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頭好暈，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

    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一雙黑滾滾的大眼還有一圈黃，我當(dāng)場嚇的罵出我聽過最夸張的臟話滾下床──

    「媽的這什么鬼??？」兩個尖耳朵和大眼睛想嚇?biāo)勒l？

    「喵！」

    小灰貓躍過我，跑向倚在窗邊自以為拍廣告的謝宇恩。嗯，仍舊一身的灰，不過上衣?lián)Q成長袖，有那么冷嗎？

    她(讓我無言的)居然用腳捏貓咪，然后抬頭看向我，一臉莫名。

    「你在干嘛？」

    我從地板上站起，頭暈轉(zhuǎn)向的指著那隻貓「嚇?biāo)牢伊耍「陕餂]事看著我睡覺??！」

    「匡威大概是怕你死了，聞聞看你還有沒有呼吸?！?/br>
    我煩躁的揉著腦袋，撥亂已經(jīng)撥亂的頭發(fā)，不管現(xiàn)在的我是不是像瘋婆子、謝宇恩像隨時可以拍睡衣廣告的美人。我覺得腦袋很脹頭很暈，然后謝宇恩依舊那副從容優(yōu)雅。還有那隻貓，媽的，怎么可以看著人家睡覺?。〔恢肋@樣醒來的人會嚇到靈魂出竅嗎？可惡的蛋......

    「呵，」

    她終于有了表情，在我狠狠瞪她一眼后，她拿馬克杯擋住自己的臉，那笑意的眼睛哪遮的住，渾蛋，笑什么笑！我又沒養(yǎng)過貓！

    「說到蛋，你比較想吃固體的食物還是液體的東西？」

    「是要我吃屎還是喝尿？直接說不行？」

    她白我一眼，拿著馬克杯帶著小灰貓自逕走出房間。我跟了上去，她是指我想吃蛋還是只喝蜂蜜水。

    「蜂蜜水，任何可以幫我擺脫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的東西都好，我覺得好想死?！?/br>
    她從冰箱拿出冰水，瞪我一眼「收回那句話，沒事別亂說?！?/br>
    我舉起手摀著嘴「我收回。」

    那隻叫匡威的小灰貓拿了一個灰色老鼠的玩具一下丟、一下拋，果然貓咪年輕的時候比較好動。住菜市場隔壁的黃大嬸的隔壁巷子旁吳老爺爺養(yǎng)的十隻貓都是成貓，每個不是每天睡覺就是每天吃飯，作息比吳老爺爺還像退休老人，至少吳老爺爺每天清晨會出去打太極、下午會散步，那十隻貓每天就是吃飯睡覺尿尿，果然貓咪年輕時還是比較好動。

    她用玻璃杯(終于不是灰色的)泡了冰蜂蜜水，放在一個灰色杯墊上遞給我，實在忍不住好奇。

    「你到底多喜歡灰色??？該不會買內(nèi)衣都買成套灰色吧？而且你知道市售的紙內(nèi)褲都是白色的嗎？」

    她瞅我一眼，煎了兩顆漂亮的荷包蛋后放在兩個灰色盤子上。

    「灰色是平靜和成熟的象徵，許多商業(yè)人士都偏愛灰色，表現(xiàn)智能、成功、穩(wěn)重。」

    「但灰色同時也很消極，而且憂鬱?！?/br>
    「才沒有?！?/br>
    「這里，你聽。」我看著手機唸出螢?zāi)簧系淖帧冈趹賽凵?，『喜歡灰色的人始終保持自己的個性，享受平靜安穩(wěn)的戀愛空間』，『追求細(xì)水長流的愛情』?！?/br>
    我抬頭看她，給她一抹揶揄的笑「看起來比起花腦力的浪漫，你們這類型的人更務(wù)實，天冷了遞給你一杯熱開水這種，還真“浪漫”？」

    「哼」謝宇恩不以為意「天冷了喝熱水比熱可可好，熱可可太甜了?！?/br>
    「你真的是個怪胎」我笑了「到底是誰殺了你的浪漫？」

    「灰色很好，你才怪胎?！?/br>
    「不過細(xì)水長流的愛情......真好，你不覺得嗎？」

    她瞟我一眼「要吃蛋嗎？」

    「我可以先跟你分一點，然后再決定嗎？」

    「我無所謂，你上次吐的時候還把口水抹到我嘴上。」

    上次吐的時候...？靠、北、喔！我瞬間臉紅

    「怎么？想起來了？」她那戲謔笑容跟她老哥真像，明明沒有血緣還那么像干嘛?？蓯?。

    「不要老愛記仇！小心嫁不出去。」

    「呵，我無所謂，我很喜歡單身?！?/br>
    灌了幾杯蜂蜜水后，我終于好多了，小灰貓自個跳上了開放廚房的檯面上，然后翻身咬我的手指。咬了之后舔、舔了之后又咬，貓咪都喜歡發(fā)神經(jīng)嗎？

    「你姊...」我看著她，邊觀察她的表情。唉，算了，她一直都面無表情的。

    「你姊姊也很喜歡灰色吧？」

    「為什么這樣問？」

    「因為上次見到她就穿著全灰的西裝，model就是model，別人穿全套的西裝就覺得『你有事嗎？』，但她穿起來根本就是卡拉迪樂芬妮！」

    她莞爾「因為她的個性讓她有那種氣場吧！不然當(dāng)初也不會成為model?！?/br>
    「再見到她應(yīng)該有很多話吧？」

    「我不知道...也許吧?！?/br>
    謝宇恩在逃避她姊姊的事情，我感覺得出來，不過以我的立場實在沒辦法說什么，在經(jīng)歷這些鳥事之后，我和她都身心疲憊。今天我和謝宇恩剛好都排休，但王圣杰被資遣后我不知道人手夠不夠，原想傳訊息問經(jīng)理，卻沒想到經(jīng)理早一步在群組發(fā)文：

