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洩漏的心思

    同樣目睹全程的唐澤拍了拍簡明綺：「還好嗎？」

    簡明綺呆呆的點頭：「我沒事，可、可是她......」

    她伸出手指向婦人離去的方向，下一秒，唐澤的手包覆住簡明綺細(xì)白的指頭，他的神情鎮(zhèn)定到趨近冷酷：「不用在意，鬼的家務(wù)事罷了?！?/br>
    「但他們好像正在互相噬咬?！购喢骶_吞了口口水，那婦人高高聳起的肚皮將皮膚撐的有些透明，能隱約看到青年鬼魂在里頭掙扎的模樣。

    好、好可怕，她彷彿看到那個青年鬼魂正試圖咬破肚子爬出來的猙獰面孔。

    「所以，他們也正在互相抵銷?！固茲刹辉趺丛谝獾难a了句，比起那對漸行漸遠(yuǎn)的鬼母子，他更在意簡明綺的身體狀態(tài)，甚至拿出了手帕，粗魯?shù)牟潦煤喢骶_臉上沾到的污漬。

    簡明綺唉唷一聲，趕緊一把搶過手帕：「我自己來。」唐澤的力道也未免太大，簡明綺覺得自己的臉一定紅起來了。

    唐澤似乎還陷在方才的情緒里，眼神陰翳：「那隻鬼留下的味道，必須擦乾凈才行。」

    味道？對喔，她竟然一整晚都沒洗澡，一定臭臭的，簡明綺立刻倒退三步，「那你現(xiàn)在不要靠近我！我去拿東西！」

    簡明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又走回那個廢棄的空房子，或許是因為無人居住的關(guān)係，所以任何鬼魂都能進駐，包括方才的那只野鬼，即使外頭晴空萬里，里頭也莫名有幾分陰冷。

    在臟亂的里間找到了自己的背包，簡明綺突然抖了抖，一股寒意自體內(nèi)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嗎？」簡明綺喃喃道，趕緊走出屋子，接受明晃晃的陽光洗禮。

    唐澤正在車邊等著她，大約也冷靜些了，他看上去平和許多，而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既然這一切都是那個老婦人說的，那你還記得她長什么樣子嗎？」

    簡明綺點頭，這次她不會忘記了：「她頭發(fā)灰白，燙的捲捲，戴了副老花眼鏡，阿，她的眼睛下方有顆紅痣?！?/br>
    唐澤面色隨著簡明綺的描述越發(fā)怪異，他示意簡明綺坐進車?yán)?，而他也同時坐上駕駛座，從背包的皮夾里抽出張泛黃的照片，遞給簡明綺：「你說的，是長這樣嗎？」

    那是張全家福，照片上，老婦人的樣子比她所看到的還要年輕許多，甚至發(fā)型也有些許差異，但眉眼還是能辨認(rèn)出是同一個人，尤其是那顆紅痣，更是明確的在同一個位置上，而尚且年幼的唐澤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對著鏡頭，看上去可愛極了。

    「嗯。」簡明綺點頭：「沒錯，就是這一位?！?/br>
    簡明綺又對著照片看了看，忍不住讚嘆道：「你小時候好可愛?！?/br>
    唐澤正在開車，聞言哼了一聲：「那隻鬼就是因為偽裝的太可愛，你才會多管間事吧？」

    「這......」簡明綺猶豫的想了想，如果不是因為小男孩太可愛無助，她也不會這么輕易放下戒心，她怏怏道：「我以后會注意的?！?/br>
    唐澤目光看著前方，專注開著車，半晌后才道：「你需要的是優(yōu)先自保的自知之明。」

    簡明綺抿起唇，是因為印證了她夢中的老婦人便是唐澤奶奶的緣故嗎？唐澤的心緒似乎不太穩(wěn)定，可是她還是想要回話。

    「你、你要是嫌我麻煩的話，就不要管我了?！?/br>
    唐澤猛地一轉(zhuǎn)方向盤，簡明綺猝不及防，幸好有安全帶支撐著，但頭還是敲了一下：「你做什么阿？」

    簡明綺摀著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唐澤已經(jīng)緊急將車子停在馬路邊。

    「你覺得，我嫌你麻煩嗎？」唐澤凝視著她，眼神深幽，窄小的車內(nèi)空間避無可避，甚至無處可逃，就連空氣都彷彿被壓縮過，簡明綺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卻發(fā)現(xiàn)唐澤的臉已經(jīng)近在眼前，逼視著她，索求她的答案。

