的風(fēng),這會兒開始飄起了雪。想起怡園的那兩顆梅樹,要是落上雪,不知要比現(xiàn)在艷上多少倍??帐幨幍牡胤巾懫鹉_步聲,司婁在他對面坐下??粗鴮Ψ匠聊艘幌拢緤渫锏沽诵┚?,仰頭一口喝了。熱辣的酒精灼著他的嗓子,他沙啞開口:“你跟了路易斯?”“嗯。”他笑了一下:“我一直以為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仇豐笑著說:“沒辦法,得向現(xiàn)實低頭?!彼緤淇聪蛩Z氣挑釁:“黎蔓曉不曉得你這樣沒出息?!薄拔沂遣患澳??!背鹭S抬手揉了揉眉尾,“事兒都讓父親做去了。我不及你,我沒有父親。”司婁皺眉,握著杯子的指尖泛白:“他做的那些事,跟我沒關(guān)系?!薄澳氵x擇隱瞞下來,就跟你脫不了干系?!彼緤涑聊艘粫?,說不出話來反駁他。“司婁,你變了好多?!背鹭S說。他認(rèn)識的司婁,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為我水大的樣子。所以說人一旦有了想要的東西,就會變得丑陋又小心翼翼。司婁安靜了好一陣?!澳愀芬姿梗粫泻媒Y(jié)果的,我不想看到你那樣。”他們從來不是對立的關(guān)系。仇豐看著窗外的飄雪:“這話你留著對婁濮存說,我自有打算。”“你什么打算?!彼痤^對上他的眼睛。他指尖輕點著杯面:“拿回我的一切,討回別人欠我的……”他看向他,“要回我的人。”司婁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又馬上掩過去,靠向椅背笑著說:“益星火么,還給你就是了,那小子太囂張,我就替你收拾了一下?!背鹭S低下頭笑了一下。“司婁吶……”他笑著叫他,“你在緊張什么?”************071差事「黎蔓,你也可憐可憐我吧。」「只能是仇豐嗎,就不能是我嗎……」黎蔓將臉悶在枕頭里,滿腦子都是司婁那天說的話。怎么會這樣啊……她煩躁地踢了踢腿。有人來敲門:“少奶奶,婁小姐來了?!眾浞麡??她來做什么。黎蔓應(yīng)了一聲,起身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走到客廳的時候就看見婁符樂一人坐在沙發(fā)上,低著頭肩膀一抖一抖地,竟是在哭呢。她抬起頭看來的是她,問道:“哥哥呢?”“不在家里?!崩杪f。婁符樂突然拉起她的手,哭地大聲:“妓子……以前是我不懂事,現(xiàn)在你嫁了我哥,那就是親妓子,您一定得幫我……”黎蔓驚了一下,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撫上她拉著她的手:“怎么了這是?”“父親…父親讓我給那個北洋的路易斯做姨太太!”剛說完,她就捂上臉痛哭?!斑@……”這黎蔓著實沒想到。以婁符樂的身份,居然還要去給人當(dāng)小的……她自然不明白里頭摻的東西。“妓子,你不曉得,那個路易斯已經(jīng)有六房姨太了,讓我過去做最小的,父親這是要逼死我!”“哥哥妓子要是不救我,我就只能去死了!只能去死了!”哪里有這樣委屈自己女兒的。黎蔓心軟,輕撫著她的背:“別說什么死不死的……”她想了一會兒:“要不,我替你去跟公公說說?”……這還是黎蔓第一次來軍政廳。里頭的人都認(rèn)識婁符樂,由她帶著,一直走到軍長辦公室都沒有人攔下。“妓子,我……不敢進(jìn)去了?!崩杪c了點頭,抬手敲門,里面?zhèn)鱽硪宦暤统恋摹斑M(jìn)”。婁濮存手里握著筆,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他雖也有五十幾了,卻瞧著要比同齡人年輕許多。到底是軍營里呆過的,能看得出來他身姿如松,光是面上看上去,是有著一腔正氣的。說真的,要是早一點遇見他,沒有仇銘,沒有仇豐,黎蔓絕對會被他迷住……可如今,黎蔓只對他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說不上來是什么,就是覺得這個人很危險。 他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驚訝,放下手里的筆,笑著說:“你怎么會來?”“公公,”黎蔓叫了他一聲,有些緊張,“在忙嗎?”“不忙,快坐?!彼酒鹕?,給她倒了杯茶,然后在她身邊坐下?!八緤湓趺礇]跟你一起來?”“他不在家。”婁濮存嗯了一聲,沒再說什么,好像在等她開口。