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著痕跡掃了一遍任婧瑤的面容，聽說生寶寶后會迅速老三五歲，她原本以為以楚家的財力會很快補足任婧瑤身體的虧空，現(xiàn)在看來誰都逃不過自然定律，雖然用粉遮掩，但任婧瑤眼下的細紋，和眉心的一道淺褶皺，湊近了還是能看清，顯而易見的憔悴和疲憊。

    想來，孩子即便有保姆照料，當(dāng)mama的也難撒手，會忍不住為孩子cao心。cao心多了，再多的補品也不管用。

    不過，楚太太頭發(fā)相當(dāng)茂密，這一點很厲害。

    阮輕輕敬佩每一位mama，但對于自己生孩子這件事，她只是想想就發(fā)怵。

    任婧瑤垂了一下眼睫，故作不經(jīng)意道：“施先生和施太太在一起時跟煜辰和一渺同學(xué)差不多的年紀(jì)吧?！?/br>
    終于把話題引到倆個孩子身上，任婧瑤暗自提神，剛想把話題拐到青春期學(xué)生的心理，以及怎樣與他們?nèi)谇⑾嗵幧?，就聽見阮輕輕神來一筆，笑瞇瞇感嘆：“他們這算早戀吧?！?/br>
    阮輕輕唏噓不已，早戀結(jié)成正果，攜手二十余年，是很難得。

    高中時，他們班上有幾對偷摸戀愛的小情侶，不管成績有沒有因戀愛起伏下降，也不管家長老師有沒有干預(yù)，他們倒是都堅持到畢業(yè)，不過到大學(xué)時，有的因異地分手，有的因移情別戀分手，有的感情褪淡分手，最后只有一對順利走入婚姻，可日子也過得磕磕絆絆，穿書前阮輕輕聽人講，兩人正在鬧離婚，因為房子和孩子的問題一直在扯皮，總之，一地雞毛。

    這么說，并不代表阮輕輕反對早戀，相反她認為那時候的感情純粹熾烈，很美好，只是心智不成熟開啟的感情很難長久。

    任婧瑤扯了扯唇角，干巴巴回應(yīng)：“……是呢?！?/br>
    不給任婧瑤再開口的機會，作為主人的施先生和施太太開始舉杯感謝來賓。

    阮輕輕和沈明嶼退到人群后，沈明嶼垂首，低聲問：“剛才在聊什么？”

    阮輕輕笑道：“說施先生施太太戀愛時跟一渺和楚煜辰差不多大……”

    說突然斷了，阮輕輕驚詫瞪大眼睛，怔怔盯了沈明嶼片刻后，皺眉沉思，不確定道：“她不會是提醒我注意一渺和楚煜辰可能出現(xiàn)的早戀問題吧？還是說，她有意撮合他們兩個？”

    沈明嶼擰眉問：“一渺早戀？”

    “不要誣賴我！”沈一渺忽然從邊上躥過來，一臉憤憤反駁，“我天天學(xué)習(xí)都累成狗了，哪還有心思戀愛！”

    作為原書女配，沈一渺現(xiàn)在的確沉迷學(xué)習(xí)，沒有一點戀愛的苗頭。

    阮輕輕猜測，任婧瑤大概率想撮合兩個孩子，豪門聯(lián)姻嘛，十六七歲不算早。

    不過，后媽會給繼子找沈明嶼這么強勁的外援嗎？還是這是楚先生的意思？

    當(dāng)然，也許是她多想了。

    太復(fù)雜了。不過，既然沈一渺壓根無此想法，那么楚家人怎么想都和他們無關(guān)。

    “哼，我又不是你們?！鄙蛞幻煊中÷曂虏?，“再忙不耽誤黏糊?！?/br>
    “……”

    阮輕輕就當(dāng)沒聽見，順暢轉(zhuǎn)移話題問：“那是楚煜辰戀愛了？”

    “應(yīng)該沒有。”沈一渺無語，“不過我跟他不熟，興許有，反正我不知道。”

    她抬眼瞟一眼阮輕輕，嘟囔：“你怎么這么八卦?！?/br>
    阮輕輕：“……”

