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吻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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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后,整個車廂陷入了長時間的寂靜。 不知幾何。 鄭西野凝視著少女的眼,黑眸流轉(zhuǎn)處一絲深沉的光,忽然一笑,輕道:“小崽崽,有你這句話,這一切就都值得?!?/br> 第25章 汽車往前行駛片刻,鄭西野讓孫華停車。 孫華依言將車靠邊停下。 鄭西野沒說什么,推門下了車。 許芳菲坐在車里,扭頭往車窗外面瞧,眼神疑惑??匆娔腥说谋秤斑M了路邊一家小藥店。 不多時,鄭西野折返回汽車后座,關(guān)了門,低垂眸,安安靜靜從藥袋子里取出一盒不知道是什么的藥,擠出些許在食指指腹。 許芳菲睫毛好奇地扇動兩下。 藥膏是透明的凝膠質(zhì)地,使他修長的指尖也被染得瑩瑩發(fā)亮,愈發(fā)冷白。 “這藥抹在皮膚上不疼,但是會有點涼?!编嵨饕皞?cè)目看她,“你靠過來一點?!?/br> 許芳菲驚訝了:“你給我買的?” “嗯?!编嵨饕罢f,“你嘴角破了皮,涂完藥會好得快一些。” 許芳菲臉微紅,婉拒的話已經(jīng)滾到唇齒之間,又被她硬生生給咽下去。藥開了封就不能退換,他一番好意,還是不應該辜負。 思索著,許芳菲抿抿嘴唇,臉蛋微仰,局促地朝鄭西野靠近些許。 鄭西野目光落在小姑娘臉上,神色專注而沉靜,將指尖的凝膠輕柔涂抹至她嘴角的傷處。 凝膠很涼,他手也是,激得她微微抖了下。 鄭西野動作忽停,柔聲問:“痛么?” “不是?!蹦橆a的紅潮徐徐蔓延到兩只耳朵,許芳菲搖搖頭,“有點冰。” 鄭西野聞言,繼續(xù)替她抹藥,“冰就稍微忍忍,這種治外傷的凝膠都加了薄荷,膚感清涼很正常。” 許芳菲稍微猶豫了下,小聲:“你的手應該比藥冷吧。” 鄭西野視線凝向她眉眼,語氣如舊平淡:“你還分得清是藥涼還是我手涼?” “我瞎猜的。”她笑了下,眼底閃動出一絲孩童般的天真俏皮,“因為你的手看起來就冷冰冰的?!?/br> 鄭西野隨口問:“為什么?” 許芳菲想了想,認真回答:“你手指的皮膚白,指骨又長,很像覆了雪的竹節(jié)。” 年輕小女孩,腦子里充滿各式各樣天馬行空的想象,做出的比喻也很新穎。 鄭西野漫不經(jīng)心地勾了勾唇,“古往今來,‘竹’都象征君子之道。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用這玩意兒來抬舉我。” 許芳菲下意識鼓鼓腮幫,剛想反駁什么,唇瓣開合間卻不小心蹭到了唇畔的凝膠膏體。 下嘴唇靠右側(cè)的小片區(qū)域,瞬間涼悠悠一片。 她頓時僵住,緊張地問他:“這個吃進嘴里是不是會中毒?” 鄭西野:“會啊。” “……”許芳菲一聽就慌了,忙忙說:“可不可以給我一張紙?” 小姑娘一雙大眼黑白分明,此時睜得圓圓的,驚恐與不安交織。雙頰粉嫩,綿軟可愛,像極了某種小動物。 鄭西野心下好笑,隨手從置物架抽出一張消毒濕巾。 許芳菲正要伸手接,又聽見他淡淡說了兩個字:“別動?!?/br> 少女愣住,有點不解。下一刻,她小巧微翹的下巴便嚴絲合縫、恰到好處地填入男人右手虎口。 鄭西野刻意放輕力道,捏住她下半張臉,防止她亂動。然后凝住神,拿濕巾拭去沾在她嘴唇上的凝膠,動作仔細而輕柔。 咚咚,咚咚。 看著眼前凜冽的俊臉,許芳菲臉色更紅,掌心汗?jié)?,心跳也莫名漏掉一拍?/br> 她無意識地輕輕收攏拳頭。 短短半分鐘不到的時間,于此刻的許芳菲而言,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好了。擦干凈了?!?/br> 須臾,鄭西野松開她,又把手邊的凝膠蓋好蓋子給她遞過去,叮囑道,“早晚一次。涂的時候小心點,別又蹭進嘴巴里。記住沒有?” “嗯。”許芳菲雙手接過藥,朝他勾起笑容,“記住了?!?/br> * 到達目的地,黑色大g停在了喜旺街9號院門側(cè)。 夜風中,門衛(wèi)室內(nèi)亮著隱隱白光,老電視里傳出不知哪部電視劇的對白臺詞,演員抑揚頓挫地說道:“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br> 李白的行路難,配上男演員渾厚沙啞的嗓音,竟令老電視的沙沙電流聲都變得意味深長。 許芳菲推開車門。