    「因為、因為，本來，我就挺麻煩的阿。」簡明綺也被勾起了脾性，倔強地回視唐澤：「你會一直幫我，那是因為你是好人的關(guān)係?！?/br>
    相處這段時日以來，她早就發(fā)現(xiàn)，唐澤這人雖然表面冷淡，也的確自我了些，卻是個嘴硬心軟的人，所以才會一直幫助她解決種種困難。

    想到這，簡明綺莫名的覺得心頭一陣發(fā)酸：「你也很清楚吧，所以，所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唐澤已經(jīng)乾脆俐落地打斷了她。

    「不，不對，你說錯了?！固茲删痈吲R下的看著簡明綺：「我不是對誰都這樣，也從不是不求回報的人?！?/br>
    「什么？」

    「你是很麻煩，又遲鈍又心軟，既不懂得記取教訓(xùn)，也沒有辦法保護好自己?！固茲衫淅涞卣f。

    那不就跟她方才說的差不多了？而且唐澤說的還更直接，簡明綺這下覺得眼眶都開始泛出澀意，唐澤卻不肯停下來，他深色的眼瞳牢牢地鎖住簡明綺：「然而，我明知如此，但還是想要得到你?！?/br>
    「……阿？」突如其來的話語，簡明綺霎時傻住，連自己的臉什么時候被唐澤捧住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原本我一直不曾想明白，但那隻鬼讓我想通了。」

    「想、想通什么？」簡明綺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只覺大腦變成一片漿糊，完全無法思考，心臟卻無視她的心意，跳動得飛快。

    唐澤的角度剛好背對著陽光，這又給他籠罩了一部分的陰影，整個身體如同踩在光明與黑暗的界線間，高深莫測到無法猜測他的思緒，唐澤輕聲道：「想通你與眾不同這件事?！?/br>
    「因為，我會變成熊的不同嗎？」簡明綺僵硬著臉，小小聲地問，唐澤方才的那爆炸性的發(fā)言讓她整個人都懵了，現(xiàn)在根本無法反應(yīng)，只是憑本能發(fā)言。

    「因為我喜歡你！」唐澤倒是說的順暢無比，就像他對她的喜歡天經(jīng)地義，就算原本為此苦惱不解，但只要想明白了便可以開誠布公，完全不需要忐忑不安一樣，見到簡明綺睜大的雙眼呆滯地看著他，他這才好似終于有些困窘，用手抓了下頭發(fā)，仔細(xì)地叮囑：「所以，別再讓我掛心?！?/br>
    一旁突然叭了一聲，還在錯愕中的簡明綺嚇了一跳，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康奈恢盟坪醵伦×藙e人，唐澤也回過神，重新發(fā)動車子開了起來，車子內(nèi)一時陷入靜默。

    「保護好你自己，不然我會一直擔(dān)心?！固茲梢贿呴_車，一邊還繼續(xù)說著未竟的話語：「至于你，可以不喜歡我沒關(guān)係。」

    這話說的，就好像這場喜歡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似的。

    簡明綺用力地吞了口口水，咬著牙道：「......你太可惡了！」

    她的眼前閃過許多畫面，從唐澤第一次出現(xiàn)在她眼前開始，還有那一小段時光里被她珍藏的心情，再到了近日，她終于直面了這個男人，原有的想像破裂的同時，新的、真實的唐澤終于活生生的在她的心中扎根。

    擅自讓她的心情變得凌亂，又擅自將這樣的話語說出了口，我行我素、既任性又溫柔的不可思議的男人。

    「我？可惡？」大概沒想過會得到這樣的評價，唐澤有些詫異，甚至分神瞧了簡明綺一眼。

    簡明綺深深的吸了口氣，用揮霍畢生勇氣的精神，大聲地開口：「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卻讓你先說出來了，這還不夠可惡嗎？」

    「......」唐澤沉默了，好一會兒后他才說：「我說了一次，你現(xiàn)在又說了一次，一次對一次，很公平?！?/br>
    這才不是公平的問題，簡明綺喘了喘氣，又忍不住笑了出聲。

    她似乎永遠(yuǎn)也無法預(yù)測這男人的思路，但這樣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