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凝就說：“她得的就是百/合病，叫這?個名是因為治療這?種?病最主要的一味藥物就是百合。這?病就是容易誤診，對于?不懂醫(yī)的人來說，也確實容易誤認成精神失常。但實際上不是，也不算多嚴重，可?以治的?！?/br>
    “魏jiejie之前是不是大病過一場？如果得過較為嚴重的熱病，是有一定可?能引發(fā)百/合病的，另外精神上的因素也會有影響。像她家里那種?情況，我?估計她的心理狀態(tài)也不太好。”

    郭平呼出一口氣，說：“她年?初確實病過一場，可?能跟這?個有關系，我?們還都以為那病都好了呢。能治就好，太好了?！?/br>
    “說起?來，也怪我?，當初沒狠點心，阻止這?門?親事?，F(xiàn)在這?哪是什么親家？這?簡直跟仇家一樣，從昕晨她結(jié)婚以后，所有的風浪幾乎都跟老胡家的事兒有關。那簡直就是個火坑?。　?/br>
    陳凝是個外人，自然不好發(fā)表什么意見?。要是照她的想法，像這?種?坑，能跳出來最好早點往外跳。

    但這?年?代離婚的人太少了，一旦離婚，很容易受人指點，也不知郭平他們一家還有魏昕晨本人能不能承受住這?個壓力。

    郭平?jīng)]再說自己女兒的事，她讓板車在陳凝家附近的路口停下，跟甜妮說：“你?去送送小陳，看著她到?家了你?再出來。我?在這?兒等你?。”

    陳凝擺擺手，說：“在這?兒都能看到?大院，不用送了。我?回去就開藥方，明后天甜妮有時間就去找我?拿藥。如果下班時甜妮沒空過去，我?這?兩天就把藥帶家，你?來我?家取就行?！?/br>
    甜妮答應一聲，但還是把陳凝送到?了她家門?口，還要看著陳凝進院子。

    兩人在院門?口告別的時候，季深手里正托著一只小黑狗走進大院，跟她倆正好碰上了。

    陳凝一看那小狗就喜歡上了，小狗很小，只有季深手掌一半大，烏溜溜的大眼?眼?濕漉漉的，又無?辜又可?受。

    甜妮也喜歡，但她不認識季深，就只能遠遠看兩眼?，不好往前湊。

    陳凝卻說：“大哥，你?這?是剛回家?。俊?/br>
    “這?小狗好可?愛，你?從哪兒弄來的？”

    甜妮怔了一下，這?才細細地?打量了一眼?季深，這?一看，就發(fā)現(xiàn)季深跟季野長得果然有五分相似，但季深膚色要深一些。

    她竟不知道，季野還有個大哥。

    但她也只好奇地?打量了兩眼?，跟陳凝告別：“小陳，我?先走了，明天我?抽空找你??！?/br>
    第86章

    陳凝本來要給甜妮和?季深介紹一下, 但甜妮并沒有停留的意思，告別之?后就走了。

    至于?季深，他只注意到跟陳凝一起回?來的女孩穿著一身綠軍裝, 這個倒是挺顯眼的。至于?長什么樣，他真沒在意。

    他見陳凝挺喜歡這小狗，就說：“今天去看一個老戰(zhàn)友，他家的狗生了一窩崽, 一共五只。我就要了一只，就放家養(yǎng)著吧?！?/br>
    陳凝也覺得養(yǎng)個小狗挺不錯, 想起甜妮，她就跟季深說：“大哥, 剛才送我回?來的女孩是季野單位所長的女兒, 她跟你是同行。”

    季深“嗯”了一聲, 似乎沒什么興趣, 陳凝也就不說了。

    第二天陳凝照常上班, 快到十?一點鐘的時候，軋鋼廠的姚哥又來了。陳凝對?他印象很深，記得這位大哥曾經(jīng)跳水救過兩個小孩。

    所以姚哥一來, 陳凝就笑著跟他打招呼：“姚哥, 你來了, 快坐?！?/br>
    姚哥沒曾想陳凝不僅一下子認出了他，還對?他這么客氣?, 他又開心又有點不好?意思。

    當下他拉過身邊的人，說：“小陳大夫，上次我吃了你的藥, 當天晚上睡得特?別好?，出了一身汗, 第二天早上就什么事兒都沒有了?！?/br>
    “這回?我是帶我三哥來找你看看牙疼的病，他這個病有半個多月了，降火的藥吃了好?幾種，一直不見好?。也是實在沒辦法了，這牙疼雖然不是什么大病，也怪折磨人的，疼得厲害時他都想撞墻?！?/br>
    陳凝看了眼姚哥身邊的男人，發(fā)現(xiàn)?他比姚哥年紀要大一些，此時病人一只手?正托著腮幫子，臉皺成一團，顯然疼得不輕。

