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的春末，對于遲昭爾來說只剩滿盤皆輸?shù)钠寰?，一子錯滿盤皆落索（注1）。

    他說不上那是什么樣的感覺，就好像掉進(jìn)棉花里，使不上力。

    挫敗感如洪水猛獸將他吞噬。

    這種感覺是因?yàn)橄矚g嗎？他喜歡方程嗎？

    遲昭爾點(diǎn)開自己的朋友圈，看著那張帶著手鏈的半身自拍，從屏幕都能感知到那一刻的自己是真的很開心。

    這種情感出現(xiàn)在他和方程之間只會讓方程不舒服吧？

    猶豫再三，他還是決定轉(zhuǎn)設(shè)為個人可見。

    當(dāng)他脫下方程送手鏈的時候，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銀鏈上的花紋。最終，理智讓他將他的悸動同手鏈一起收了起來。

    是的，他還是不了解方程，也解不會方程題，才會誤認(rèn)為方程是喜歡他的。

    遲昭爾開始拼了命一樣地學(xué)習(xí)，每天不是做題就是看書。對于安澤他們、球館兄弟們的邀約，他統(tǒng)統(tǒng)拒絕了，理由也很正經(jīng):“等過完分班?！?/br>
    自己總是不夠優(yōu)秀，方程怎么會喜歡這樣的自己呢。遲昭爾將自己的時間安排的滿當(dāng)，只為收起那段時間分的心。

    最后他連方程的生日都沒敢去，借著要去老朋友聚會的理由拒絕了。隨后又拜托蘇姐把禮物給方程，矛盾而別扭。

    他挑選了兩個禮物，一瓶香水和一個鎖骨鏈。香水是紅色玫瑰味的柏林少女，而鎖骨鏈上有一只晶瑩剔透的藍(lán)蝴蝶。

    選它們作為禮物也很簡單，現(xiàn)在的方程就像一朵正在綻放的紅色玫瑰，明艷而優(yōu)雅；又像就像振翅的蝴蝶，溫柔而強(qiáng)大。

    …

    有多久沒和遲昭爾聯(lián)系了？方程不知道。

    他們有一段時間變得很好，又突然變得陌生。最后他連生日禮物都不愿意當(dāng)面給她，甚至連個生日快樂也沒有。

    遲昭爾，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啊。

    從小到大，都是我行我素的，永遠(yuǎn)的三分鐘熱度，而她也是他的三分鐘里的一份子吧——他的三分鐘朋友。

    方程看著這份禮物，最終還是因?yàn)闆]有什么心情打開，將它放在了書桌的角落。

    當(dāng)她最后一次注意到遲昭爾的時候，也是她決定不再和他有一切來往的時候。

    她記得，還是那個讓她討厭的夏天，他則在學(xué)校圖書館前的花壇。

    午休時間，方程撐著傘走在還書的路上，樹葉將陽光剪碎，灑落在小道上。

    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她就注意到了有兩個身影在花壇前。有一個身影，她很熟悉，是遲昭爾，另一個卻是她不認(rèn)識的女生。

    少年的白襯衫永遠(yuǎn)干凈，裝滿了風(fēng)的朝氣。少女的百褶裙永遠(yuǎn)飄揚(yáng)，承載了云的溫柔。

    她靜靜地看著，其實(shí)，這樣的畫面挺好的。她也猜到了，那個女生在和遲昭爾表白。她聽不見他說了什么，她只能看清他是帶著笑意接過了那個女生的書信。

    女生臉上染著羞澀的紅暈帶著滿懷憧憬的少女心思，晃了方程的眼。曖昧分子游離在他們的周圍，而她只是場外的看客。

    這是答應(yīng)了吧。她捏了捏手中的書本，深吸了一口氣，最后選擇轉(zhuǎn)身離開。

    刺眼的畫面，不適合她。

    …

    遲昭爾剛進(jìn)校門就被這個女生攔住，出于尊重他還是答應(yīng)了她，陪她走到了圖書館的花壇前。

    當(dāng)他看著眼前出現(xiàn)的粉色信封，沒有說話。

    “遲同學(xué)，雖然…有些唐突…但是我…喜歡…”

    女孩吞吞吐吐的話語和躲躲閃閃的目光讓他想到了前段時間胡思亂想的自己。

    這就是喜歡嗎？所以，他是喜歡方程的吧？

    這次他沒有打哈哈，也沒有裝糊涂，只是很認(rèn)真地接過了信封，笑了笑，說:“很感謝你的心意…”他停了一會，接著說道:“但是…我有喜歡的人了。你很優(yōu)秀，不用在我這浪費(fèi)時間。”

    女生知道自己被拒絕了，但是，沒關(guān)系，心意已經(jīng)傳遞了，而且被喜歡的人夸獎也是在青春旅程中最好的禮物了。

    “好。謝謝你?！迸ρ塾鼗卮穑拔医戌娗?，一見鐘情的鐘情?！?/br>
    當(dāng)然這封情書他最后也沒看，放進(jìn)了房間的書桌里。

    …

    6月27日，是夏天，是一個告別季，這也是高一A班的最后一次班會。

    而關(guān)于這個班的一切也將永遠(yuǎn)停在今天，在這個班里的學(xué)子仍要往前走，不回頭。

    “第五名，遲昭爾?！碑?dāng)他從孫哥手上接過成績單的時候，他知道他的高一時代結(jié)束了。看著排名欄上5，他很慶幸，在這段時間也算沒有白費(fèi)了。

    “你們把姓名寫一下，文理科自己考慮清楚，填完表格交給我就好。”孫哥將分班表遞給了每個組的第一名學(xué)生，依次往后傳。

    等遲昭爾接到分班表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那個困擾他很久的分班問題，好像也不是那么苦惱了。遲昭爾偷偷地看了下方程的背影，又看了眼分班欄的選項(xiàng)，最終決定在理科上打了個勾。

    突然擁有了一塊大石頭突然落地的輕松。十六年了，他們將不再是一個班了，方程還是那個閃閃發(fā)光的方程，而他也要像她一樣自律優(yōu)秀。

    與其和她爭鋒相對，不如同她頂峰相見。或許那個時候的他，就會鼓起勇氣和她說出喜歡的那句話吧。

    那么，再見，高一時代的方程。

    ——

    注1:

    意思是：下圍棋的時候，只要下錯一個子，就會導(dǎo)致滿盤的落敗。比喻和對方博弈的時候要顧全大局，做好全盤的考慮。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出自：唐代羅隱的《自遣》。

    …

    彩蛋

    柏林少女的香評：

    玫瑰是我偷的，你愛的人是我殺的。

    不愛你是假的，想忘了你是真的。

    我有槍的話，可以保護(hù)你，也能殺了你。

    可最后我還是會偷偷扔了它。

    踉踉蹌蹌地跑向你，說我好怕。

    （像不像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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