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凝應(yīng)了聲，離開了彭英的辦公室。

    她回到小會議室的時?候，不少學(xué)員都在偷偷看她，見?她面色平靜，并沒有欣喜之色，有些人就想，難道是他們?猜錯了，彭大夫找陳凝，并不是說讓她留院的事？

    要是這樣，他們?就不好問了。

    董壯可不在乎這個，陳凝一回來，他就悄悄問了起?來，陳凝也沒瞞他，說：“院方想讓我留院做助手，沒有處方權(quán)，時?間至少三年。”

    董壯一聽就說：“那就是不讓你直接給人開方了，你愿意嗎？”

    陳凝沒回答，問他：“去你們?社區(qū)醫(yī)院的話，有處方權(quán)嗎？”

    她知道現(xiàn)在醫(yī)療界的管理沒那么嚴(yán)格，也不要求執(zhí)業(yè)醫(yī)師證，所以她就想問問，看有沒有直接當(dāng)大夫的機(jī)會。

    這時?候醫(yī)院的中醫(yī)收入是比較微薄的，這個情況短期內(nèi)無法?改善。

    陳凝并不想一直掙著微薄的工資，在她自?己或家人有用錢需要的時?候卻拿不出錢來。

    她有意等過幾年政策放開后開診所，自?己做老板，也不用在醫(yī)院里跟別人論資排輩混職稱。

    所以她并不介意去社區(qū)醫(yī)院，畢竟那對她來說就是個過渡的地方。只要有處方權(quán)，她就可以。

    董壯馬上就說：“當(dāng)然有啊，我們?招的是大夫，不是助手，去了就給人看病。我都能當(dāng)大夫，你比我水平高多了，當(dāng)然能啊。”

    “怎么樣，你要不要去我那視察一下？可以的話，咱們?就把這事定下來。”

    陳凝果斷地說，“那這幾天你方便的話，我們?約個時?間，去你那看看吧?！?/br>
    董壯一聽，高興的差點要打響指。

    陳凝離開三院，是騎著自?行車回的家，季野給她買的自?行車一到，她就用上了，這時?候的公交實在是太擠了，只要天氣允許，她還是愿意騎車上班。

    自?行車從一輛到站?？康墓卉嚽敖?jīng)?過，公交車內(nèi)，一個人從車窗探頭看了看她的背影，過了一會才收回視線。

    許士航坐回座位上，想著以后他也不用擠公交上下班了。那一次偶遇后的驚鴻一瞥，讓他連著擠了一個月的公交，現(xiàn)在沒那個必要了。

    陳凝到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季家人來人往的，在往里搬家具。

    她一進(jìn)去，就有幾個面生的年輕人走出來，看到她就笑?呵呵地叫嫂子。

    第53章

    這?幾個人除了肖林, 陳凝一個都不認(rèn)識。見陳凝有些疑惑，肖林從?那幾個人后邊鉆出來給她解釋：“小嫂子，今天野哥托人打的家具都打好了。我就找了幾個發(fā)小, 大家?guī)椭鸭揖甙峄貋?，東西都搬進(jìn)去了。野哥在里面?呢，你先?進(jìn)去看?看?，擺的位置對不對？”

    陳凝弄清這?些人的身份后, 朝他們客氣地笑了笑，之后提著書?包進(jìn)了門。

    屋里傳來家具挪動的聲音, 有人在說話：“往這?邊挪挪，對, 就這?, 行了, 預(yù)備…落！”

    說話人的聲音陳凝聽得出來, 是高躍翔。除了他, 里面?還有好幾個人的聲音，估計今天來幫忙的朋友不少。

    陳凝幾步走到季野準(zhǔn)備用來結(jié)婚的房間，探頭往里看?了一眼?, 便見到季野肩膀上搭著白毛巾, 正在推一個擺放在地上的大衣柜。

    他筆直的長腿掩在樣式普通的綠色軍褲下?, 用力?時，腰身和長腿都緊繃著, 顯出了流暢有力?的身形。

    推了幾下?，那衣柜終于到了滿意的位置，幾個年輕人喘了口氣, 問季野：“哥，這?樣行了吧？還有什么活, 咱哥幾個都給你干了。”

    季野正待說話，肖林喊了一聲，說：“小嫂子來了，一個個都愣著干什么？”

    那幾個人好象得到了指令一樣，馬上回頭，一下?跟陳凝的眼?神對上了。

    只?看?了這?一眼?，這?些人眼?里就流露出驚艷之色，表現(xiàn)明顯的，差點就“哇”地一聲叫了出來。

    原來這?就是季野那未婚妻??！

    怪不得，季野這?么多年不知相親幾次，一次都沒成，這?次卻成了。

    “都傻了啊，一個個愣著不說話呢？”高躍翔像是忘了自己?頭一次見到陳凝時的情形，抬手就往身邊那小伙后腦勺上來了一個巴掌。

    那人一時間竟有些語無倫次：“嫂子好，我，我叫李成棟。”

