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園走向終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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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雖然主要是過舊歷年,但因為時間上并不固定,所以經(jīng)常與研究工作相衝。 這幾年外頭新歷年辦得也是相當熱鬧,姚母便提議把跨年也算入慶祝清單里,若時間合適,就把新歷年當舊歷過了,讓聚少離多的姚家能共同迎接新的一年。 因此今年時間能對得上,姚母自然是高興的。 姚致然老實說了自己最近都住在工廠的宿舍,但是回去幾天并不礙事,姚母開心地在電話里和他分享了那天的計畫,包括幾點要起床開始大掃除,要買什么食材回家做飯,下午又要一起做些什么,鉅細靡遺,把每分每秒都安排得妥妥貼貼。 「好了好了,媽,這些事我們可以之后在家里說啊,何必這么著急。我還有事要忙,就先不跟你聊了啊。」 「好吧,那你去忙,回家以后再跟你說。」 擔心母親再說下去會沒完沒了,姚致然抓緊機會打了岔,以工作為由結束了通話。 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整個人埋入柔軟的座椅,姚致然思索著該什么時候向父母說明被解雇一事。 兩週后就是跨年夜,看視察長官今日憤怒的樣子,應該早已把解雇他一事上報了,不用幾天他就會收到人事部的通知,屆時他離開工廠的事肯定瞞不了父母太久,但又覺得在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日子里說這種事實在掃興。 一邊在心里糾結著,一邊來到了總公司對街,仰頭望著高聳入云的大樓,他心情更加沉重,很想立刻把初晴找出來,向她訴說無處可去的煩惱。 不過,這個想法終歸只是偶然劃過天際的流星,轉瞬即逝。姚致然找了家可以看見公司入口的店面待著,點了一杯咖啡準備等初晴下班,期間他思考了許多事,有關于他接下來該如何是好,也有關于初晴與他之間的事。 「姚致然?」 陌生卻又摻雜了些許熟悉的聲音,中斷了姚致然忙碌的思緒。 他回過頭,一年紀看上去與他相差無幾的男子站在那里,臉上綴著笑,和煦溫柔,彷彿能治癒人心。在他記憶里,唯有一人具有這般笑容。 「慕言?!?/br> 喚出那個名字時,對方已自動在他旁邊的空位落座,同樣看向初晴工作處的入口。 「難怪她mama總說她這陣子經(jīng)常加班,原來是遇到你了啊?!?/br> 慕言笑得一如當年,讓人看不出心緒,卻又覺得其中意味深長。他就說了一句話,而后抿了口咖啡,指腹摩挲著隔熱紙沉默不語,不曉得的人便會以為他們是關係不錯的同事。 「你不用上班嗎?這個時間點是不能出來的吧?」姚致然手里的咖啡都快要見底了,卻不見慕言有起身離開的意思,忍不住道。 方才用馀光瞄了眼慕言,分明著了西裝,不像是沒有工作的樣子,非休息時間卻在外頭溜達。就算他與慕言關係再不好,為了能有一個人清凈的空間,他有必要提醒慕言這個事實。 誰知慕言竟然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錶,朝他輕輕一笑,「我剛從外面開會回來,老闆說四點前回去就可以了?!?/br> 說完,慕言特意指了指對街的另一棟辦公大樓,示明自己現(xiàn)在在這里已經(jīng)是提早的了。 「這樣啊?!?/br> 「怎么?和我在一起很不自在?」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當年我的離開,你在背后沒少出力吧。」他的視線掃過慕言從一而終的笑臉,心里愈發(fā)鬱悶,「我不認為我們是適合坐在一起喝咖啡的關係?!?/br> 慕言輕笑出聲,「是嗎?但我可是很感謝你的喔。要不是你,初晴不會醒悟得那么早?!?/br> 話聲戛然而止,姚致然側頭去看,笑容不知何時從慕言臉上褪去,盯著咖啡的杯蓋若有所思,那是姚致然從未在他臉上看過的表情。半晌,他開口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想讓身邊的人聽見:「若要說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應該就是給她的傷害超乎了我的預期?!?/br> 「……什么意思?」 思路在腦子里跑了一圈,姚致然才反應過來,慕言此刻說的「他的離開」與「給初晴的傷害」有關。 他承認當年離開時太過絕情,任何可能的聯(lián)系方式都斷得徹底,但那是因為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走上與初晴截然不同的道路。