黎蔓猶豫著要怎么開口,說來就來了,結(jié)果詞沒搓好。她拿起一邊婁濮存剛剛給她泡好的茶,手指剛觸到杯身,被燙得一抖,灑了些茶水在手上,那一片立馬就紅了。婁濮存皺眉,抓起她的手看了一眼,帶著她去沖涼?!疤蹎幔俊彼麊?。“有一點。”涼水緩解那一片的灼燒感,其實并不嚴(yán)重,只是她皮膚白嫩,紅艷艷的一片看著確實駭人。婁濮存彎下腰,湊近地看了一眼?!熬褪恰犝f您要符樂,給路易斯做姨太太?!崩杪旰昧嗽~?!拔铱捶麡泛孟裢﹄y過的,她條件那么好,哪里肯給別人做小啊。”“公公,要不您再考慮考慮?”婁濮存動作輕輕一頓,直起腰臉上帶著些笑意,許久不說話。抓著她的手,指腹輕輕蹭她。他動作明明那么溫柔,就是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小黎,其實我一直挺喜歡你的,從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開始?!彼ь^看著她說,那雙意味不明的眼睛鎖著她。黎蔓心慌了一下,她竟然在想他說的是那種喜歡。抓著她的手沒用力,就是讓她掙脫不開?!艾F(xiàn)在你成了我兒媳,我希望你能拎得清,哪些事你該管,那些事你不該管……”黎蔓一驚,猛地抽回了手。他又突然笑得和煦:“應(yīng)該不會留疤。”“那……我先走了。”這種差事,以后再也不接了。婁濮存抬手看了看表:“呆一會兒吧,我叫個醫(yī)生來幫你看看,不然我不放心。你在我這受了傷,司婁保不齊要找我討說法?!崩杪麛囍掷锏呐磷?,醫(yī)生已經(jīng)來看過了,沒什么事,開了些不痛不癢的膏藥。婁濮存坐在辦公桌前處理文件,整個辦公室里只有他寫字時的沙沙聲,她想走,可他的態(tài)度就是不讓她走,像是在等什么人。不到一個時辰,辦公室的門猛地被推開,司婁氣喘吁吁地跑進(jìn)來,抓著她上下打量。婁濮存面露不滿,放下了手里的筆:“規(guī)矩都不懂了?曉不曉得先敲門?!彼緤渖袂閺?fù)雜的看了他一眼,緩了緩氣,沒與他說一句話,就拉著黎蔓走了。一直到坐到車上,他都沒有說一句話。很奇怪,他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受了驚嚇。抓著她的手握得很緊,碰到她剛剛燙到的地方,刺辣辣的疼?!疤邸彼龗炅藪?。他低下頭,才看見她虎口處紅了一片?!霸趺磁茫俊薄安恍⌒臓C到了?!彼蝗粊砹嘶穑骸澳闳フ宜鍪裁矗 薄澳氵@么兇干嘛!”黎蔓抽回手,“符樂她不想做路易斯的姨太太,來找你你不在家,只能叫我?guī)椭鴣韯駝窆??!彼聪虼巴?,憋屈著臉:“她是你婊婊,怎么樣她也叫我一聲妓子,我自然要幫她……”盡管效果不大。這話在司婁心里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可他嘴上還是沒好話:“以后用不著你這樣瞎折騰。”“你!”黎蔓回頭瞪他,“是我多此一舉了好吧,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眱扇嘶ハ嘀脷?,誰也不理誰。一直走了大半程才發(fā)現(xiàn)不對,這不是回家的路。“我們要去怡園?”司婁嗯了一聲:“你不是心心念念想回仇豐身邊嗎,今天隨了你的愿?!边@太奇怪了。黎蔓轉(zhuǎn)身向著他:“司婁,怎么了嗎?我是不是給你惹事了?!彼緤渥テ鹚氖?,輕輕吹了口氣:“還疼嗎?”仇豐不在怡園。他走出陰霾,重新回到大眾眼前,多的是眼睛盯著他,為了這一寸土地的安寧,自然是不能出現(xiàn)在這里,只偶爾會過來看看。園里頭黑漆漆的,司婁陪著她坐在車?yán)锏攘艘粫?,黎蔓一直追著問他。司婁笑著說:“怎么,現(xiàn)在要你回到他身邊,反而舍不得我了?”“我是擔(dān)心你?!薄澳阍俨豢习察o下來,我就帶你回去了,那以后你再想回來,是想都不要想了?!彼q豫了一下,終是安靜下來了。司婁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看向窗外。一輛車駛進(jìn)來,他帶著黎蔓下車,益星火也從那輛車上下來?!罢疹櫤媚阒髯?。”司婁對著益星火說。說完他低頭在她唇上貼了貼,指腹不舍地蹭了蹭她的嘴角:“我走了?!崩杪麘n心忡忡地看著他上了車,黑色的車子慢慢沒盡黑暗里?!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