    那?人坐下后，她讓他把手?放下，這一看就發(fā)現(xiàn)?，病人患側(cè)頰部也腫了起來，上火確實挺嚴重的。

    “都吃過什么藥？”把脈之?前，陳凝問道。

    姚哥早有準備，馬上把以前的病歷拿了出來，放到桌上。

    陳凝翻開看了看，發(fā)現(xiàn)?病人用過金銀花、菊花和?黃連上清片等藥，消炎藥也用過。但看起來，結(jié)果并不理?想。

    董壯正好?閑著，一聽?病人的情況，就湊了過來。

    他知道，這個病瞧著是個小病，可病人找了好?幾個大夫都沒治好?，那?這里邊的辯證問題，可就沒這么簡單了。

    陳凝正在靜心給病人把脈，董壯就在旁邊琢磨開了，他知道，上火這種事，要分清虛火和?實火。

    如果是虛火的話，就有可能?是腎陰虛，水淺不養(yǎng)龍，就會造成牙齦腫痛。原因就是水不夠，降不住火，這時候降火清熱沒用，關鍵是補水，也即是補腎陰。

    這時陳凝看出來董壯在思考，就跟他說：“虛火的話，腎陰虛是其中一種，如果是這種原因?qū)е绿摶鹕涎?，?誤用清熱降火藥的話，病情不但不會好?，還有加重的可能??！?/br>
    姚哥和?他三哥一聽?，都怔住了，這一整段話中，倆人聽?得最明顯的就是“腎虛”倆字。

    都是男人，沒一個愿意得腎虛這種病的。

    姚哥不禁看了眼他三哥，發(fā)現(xiàn)?他三哥似乎有點怕了。

    好?在陳凝接著又說：“不過這位患者他不屬于?這種情況。”

    “如果是實火，那?一般是胃火亢盛。因胃開竅于?口，如是胃火亢盛，勢必會導致熱勢上燔，這就容易造成牙齦腫痛。但這種情況，一般服用清熱降火藥就可以治好?了，不會像他這樣持久不愈?！?/br>
    病人松了一口氣?，懸著的心也少了下來，他覺得不管是什么，只要不是腎虛就好?。

    可他聽?著大夫的意思，他這又不虛火，又不是實火，那?到底是什么情況??？

    姚哥在旁邊看著，示意他安心等著，先別著急。

    病人也就忍著疼，打算聽?聽?這小大夫最后會怎么說。

    他就見陳凝讓董壯過去，接著給他把脈，而陳凝則問病人：“你經(jīng)常喝酒嗎？”

    病人點頭，陳凝看明白了，告訴他：“我看了你的脈象，判斷是胃氣?不降。之?前服的清火藥沒用就是因為這個，清一點火，下邊的火又會被氣?頂上來。這樣是不行的。經(jīng)常喝酒會產(chǎn)生濕熱，這個也不好?。”

    接下來的話她是跟董壯說的：“董壯，你說用什么草藥能?讓他的胃氣?降下來？”

    董壯想了想，說：“生赭石行不行？”

    陳凝笑了，說：“對?，這個可以，再?加上懷牛膝和?六一散，懷牛膝也可以起清降作用，古人早就有用牛膝來治牙疼的經(jīng)驗了，另外六一散在這里面可以起清除濕熱的作用?！?/br>
    董壯“哇”了一聲，說：“這藥方好?簡單?！?/br>
    陳凝則說：“很多時候?qū)?癥了就不需要用大方子，有時候藥專則力宏。”

    董壯連聲答應著，在旁邊快速做著筆記。

    他相信，跟著陳凝多見一些常見病例，他再?治起來，心里就有底了。

    病人聽?得雖然半懂不懂的，但他覺得這女大夫挺有把握的樣子，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又細心態(tài)度又好?，就憑這些，他說什么都得試試這大夫開的藥方是不是好?使。

    這倆人走出辦公室不久，就到了午休時間，中午甜妮沒過來，直到下班時間，她也沒來。

    中間倒是來了一個患了藥物中毒性耳聾的小女孩，陳凝看了之?后，再?可憐那?孩子，也沒辦法，只能?告訴孩子父母，說這個病她也治不了。

    家屬也是軋鋼廠的人介紹來的，聽?了這個結(jié)果很難受。但他們?已?經(jīng)帶孩子去過很多醫(yī)院了，都是這個結(jié)果，就算不想接受，也麻木了。

    那?家人走后，董壯說：“小陳，鏈霉素和?慶大霉素這類藥，副作用這么大??？”

    陳凝點頭：“是啊，這些藥用不好?會致聾的，而且不可逆，找我治我也沒辦法?！?/br>
    這時候抗生素類藥已?逐漸普及開來，但基層醫(yī)院的醫(yī)生尤其是鄉(xiāng)下的大夫，對?這類藥的副作用認識還不夠充分。