不過在這件事情上,他先前已經(jīng)和初晴說開了,她也表明不會繼續(xù)耿耿于懷,并且約定以后不再提過去不開心的事。 腦海里某根弦忽然被撥響,馀音激起的波動在耳膜上震盪,一些被他忽略許久的細節(jié)與慕言的話慢慢地組織成了一條線索,讓他幾乎可以確定,重逢后隱約從初晴身上感覺到的怪異從何而來。 初晴不想讓他知道她如何得知當年打架事件的真相,所以才與他約好不再提起,而慕言說她受到了超乎預期的傷害,很有可能就是獲知真相的代價。 回想再遇后相處的種種,一個可怕的猜測阻斷了他所有思考。 拿東西時的錯位失誤、黑暗里沒發(fā)現(xiàn)臺階而摔跤、遠遠沒有瞧見他朝她揮手、不能去報考警大…… 以及,每次看著他幾乎毫無光彩的眼眸。 顫抖著手撫上自己的眼角,他努力壓制上涌的衝動,穩(wěn)住聲線,問出了心里得到的結論。 「慕言,初晴的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 一字一字說得格外小心,深怕他的猜測會成為事實,并在內心不斷祈禱著是自己理解錯誤。 只是下一刻,慕言點頭的動作將他僅剩的希望徹底澆熄。 「原來你還不知道啊……也是,她大概不會想告訴你吧?!鼓窖試@息似地說道,靠上椅背,仰頭望著大樓的某一層。 那兒應該就是初晴的辦公室所在,但姚致然此刻已顧不上其他,滿腦子都是剛才入耳的肯定話語。他著急地詢問慕言是否知道完整的事件,完全忘記對方是令他離開學校的罪魁禍首之一。也不知是因為成年了,性格變得成熟,還是初晴出的事太大令他無心雕琢字句,慕言難得沒有繞彎,平鋪直敘地將事情娓娓道來。 姚致然聽得難受,到后來幾乎耳鳴,崩潰地摀住雙耳低下頭去。 臨近下班時間,姚致然發(fā)了封信息給初晴,告訴她自己在對街的咖啡廳里。 初晴十分驚喜,時間一到就收拾東西往公司外趕,找到姚致然說的咖啡廳。 還沒進門,她就看見了坐在玻璃窗邊的少年,垂著頭發(fā)愣,握著咖啡杯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杯身的圖案。她走到他靠著的窗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姚致然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完全沒注意到僅隔著幾寸玻璃的她。 伸手敲了敲玻璃,姚致然這才如夢初醒似地抬起頭,見到窗外的她忍不住睜大了眼。她笑,雙手合十擺在頰側做出睡覺的姿勢,然后又指向姚致然,而他讀懂了她的意思,不禁害羞地撓了撓臉頰。 「你怎么來了?今天工廠沒事了?」初晴問道,同時拉開姚致然身邊的椅子落座。 「其實……」姚致然支吾其詞,不知該如何,又該從何說起。 思考了幾個小時,他仍不確定是否要現(xiàn)在就將可能被解雇的事說出來,何況后來從慕言那兒聽來了他引起的事件后續(xù),徹底打亂他所有思路,使他的大腦更加混亂。 在紛亂中,唯有一件事是確定的。 「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討論我們之間的事?!?/br> 初晴怔愣,「為什么這么突然……」話未完,一個可能性浮現(xiàn)腦海,她握住姚致然的手,續(xù)道:「是因為我mama嗎?」 「不完全是?!挂χ氯粨u頭,笑得很淺很淡,如同溶在水里的光。輕輕回握住女孩的手,將她的柔軟收入掌心,「但確實是因為那件事,讓我重新思考了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br> 將自己與初晴的差距細細羅列,就能發(fā)現(xiàn)他倆多么不合適。 他是個高中沒畢業(yè)的問題學生,她是一流大學的高材生;他是工廠的工人,就算升了職,也依然每天做著幾乎相同的工作,而她是總公司的員工,儘管現(xiàn)在只是個默默無名的職員,未來卻有許多可能性。 現(xiàn)在,他又得知了他間接害得她去不了夢想中的警大,害得她失去正常人的雙眼。即使沒有初母的阻擋,在知曉這些后,他也無法接受自己繼續(xù)留在初晴身邊。 他和初晴早已是不同世界的人,在他對劉昱昇動手之前、在他成為導師的眼中釘之前,在他……讓外公勞累倒下之前。 他當不了好孩子,而初晴,是他永遠達不到的目標。 「我等了你六年了?!钩跚绺邮諗n五指,攥緊姚致然的手,「我用六年看懂自己心、證明自己只想和你在一起,所以你說的那些我都不在乎?!?/br> 「初晴……」 姚致然因為這不加掩飾的表白心動,卻沒有改變定了的決心。 「但是我在乎啊?!?/br> 他神情痛苦地說,令初晴一瞬陷入了震驚。當她還在姚致然的話里沒有反應過來時,男孩眷戀地又握了握她的手,而后松了開來。 唇邊帶笑,幾欲落淚,說出違心卻又不得不說的話。 「所以,我們分手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