    『各位，王圣杰被資遣后短暫期間內(nèi)可能會造成人手不足』

    『但原本發(fā)出去的班表不會有異動』

    『原本就休假的，就去休假。不要來上班』

    『我會親自代班一陣子，考慮是否再請求調(diào)派人力或應(yīng)徵新人』

    『以上?！?/br>
    我和謝宇恩面面相覷

    「看起來今天的假沒有被撤掉?！顾f

    「我可以繼續(xù)賴在你家嗎？當(dāng)個沒有付錢的水蛭?！?/br>
    她伸的懶腰伸到一半，突然瞪我「不要再提水蛭了，上次說什么水蛭吸血害我那天晚上夢到一堆，嚇?biāo)牢伊?！?/br>
    「哈哈哈！那我當(dāng)你是答應(yīng)囉！」

    「知道了知道了，經(jīng)理說的真沒錯王詩婷你才是水蛭！」

    終于~說服謝宇恩小朋友讓我賴在她家。我和小灰貓匡威到處走走看看，那隻壞孩子一直咬我的脫鞋后跟，視覺上習(xí)慣這種灰色墻壁后覺得還滿舒服的，或許灰色真的能帶來平靜。

    「要不要先洗澡？洗過澡之后會更舒服。」

    「喔...好......那衣服......」

    「只有灰色，沒得挑?！?/br>
    想也知道，我可沒抱太多期待

    舒服洗過澡后，我走回房間觀察謝宇恩書架上的書(啊不就至少這些書都不是灰色的，如果是那也太變態(tài)了)，多數(shù)都是經(jīng)典文學(xué)，譬如《理性與感性》、《悲慘世界》、《簡愛》、《百年孤寂》等，我們常見的小情小愛、都市戀愛或是兩性文學(xué)非常少見，幾乎沒有，她湊來我身邊問我在找什么，

    「怎么沒看到petersu、肆一的作品？」

    「比起現(xiàn)代文學(xué)，我更喜歡古典作品，而且那些兩性什么的，我都沒有興趣?！?/br>
    他們兩位又不是只寫感情，也有其他的方向啊......

    我把手停留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感覺你比我還適合念中文系?！?/br>
    「如果可以，我還原本打算雙主修的，不過k大不允取就沒辦法。」

    「唸哲學(xué)系感覺怎么樣？」我把書拿下來隨意翻了翻，看不懂，完全看不懂。明明上面都是中文字，為什么我看不懂。默默把它放回書架時謝宇恩笑了

    「感覺就那樣吧，只是比別人更貼近靈魂。」

    「聽起來真......聽不懂。」

    她莞爾，隨手拿了本書坐在房間窗檯上，藉著外頭的光閱讀。我沒打擾她，繼續(xù)看著書架上的書，多半都是哲學(xué)系的用書、工具書。

    環(huán)顧房間四周后，我定睛看著謝宇恩，她將自己與外界隔絕，享受著書本帶給她的平靜，沉思的模樣讓人目不轉(zhuǎn)睛──她跟她姊姊一樣有吸引眼球的氣質(zhì)，但相較之下她的靈魂比較純潔。

    艾亞認(rèn)為我不夠喜歡也不夠了解謝宇帆而造就了我此刻的失落，但就算真的了解他、喜歡他，那他會選擇我嗎？那時候在wg柜檯旁他問我「是不是很渣？」那時我看著他，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著那雙眼睛

    我說：「你為什么會這樣問？」

    「因為我喜歡......」

    「你喜歡那個女生卻在意我是嗎？」他無語「那既然這樣我們還有什么好談的？」

    「你生氣了嗎？」

    「怎么會生氣，我為什么要生氣？」

    「感覺起來你不太好。」

    「我想我該走了?！?/br>
    我拿著我的inbody測量結(jié)果轉(zhuǎn)身下樓直奔女生更衣間、拿了包包離開wg，謝宇帆追出來把我拉進(jìn)旁邊的小巷，把我壓在墻上就要吻我──

    「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生?！雇崎_他，順便給他一巴掌，接著轉(zhuǎn)身離開，沒想到那晚的瀟灑卻在隔天下午消失?；蛟S是白天讓我放松，那天下午他湊近我時，給了我足夠可以推開他的時間，不像那晚的霸道，我卻愣在原地?zé)o法反應(yīng)。

    現(xiàn)在想想，那個時候的我渴望那一個吻，足夠消彌我對謝宇帆喜歡其他女生這件事情的難過嗎？不，應(yīng)該說，他吻了我，然后呢？他依舊喜歡那個女生。

    到頭來他還是贏家。

    我或許渴望戀愛，但我不隨便。

    我躺在謝宇恩床上，匡威跳上來繼續(xù)咬我的手指，現(xiàn)在我習(xí)慣了牠咬我后舔我的感覺，因為熟悉──謝宇帆說在意我卻喜歡其他女生，想吻我心卻在其他人。

    謝宇恩，為什么你是女生？王詩婷，為什么你也是女生？

    床單上除了我的酒味外，謝宇恩淡淡的綠茶香氛讓我很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