    算了。

    是他們背后說人被抓住，被嗆嗆兩句也不算什么。不過，憑什么只說她，她爸呢？

    不行，沈明嶼怎么能獨善其身，岸上看戲，一定要共沉淪。

    于是，阮輕輕學(xué)著沈一渺的語氣神態(tài)，轉(zhuǎn)頭對沈明嶼說道：“你怎么這么八卦?！?/br>
    沈明嶼聲線平穩(wěn)地說：“以后會注意?！?/br>
    沈一渺：“……”

    沒眼看了。她爸眼底的笑意都快蕩出水花了。

    切，rou麻。

    溜了溜了。

    見沈一渺走遠，阮輕輕好奇問沈明嶼：“要是一渺真的早戀了，你會堅決反對嗎？”

    沈明嶼蹙眉思忖一會兒：“到時候才知道?！?/br>
    阮輕輕眨了眨眼，仿佛不經(jīng)意般問：“你呢？中學(xué)時候有沒有早戀？或者有想早戀的對象？”

    沈明嶼溫和坦然道：“沒有?！表谢\著笑意。

    “真可惜?！闭f著可惜，可笑意卻自阮輕輕的眼角漾了出來，而后煞有其事嘆道：“年少的感情不可控，卻純潔美好，讓人銘記于心，難忘懷?！?/br>
    沈明嶼“嗯”了一聲。

    倆人無言走到臨窗僻靜處，不知是不是因著清冷月光的映襯，阮輕輕不經(jīng)意轉(zhuǎn)眸，卻見沈明嶼的眉角唇峰出奇冷峻。

    阮輕輕納悶地看向他，試探問：“怎么不說話?！?/br>
    沈明嶼深黑眸子掠了她一眼又斂起，頓了頓，用一副稀松平常的口吻說：“在想有個問題該不該問?！?/br>
    阮輕輕抬起頭，疑惑不解地看他，催促：“什么問題，問呀?！?/br>
    靜默須臾，沈明嶼才回道：“你說年少的感情讓人難忘，所以，你有沒有這樣一個難以忘懷的人？”

    阮輕輕笑道：“中學(xué)時候么，我跟一渺一樣一心讀書，哪有時間想雜七雜八的東西?！?/br>
    “哦?！鄙蛎鲙Z的語氣隨意道，“之后呢？”

    “嗯？之后？”阮輕輕這回是真的不明白了，“怎么聽起來你好像認定有這么個人呢？”

    沈明嶼無奈一笑：“是你自己說的?！?/br>
    阮輕輕驚呼：“我說的？”

    她在記憶里仔細搜索，好半晌兒，身形驀地一僵，不會是她生病昏迷那次吧？那是她唯一一次在他跟前不清醒。

    “發(fā)燒時候說的？”

    沈明嶼：“嗯?！?/br>
    阮輕輕：“……”

    回想一遍當(dāng)時遭遇，她好像夢見爸爸了，如果說了什么多半和他相關(guān)。難以忘懷嗎？親生父親，再是不稱職，也確實難以忘記。

    念及此，阮輕輕好笑道：“難以忘記的人，不一定因為愛情啊，還有親情、友情?！?/br>
    說罷，她禁不住又調(diào)侃一句：“沈總，你狹隘了啊?！?/br>
    沈明嶼：“……是。”他神情僵硬錯愕了一瞬，繼而恢復(fù)一貫的溫和鎮(zhèn)定，還有顯而易見的縱容。

    阮輕輕微揚眉梢，倏而側(cè)身扶上沈明嶼肩頭，悶悶的笑聲夾雜潮熱的氣息卷向沈明嶼，她肩頭顫抖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笑，而后稍稍推開，含笑的雙目上上下下掃過沈明嶼，最后直視著他，歡快又篤定地下結(jié)論：“你在吃醋?！?/br>
    沈明嶼口氣無奈又寵溺：“是?！?/br>
    一個烏龍，他記到現(xiàn)在，還為此吃醋，很難和他一貫的睿智深不可測的形象聯(lián)系起來。

    阮輕輕卻非常開心，眉眼唇間笑容彌漫，受此感染，沈明嶼的些許尷尬，都被徐徐推散。

    沈明嶼索性坦言剖白：“輕輕，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會吃醋，會嫉妒，會患得患失。陷入戀愛，也會無比關(guān)注你的一言一行，你曾經(jīng)的無心之言，也會在某個時間被我翻出品嚼，一些模棱兩可的話，也會被我下意識想成感情相關(guān)，因為這是我最在意的領(lǐng)域。”

