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品宸〈破碎的繭〉-9
葉品宸〈破碎的繭〉-9 空間的距離讓mama拿我沒辦法,導師也曾試圖造訪,不過我裝作不在家,縱使她心知肚明也沒轍。在這個地方大抵是沒人控制得了我了,這樣想時還莫名有些得意。 雖然離冬天不遠了,我仍堅持種了些波斯菊,并不特別因為甚么,只是碰巧看到然后覺得:「哇,好像不錯。」于是就種了。 我就是這么膚淺的人,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是。 「不曉得曠課這么多天會不會被學校退學?」懶洋洋的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旋轉(zhuǎn)中的吊扇,我思考起只有在這樣甚么都不做的時候才會想到的問題。 這兒畢竟是所公立學校,做事還是得按照某些規(guī)矩吧?!浮贿^我家還算有錢,應(yīng)該不會吧。」翻滾了一圈,最后下了這個結(jié)論。 好奇怪的觀念,不過這就是我在將近十七年的人生里學到的,特別是在逐漸接近荒唐的成熟之路時,人們在乎的東西愈來愈表面,甚至不必見到你的人,就能為你下一個彷彿真的是那么一回事的註解。 隨手拿起枕頭邊的手機滑開螢?zāi)?,line的聯(lián)絡(luò)人只有一位,在來這個地方之前我把原來的帳號給刪除了。 而這唯一的一位便是我從刪除帳號后認識的第一且說不定也是最后一位。 「給我你的id吧,咦?刪掉啦,那就重新再辦一個啊,我最近剛辦了4g,正愁找不到地方用呢?!鼓侨账麖目诖锾统鍪謾C,半強迫的要求我去申請line或是手游帳號,當下我選了比較容易辦到的那一個。 「有了網(wǎng)路,在學校就多了點事情可以做呢,或許翹課的頻率就不會那么高了。」我還記得他一面靦腆的笑,一面大言不慚的說出這番歪理,我雖然很想吐槽他,但看他這樣似乎也是想逗我開心,也就敷衍的笑了笑。 阿清傳送了貼圖。 和他的對話紀錄停在星期六晚上,他傳了一個呼呼大睡的貼圖,我也因為曬了大半天的太陽而感到睏倦,放下手機沒多久后就睡著了。 我們聊了些算不上話題的話,「今天真是謝謝你」、「找到事可以做我很高興」、「有空再去找你,大家都住很近」諸如此類還算客套的話,在那之后就沒再聯(lián)絡(luò)了,事實上也不過過了三天左右。 他現(xiàn)在正在學校上課嗎?但他大概不會認真聽課吧,也許就是坐在教室里,百無聊賴的滑著手機螢?zāi)唬辉趺春腿苏f話,只偶爾纏著那個叫駱華的人打打鬧鬧。 這樣的生活,好像也說不上太困難,我也能辦到吧? 「阿清?!共恢睦飦淼挠職猓矣胠ine喚了他一句。 已讀。 看樣子他真的非常無聊。 「你在上課嗎?」我繼續(xù)傳送訊息。 「算是吧?!沽⒖躺觼砘貞?yīng),「要不是你傳訊息給我,我正打算午休的時候就要走了?!?/br> 「好任性?!?/br> 「連學校都沒來的傢伙沒資格說我?!?/br> 看見他反駁的話,我不禁在螢?zāi)磺靶α顺鰜?,從別人發(fā)出可能是諷刺,但他的話我愿將它歸類為幽默。 他是一個沒有惡意的人。 我想我還是會愿意相信著誰。 「那你現(xiàn)在還要翹課嗎?」我又問。 他傳了張詹姆士若有所思以交叉步站著在思考中的貼圖,江自清出人意料的挺喜歡使用貼圖,不曉得他是不是想用貼圖去除他外表給人的距離感,效果尚在審查階段。 「不翹了,我剛剛想到我答應(yīng)過朋友禮拜一和五整天不翹課,說是要有頭有尾?!?/br> 朋友……又是駱華吧,雖然我不曾真正與他打過照面,不過對江自清來說他似乎很重要。如果說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朋友,那對江自清來說一定就是駱華吧。 我也有過啊,非常要好的。 「對了,你后來種了甚么花?」 「波斯菊?!?/br> 「哦,其實我忘了波斯菊長甚么樣子,不過等開花以后我一定會認出來的!」 「那是馬后炮?!?/br> 他傳了一個憤怒的貼圖,但沒過多久又捎來一句:「你要不要來我家玩?」 我頓時愣了一會兒?!改慵以谀??」 「離你家不遠,你現(xiàn)在可以出去走走,如果有哪個地方能看見一整片海,差不多就是那兒了?!?/br> 看完他的訊息,我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外頭雖然看得見海,但不是他所謂的一整片海。 能看見一整片海的地方會是哪里? 我沒有再回覆他,換了件短褲后便出門去,連鑰匙也沒帶。 既然要看海,那就得往靠海的地方去吧。 我于是向著有海的那一頭前進,走了約莫十五分鐘,來到一條比較沒有遮蔽物的街道,放眼望去確實能看見一點海的影子,若是像我住的那邊有個三四層樓,或許從窗戶望出真的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就決定以這塊地方為定點尋找好了,這附近的房子……是那棟嗎?有點西式洋房的感覺,倒也不會和其他房子格格不如,這里大概是類似更新區(qū)的地方吧,看得出許多房子都重新建過,不過它還是顯得比較特別。 屋子本身是三層樓,旁邊還有個小庭院,雖然和江自清一點也連不上,但以它的位置來看,它是第一名。 我退了幾步,將房子的外觀拍下并傳給江自清。 「哇塞你好厲害,一猜就中!」 我還未來得及輸入文字,他便傳來一堆驚嘆號,光是透過屏幕就能感受到他的吃驚。 想著他大概還要再驚訝個十秒鐘,我再次放下手機,朝那棟屋子走近了些,發(fā)現(xiàn)外頭掛了塊木板,上頭好像還寫了些甚么,是招牌嗎? 透明的河。 咖啡∕簡餐∕輕食,營業(yè)時間……是間咖啡店呀,沒想到這種地方還會有咖啡店,而且從窗外看進去,裝潢得還挺有模有樣。 我沒有進去。 一面往回走,一面看看江自清又回了些甚么。 「等放學我?guī)闳グ?,請你喝咖啡?!?/br> 我的嘴角不自覺上揚,連自己也能清楚感受到那夸張的弧度。 那些突然蹦上來的喜悅透過食指化為一個結(jié)構(gòu)極為簡單的國字。 「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