    這就導致在七八十?年代，有不少小孩因注射這一類的抗生素類藥而致聾，從而影響到了一生。這種病，阿凝也愛莫能?助，她到底不是神仙。

    董壯看得出陳凝情緒多少有點低落，就趁著空閑時間跑出去，到了馬路對?面的點心鋪子，買了貓耳朵和?江米條，拿回?來非說是孝敬師父的，一定要陳凝吃點。

    陳凝其實不大愛吃這些東西，不過現(xiàn)?在物資緊缺，什么東西都珍貴，董壯賺得跟她一樣，都不多，這份心意她得領。

    她知道董壯這是哄她開心呢，她就吃了一點，也讓董壯給別人分了分。等到下班的時候，她的心情已?經(jīng)調(diào)節(jié)得差不多了。

    臨走之?前，她把給魏昕晨抓好?的藥放到尼龍袋里，騎車帶回?了家。

    車子一進?門，那?只小黑狗就搖著尾巴迎了出來，特?別活潑，一點都不認生。陳凝一出現(xiàn)?，小狗就繞著她的腳邊轉(zhuǎn)圈跑。

    陳凝放好?自行車，抱起小狗進?了屋，這時老太太正拿著剪刀剪著一只舊衣服。那?衣服是淺黃色的，表面帶著絨毛。

    陳凝奇怪地說：“奶奶，您把這服剪了要做什么?。俊?/br>
    季老太太戴著老花鏡，頭也不抬地說：“天快冷了，給這小東西做件衣服?！?/br>
    陳凝不由笑了，說：“奶奶，我記得昨天大哥把小狗抱回?來的時候，有人一臉嫌棄地說狗愛掉毛，收拾起來太麻煩。這回?怎么給小狗做上衣服了。”

    季老太太呵了一聲，說：“你這不就是說我嘛，那?我還不行改主意啊？”

    陳凝笑：“奶奶，當然行，誰敢不讓您改主意??？”

    倆人正聊著，陳凝聽?到小狗汪汪叫了起來，接著那?狗就沖了出去。

    看樣子是有人來了，陳凝忙站起來，往門外看，想著是不是甜妮來了。

    來的人果然是甜妮，她這回?穿的是便裝，但那?身姿還是跟普通人有區(qū)別，老太太瞧見了，不由就多看了兩眼。

    陳凝忙給她們?倆做了介紹，季老太太熱情地讓甜妮坐著，還站起來要給甜妮拿吃的。

    甜妮忙讓老太太坐回?去，陳凝給她拿了倆桔子，然后又把裝在尼龍袋里的藥拿了過來，推過去，說：“這是給魏jiejie的藥，服藥方法都在里邊，服用一個療程就可以去我那?兒復診。”

    甜妮連忙接了，說：“太好?了，我姑挺急的，也想讓我姐的病快點好?起來?！?/br>
    季老太太在旁邊坐著難免打聽?了幾句是什么病，甜妮倒也沒瞞著她，大概聊了幾句。

    老太太嘆道：“你姐病成那?樣，那?身邊是得有自家人看著點好?，這樣放心?！?/br>
    至于?別的，她倒沒多說。

    聊天的時候，甜妮告訴陳凝：“我姑跟我姑夫商量好?了，我姐那?婚估計得離?！?/br>
    老太太一聽?說離，不禁有些唏噓，可那?種日?子要過下去也挺難的。有那?樣的親家，以后還得沒完沒了的折騰。

    換成她跟那?種人家結(jié)親，她也受不了。

    幾個人正談著魏昕晨要離婚的事時，季深從樓上走了下來，手?上提著一包行李。

    老太太站了起來，說：“不是說好?明天一早走嗎？這就要走??？”

    季深點頭：“明早走怕誤車，還是現(xiàn)?在去吧。路上先去見個朋友，然后去火車站?！?/br>
    老太太只好?說：“那?你這次去，千萬可別再?變卦啊，手?續(xù)一定得辦好?了。西南那?邊你待了六七年，夠了，該回?來了。”

    季深這時已?經(jīng)下了樓，就說：“都聯(lián)系好?了，不會變卦。你在家安心等著，最多半個月我就回?來?！?/br>
    說話時，他也注意到了甜妮，他禮貌性地對?甜妮點了下頭，提著行李就走了。

    甜妮見他身上穿的是軍裝，還提起了西南，心里對?這人就挺好?奇的

    陳凝看出來了，就告訴她：“季野大哥在西南軍區(qū)當營長，最近要調(diào)回?來了。說是升團職，不過手?續(xù)還在辦?！?/br>
    甜妮有些吃驚：“西南那?邊可是邊境，經(jīng)常發(fā)生沖突，要打仗的，都是真木倉實彈，很危險?！?/br>
    陳凝說：“對?啊，聽?說他沒少打仗，身上也有舊傷，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