    停頓片刻，沈明嶼又低低道：“輕輕，我比你想象中更在乎你?！?/br>
    阮輕輕安靜傾聽，只是握住沈明嶼的手越來越緊，指關(guān)節(jié)處凸顯一道的白，清晰明了，仿佛他此刻的心。

    沈明嶼垂眸，視線釘在倆人交握的手上，唇畔笑意積蓄。

    阮輕輕忽然抱住他的腰，仰臉和他對視，眼睛彎成月牙：“沈總，這么喜歡我啊?！?/br>
    她直接把“在乎”換成“喜歡”，沈明嶼只是頓了一瞬，便肯定道：“嗯?！?/br>
    他珍惜地在她額頭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低聲補充：“比喜歡多得多?！?/br>
    阮輕輕臉頰緋紅，笑靨如花，貪心道：“要一天比一天多?！?/br>
    “嗯?！?/br>
    阮輕輕把下巴擱在他肩窩，嗅著他清冽的氣息，唇角的弧度越翹越高。

    她承認她很自私，感情上也會計較得失多寡。但方才沈明嶼的坦誠雖然讓她意外，可也帶給她無盡安全感。

    被喜歡的人更喜歡是一種什么感覺呢？好比泡在溫度適宜的泉水中，四肢酥軟，頭腦微醺般眩暈，讓人幸福沉迷。

    內(nèi)心里，她對沈明嶼尚有保留，自此以后，她會慢慢，一點點全然釋放。

    第95章

    ◎“跟你求婚?！薄?/br>
    雖然今天走入本年度最后一天,可作為集團老總的沈明嶼卻還要去上班，每每類似時刻,阮輕輕都會笑著送上鱷魚的眼淚。

    賺錢比不過,再不找個可以自我安慰的點，她怕她會仇富。

    阮輕輕起了個相對她自己來說的“大早”，可下樓時不說沈明嶼已經(jīng)走人,就是假期中的沈一渺都已經(jīng)快用完早餐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阮輕輕坐下,撕下一片面包，問旁邊飯后水果的沈一渺。

    “沒有安排?！鄙蛞幻祀S口回問,“你呢？”

    放假頭幾天她已經(jīng)跟朋友們聚了好幾次，身心俱疲,就連精力最旺盛的施雨菲都癱了。至于寒假作業(yè)，她準(zhǔn)備年后再寫。

    阮輕輕一臉躊躇滿志：“我要去逛超市?！?/br>
    雖然是除夕當(dāng)天，但不少大型商場仍會繼續(xù)營業(yè)，只是較之以往早幾個小時下班。她想去湊這最后一波熱鬧，順便親自買一點年貨。

    本來見家里阿姨在王管家的指揮下買足年貨,阮輕輕還感嘆資本主義生活的腐朽,樂得躺平享受,但隨著年關(guān)的臨近，她心里卻不對勁起來,不親自備年貨,總感覺少了點滋味，不夠圓滿。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唄?！比钶p輕見沈一渺百無聊賴,熱情邀請,“出去感受感受過年的火熱氛圍。超市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最熱鬧的地方了?！?/br>
    聞言,沈一渺一震,又恢復(fù)精神，沒怎么猶豫就同意了：“那我先上去換衣服?！?/br>
    阮輕輕吃過飯，便上樓換上厚衣服運動鞋，叫上沈一渺和王管家一起出門。

    上車后，阮輕輕按亮手機屏幕看了一眼時間，提議道：“你爸的工作應(yīng)該快結(jié)束了，咱們拉上他一起，他力氣大，不拎包可惜了?！?/br>
    沈一渺明明特別心動，卻偏偏裝模作樣反對：“不要了吧，再說他應(yīng)該也不感興趣?！?/br>
    阮輕輕不反對：“他是一家之主，怎么能缺席家庭活動。”

    沈一渺眸子一凝。

    而后，她笑睨阮輕輕一眼，意味不明轉(zhuǎn)過頭，側(cè)首看向窗外飛退的景色，幽幽道：“你才是一家之主吧，我爸都聽你的。”

    “……”雖然但是，可阮輕輕不認，“哪有？你高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