    這?么多年輕人盯著陳凝打量，換成一個同齡的小姑娘，可能都會被看?得害羞，不敢說話了。

    陳凝倒還好，她的職業(yè)讓她見過?太多的人，她是最不怕見生人的。

    所以那小伙子一說話，陳凝就笑了笑，轉(zhuǎn)身環(huán)顧四周，對在場的人一一點頭，說：“辛苦大家都來幫忙，大家都別客氣，我叫陳凝，大家也?可以叫我小陳的?！?/br>
    “天熱，都渴了吧？我去給大家買點汽水吧?！标惸f著，就要往外走。

    高躍翔忙攔住她：“別介，剛才?野哥請咱們吃飯了，吃飯時都喝過?了?！?/br>
    “東西都搬齊了，那咱們這?些人就先?走了。還有什么東西要收拾，就讓野哥來干。他力?氣大，嫂子你不用替他省力?氣?！?/br>
    “野哥他平時忙，以后家里有什么活你干不來的話，找咱們說一聲就行，別跟咱們客氣。”

    今天搬家具的時候，肖林給高躍翔和那幾個年輕人講了周日陳凝回鄉(xiāng)要錢的事?。這?件事?讓高躍翔一下?子對陳凝刮目相看?，知道了這?姑娘是個不可輕視的角色。

    以前他也?就是覺得陳凝長得漂亮，身材有料，有點小聰明，是個男人都愿意有這?樣的女朋友哄著寵著。

    可陳凝卻出乎他意料，敢單人匹馬，還做好了計劃去要錢，這?讓他對陳凝產(chǎn)生了之前沒有的敬意。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真正正把陳凝當(dāng)?成了值得尊敬的嫂子。

    陳凝落落大方的笑著，她的眼?神好象把每個人都看?在了眼?里，看?得幾個靦腆的小伙有點羞赧，都不敢抬頭跟陳凝對視。

    肖林輕嗤一聲，說：“瞧你們那點出息，行了，野哥難得在家，咱們讓他歇歇吧，等過?幾天有空再聚。”

    說著，他大手一揮，帶頭就往外走。

    他一帶頭，其他人也?一個一個往外走，大膽一點的，走之前還告訴陳凝他們的名字，膽小的就不敢跟陳凝說話，只?敢偷偷看?她幾眼?。

    屋子里很快就安靜下?來，很快就只?剩了陳凝和季野。季野的眼?神落在陳凝身上，然后說：“回來啦，先?看?看?這?些家具，你看?看?放的位置行不行？”

    陳凝看?他熱得頭上臉上都是汗，就把他肩上的毛巾摘下?來，幫他擦了幾下?，說：“挺好的，只?是我事?先?都不知道今天搬家具，一點忙都沒幫上?！?/br>
    季野回身把桌子往墻邊推了推，說：“這?都是力?氣活，用不著你。你要是想幫，不如幫我補一下?衣服，剛才?搬東西，把衣服刮破了?！?/br>
    季野說著，低頭讓陳凝看?他身上穿的圓領(lǐng)短袖汗衫，那汗衫自右肋以下?扯破了一個一指長的口子，因為位置不顯眼?，如果用白線縫得精細(xì)些，還是能穿挺長時間的。

    這?時代衣服上帶補丁都是常事?，季野家條件雖然好不少，可衣服要是破得不嚴(yán)重，補一補還是要穿的。

    陳凝看?著那裂縫處露出來的緊實腰身，故意說：“你自己?不也?會嗎？”

    季野竟抬起胳膊，兩手抓著衣擺，兩下?就把那件汗衫脫了下?來，頭一次當(dāng)?著陳凝的面?，露出精壯結(jié)實的身子。

    陳凝：……

    因為常年訓(xùn)練，他身上的肌rou流暢漂亮，結(jié)實而不夸張，雖然常年風(fēng)吹日曬，但膚色還是偏白。還，挺好看?的……

    陳凝沒料到他突然會有這?舉動，眼?神一跳，不禁落在季野的身上，眼?里帶著不加掩飾的贊賞。

    大著膽子走出這?一步，季野其實有點緊張。但他不想把緊張顯露出來，就故意看?著陳凝，并把那衣服放到陳凝手上，說：“幫我把衣服放盆里，呆會我洗了，等干了你幫我補補。”

    陳凝笑著接過?衣服，說：“好啊?！闭f話時，她仍打量著季野，這?眼?神里既有欣賞，也?有戲謔。

    季野一看?，就知道陳凝這?是看?透了他的這?點小把戲，他到底有點受不住陳凝這?眼?神，抬手擋住她的眼?睛，說：“亂看?什么？”

    說完，他就往外走，跟陳凝交待：“我去洗個澡，洗完了還有時間，你可以練練針灸。先?跟你說好，這?回可別把我弄困了，晚上我還有事?要處理?！?/br>
    他落荒而逃一樣溜了，陳凝都不知道該不該笑他了。說他保守吧，有時候也?挺大膽的……

    她把衣服放到盆里，先?用水泡上，之后回到擺放新家具的房間，打量著室內(nèi)的布置。

    這?些家具都是原木色的，刷了清漆。之前那老木匠還想說服季野，要在這?些家具上用烙鐵烙出各種圖案，或者做些鏤雕之類的裝飾，一律都被季野謝絕了。陳凝也?不想弄得那么花哨，她同樣喜歡簡潔的。