下了車,回頭往后看,黑色的后座車窗徐徐落下。 昏暗的光線打在鄭西野眉眼位置,他眼底明翳交錯,復雜莫辨。 許芳菲:“你不回家嗎?” 鄭西野盯著她,微挑了下眉毛,表疑惑。 許芳菲明白過來?;蛟S,3206那間屋子并不能稱為他的“家”,至多算是他在凌城的落腳之地吧。 于是指指旁邊的小區(qū)大門,又說:“今天不回這里?” “我還有其他事?!编嵨饕暗卣f,“你先自己回去?!?/br> “哦。”許芳菲沒有多問。她一只手捏住書包帶,另一只胳膊舉起來,朝他揮揮,模樣乖巧:“再見?!?/br> 鄭西野也朝她揮了下手,“再見?!?/br> 小姑娘轉(zhuǎn)身離開。 鄭西野目送那道纖細身影遠去,好一會兒才升回車窗。坐正身子收回視線后,他有點兒乏,閉眼捏了捏眉心。 孫華重新將汽車引擎發(fā)動。 突的。 “有煙沒?”后座冷不丁響起一道嗓音,語氣淡漠。 孫華愣了下,兩秒才反應過來老板在問自己要煙。趕緊摸出煙盒往后一遞,道:“野哥,給?!?/br> 鄭西野接過煙盒掃了眼。 格調(diào),這牌子他平時抽得少,不大習慣那味兒。不過聊勝于無。 他敲出一根,面無表情地放嘴里點燃。 孫華一邊落下四面窗戶通風,一邊往后視鏡里看了眼,笑:“野哥,看你這樣子,忍了有一會兒了?” “嗯?!编嵨饕罢f。 孫華琢磨著,難得有點兒納悶兒,問道:“煙癮來了,不整幾根,有什么好忍的?戒煙?” 鄭西野后腦勺靠在椅背上,煙霧背后的面容有些模糊。片刻,他冷靜而平緩地說:“小孩子吸了二手煙,對身體不好?!?/br> 孫華:“……” “小孩子?”孫華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不由生生一驚,“你是怕那小姑娘聞了煙味才忍著的?這,不至于吧?!?/br> 鄭西野:“還是應該注意一點?!?/br> 孫華聞聲,面部表情忽然變得幾分復雜,微蹙眉,欲言又止。 鄭西野透過中央后視鏡看見孫華的神色,微挑了下眉,平靜問:“有話想講?” 孫華滯半秒,猶豫地回他:“不知道該不該講?!?/br> “說?!?/br> “我媽常教我一句話,魚到天上會死,鳥沉水里沒命,什么鍋就得配什么蓋,萬般皆是命,半點強求不來?!睂O華平視著前方車流的詭紅車尾燈,搖頭嘆笑,語調(diào)寡味里帶著一絲遺憾,“我也沒其他意思,就是覺得……差距是不是太大了點兒?!?/br> 鄭西野側(cè)頭,頹痞又慵懶地笑了下,看向窗外夜色,“知道我媽教我什么不?!?/br> 孫華突的愣住。這些年,孫華從來沒有聽鄭西野提過關(guān)于他母親的任何。 鄭西野:“萬般皆是命。人活著,就是為了改命。” * 這一晚,許芳菲破皮的嘴角沒能輕易糊弄過喬慧蘭。 “你說你去了同學家里寫作業(yè),手機沒電電話不接。好?!眴袒厶m臉色難看到極點,“那你說說,你嘴角的傷又是怎么弄的?” 喬慧蘭個性溫和,鮮少在人前展露出如此疾言厲色的一面??梢?,對于許芳菲的晚歸和她解釋晚歸的說辭,喬慧蘭憂慮攻心,相當?shù)膽岩伞?/br> 許芳菲竭力鎮(zhèn)定,隨手將書包從肩上卸下,朝喬慧蘭露出個很輕松的笑:“在學校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媽你真是,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br> 喬慧蘭沉聲,神情冷凝:“許芳菲,你現(xiàn)在學會撒謊騙人了是不是?” 許芳菲背上的校服被冷汗浸濕,臉上卻依舊笑瞇瞇的,聳聳肩,回說:“哪有?!?/br>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女兒是喬慧蘭的命根子,丈夫死后的這么多年,她一個人頂住所有風雨扛起這個家,活的就是這個閨女。見這丫頭滿臉無所謂,她又擔心又懊惱,音量也拔高幾分:“摔什么跤能把嘴角磕破?菲菲,你跟mama說實話?!?/br> 許芳菲頓都沒頓一下,仍是笑:“摔了個狗啃泥,剛好就把嘴角碰破了點皮嘛。沒事沒事,看你擔心的,真沒事?!?/br> 喬慧蘭皺起眉,目光在女兒身上仔仔細細端詳半晌,還是將信將疑不放心。須臾,她伸出手攤開,對許芳菲道:“把你手機拿出來。” 許芳菲不知道m(xù)ama要做什么,但還是乖乖掏出手機。 喬慧蘭:“你說你去楊露家里寫作業(yè)了?” 許芳菲點頭。 “現(xiàn)在馬上打給楊露?!眴袒厶m盯著女兒,態(tài)度前所未有的強硬,“開免提?!?/br> 許芳菲一切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