    老木匠還覺得挺遺憾的，現(xiàn)在大家都窮，少有人一次性打成套的家具，好不容易碰上個大客戶，還不讓他盡情施展自己?的本事?，老人家頗有些高手寂寞的意思?。

    屋里暫時無人，陳凝就把地上的碎屑掃了掃，又擦了擦窗臺，家具。擦完之后，再看?這?屋子里的衣柜，書?桌，書?架和床，就已經(jīng)有了家的雛形。

    “在看?什么？”季野洗澡很快，沒多久他就洗完了。他下?邊穿好了長褲，上身只?披著大澡巾，邊擦邊走了進(jìn)來。見陳凝的眼?神落在那些家具上，就問道。

    陳凝回頭看?了他一眼?，說：“沒什么，就想著你準(zhǔn)備這?么多東西，費心?了?！?/br>
    從?時間上來算，季野是從?相親回來后，就找了老木匠開始打家具。不然這?么多家具，就算老木匠帶著幾個徒弟，這?時候也?打不完的。

    這?么一想，季野也?算是有心?了。

    季野見他費的心?思?陳凝都看?在了眼?里，心?里還是挺高興的，他匆匆擦干身上的水分，說：“那不應(yīng)該的嗎？沒什么可收拾的了，你先?吃點飯，回頭練習(xí)針灸。晚上我恐怕不能陪你，接下?來幾天我應(yīng)該也?回不來，但我最晚周六上午一定回?！?/br>
    說到這?里時，陳凝注意到他似乎皺了下?眉，就問他：“怎么了，是不是單位有什么事?？”

    季野倒也?沒瞞她，說：“項目有點不順利，做試驗的時候結(jié)果不理想，有些環(huán)節(jié)可能得推倒了重來，所以還有得忙?！?/br>
    說到這?兒，他有些歉意：“本來還想抽時間陪你的，但是……”

    陳凝明白他的工作性質(zhì)，也?明白他們這?些人的責(zé)任感，她截住他的話頭，說：“我最近也?忙，就算你有時間我也?抽不出空?！?/br>
    說著，她就把今天彭英跟她的談話說了說。

    季野沉思?了一下?，去自己?房間找了件干凈汗衫換上，帶著陳凝去吃飯，吃飯時他說：“其實彭大夫說的話挺有道理的。就算你的水平到了，醫(yī)院那邊也?不好cao作，差就差在年齡和資歷?！?/br>
    “你長得好，如果二十出頭，就能在醫(yī)院坐診，總會有人會胡亂猜測，覺得你這?位置來得不正當(dāng)?。這?對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青風(fēng)社區(qū)那邊，抽空我也?去了解一下?，看?他們那個社區(qū)醫(yī)院有沒有什么問題。行的話你去那兒也?不錯，大不了等過?幾年咱們再想辦法進(jìn)醫(yī)院?！?/br>
    陳凝點頭，她覺得，也?不能光是信董壯一個人的說法。季野是本地人，人頭熟，讓他從?側(cè)面?了解一下?，也?更好。

    她就答應(yīng)了：“行，那你最近幫我打聽打聽，沒問題我可能就去青風(fēng)社區(qū)了，正好我聽說那邊離這?兒也?不遠(yuǎn)，比三?院還要近?！?/br>
    季野嗯嗯兩聲，心?想何?止是不遠(yuǎn)，是非常近。小時候他們和肖林一幫人經(jīng)常跑到那一帶跟人約架，在那一片，他們也?認(rèn)識不少人。

    晚上因為季野還有正事?要忙，陳凝就沒招惹季野，給他針灸時，季野一有不老實的苗頭，她就給他按回去。

    季野頭一次脫了衣服在她面?前躺著，也?有些窘，在陳凝幾次警告的眼?神下?，他到底沒敢去撩陳凝，大概今天他的膽兒在脫汗衫那一刻就用光了。

    第二天課程結(jié)束后，陳凝也?沒什么事?，正好季野當(dāng)?天還不回家，陳凝就打算跟著董壯去青風(fēng)社區(qū)。

    兩個人一前一后往樓下?走，走到三?樓時，陳凝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躲躲藏藏地從?三?樓男科門診那邊走了出來。

    她連忙往旁邊一閃，躲在一邊。

    董壯怔了一下?，但他反應(yīng)很快，見陳凝有躲閃之意，就估計著她是躲什么人。

    他就很配合地?fù)踉陉惸砬?，裝做看?表，實際上眼?神卻打量著周圍所有路過?的人，猜測陳凝到底在躲什么。

    過?了一會兒，等那人下?了樓，陳凝才?從?董壯身后走了出來。

    董壯好奇地說：“怎么了，你躲什么人呢？”

    陳凝指了指剛才?那人消失的方向，說：“我剛才?看?到一個熟人從?男科門診那邊出來，我覺得不方便跟他打照面?，所以躲一躲?！?/br>
    董壯心?領(lǐng)神會：……哦，男科啊！

    他禁不住追問：“那人誰啊？能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