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話一說完,沉一洋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圈,將許明儒震出圈外,緊接著他雙膝微屈,右掌朝斜上方迅疾拍出一掌,然后左腳一撐,身形隨即一閃,雙腳急步踏圓,同時兩手手掌翩翩,從各種不同的角度向圓內(nèi)攻擊,一瞬間掌影幢幢。如果圓心點是個人,那么那人就算招架得住所有掌擊,也沒有任何空隙能夠脫身。正當(dāng)沉一洋踏完一個圓后,倏然毫無預(yù)兆地向下一蹲,右腳踢出,左腳再度一蹬,側(cè)身入空,雙掌齊出,轟向地面。 「這,就是梅花落。」沉一洋在空中側(cè)翻了一圈,落地后像個沒事人一般,大氣也沒喘一個,臉上依然帶著微笑,瀟灑地說。 「太……太快了?!乖S明儒老實地說。雖然在神行訣的影響下,許明儒就算是一般的狀態(tài),動態(tài)視力也是略勝普通人一籌,但他也只能看出沉一洋在踏圓出掌時,不只是角度各有學(xué)問,連手勢都是千變?nèi)f化;至于之中如何變化,許明儒看不出來,也記不起來。 「別擔(dān)心,我只是先演繹一遍。」沉一洋不疾不徐地安慰道,接著開始解說「這梅花落,是掌法里頭最基礎(chǔ)的一套攻擊,可說是學(xué)習(xí)掌法之人的必修功夫。掌法注重變化,門檻是徒手武技里頭最高的,但也正因為它千變?nèi)f化,因此藉由學(xué)習(xí)它,便能掌握其他徒手武技的基本攻擊概念,這反而是對你最短的路徑?!?/br> 許明儒點了點頭。 確實,自己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不去學(xué)校了,不過要是陳明強(qiáng)背后的那股勢力在大街上找自己的麻煩,那確實有些困擾。更何況,上次的學(xué)長們連蝴蝶刀都用上了,他們那些混混雖然對這些武術(shù)不一定有研究,但是能夠混這么久,必然都有他們的過人之處,因此,學(xué)習(xí)千變?nèi)f化的攻擊,才能在各種不同的人手中有更鮮明的活路。 「你看出甚么重點了嗎?」沉一洋問。 「嗯……」許明儒搖了搖頭,但是沉一洋并沒有接茬,暗示他嘗試著說說看,于是許明儒不大確定地說:「呃……先往上打一掌,然后困住對方……接著將對方踢倒,然后致命一擊?」 「那么朝上打一掌,是為什么?」沉一洋用著頗有興味的眼神看著許明儒。 「嗯……」許明儒低頭沉思,過了許久,像是靈光一閃,突然抬頭問「打飛?是打飛對方嗎?」 「不算是,不過很接近了。」沉一洋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怎么會這樣想?」 「感覺……中間很快的那部分,是為了困住對手。如果要順利困住對手……應(yīng)該要製造一個他來不及還手的空檔才對?!乖S明儒一邊歪著頭思考,一邊緩緩地說著。 「你這個想法更接近答案。不過如果能打飛敵人的話,你又困住他干嘛?」沉一洋眼睛笑到都瞇成一條線了,眼瞼上那沒元氣的黑眼圈也擠成一道深刻的眼影,像是日本視覺系樂團(tuán)一樣。 「呃……」許明儒尷尬地搔搔頭。自己倒是沒想到這兩點挺衝突的。 「這一掌上擊,朝著對方下巴打去,即使不能讓他昏厥,也能夠讓他視線瞬間挪開,我們要的,就是這一瞬間。」沉一洋收起笑容,一邊解釋,一邊比劃「所以不要因為這是一套基礎(chǔ)掌法,就覺得沒甚么作用,不去練習(xí)它。練到熟了,這招出其不意,變化莫測,就算是高手都防不慎防?!?/br> 「所以,武技這玩意,并沒有孰高孰低的差距,使用時機(jī),熟練程度,以及你的內(nèi)力,都會大大影響它的作用?!钩烈谎蟪么藱C(jī)會教育,搖了搖頭「有太多人重視、追求更精妙的武技,而生疏了原本最基礎(chǔ)的招式,捨近求遠(yuǎn),實在是……」 沉一洋這番理論,倒是令許明儒眼界大開。畢竟他對武術(shù)的世界觀源自于武俠小說以及電視劇,從來沒有學(xué)會降龍十八掌的人在與人打斗的時候使用太祖長拳的場景。 只不過聽起來,會像電視劇那樣做的人似乎大有人在…… 「來,接下來一圈,兩隻手掌各出二十擊,總共四十種變化,我一樣一樣講解,你用身體記好。」 「這……這么多?。俊?/br> 「放心,保證教到你會,不會退費!」 「聽說陳明強(qiáng)被他們班的一個小子打進(jìn)醫(yī)院了?!咕瓢衫?,一名長發(fā)的男子穿著拖鞋,披頭散發(fā),斜躺在沙發(fā)上,看著桌上的調(diào)酒,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干我屁事?!沽硪活^,一名穿著花襯衫的男子左手滑著手機(jī),右手拿起桌上的威士忌,一飲而盡,一點品酒的意思都沒有。 「別再滑啦!難得來酒吧放松,還在管那些破事。」長發(fā)男子嘴角一勾,整個人陷到了沙發(fā)里,十分舒服的模樣。 「你才是吧!要睡滾回家睡,你那杯連動都沒動過。」花襯衫男子舉了舉手,對吧臺的調(diào)酒師比了比自己空了的杯子,又比了個三,示意要再來三杯。 「昨天阿龍他們?nèi)ビ懝溃Y(jié)果也被打進(jìn)醫(yī)院,好幾個逃了回來?!归L發(fā)男子用腳尖輕輕將調(diào)酒杯不可思議地挑起,拿到手上,啜飲了一口,說。 「哦?」花襯衫男子眉毛抬了一下,依然盯著手機(jī)「他們帶了幾個人?」 「五、六個吧,小洋也在。」長發(fā)男子饒富興味地看著花襯衫男子。 「小洋?誰?」花襯衫男子眉頭深鎖,不知道是手機(jī)上的訊息困擾著他,還是他在回憶小洋是誰。 「喜歡耍蝴蝶刀的那個,聽說被打斷了?!归L發(fā)男子微微一笑。 花襯衫男子這才將視線移到眼前的長發(fā)男子,瞇著眼問:「踢斷了?」 「對,用打的?!归L發(fā)男子又啜了一口「有趣吧?」 「聽起來很能打???怎么這樣沒沒無聞?」花襯衫男子頭一歪,居高臨下地看著長發(fā)男子。 「我可不知道?!归L發(fā)男子拿起桌上的煙盒,抽了一根,也順手丟了一根給花襯衫男子。 「如果能夠為我所用……」花襯衫男子接了過來,將它點起,然后再度瞇起眼睛,像是在盤算甚么。 「別暗示了,我不會加入你那甚么崇義幫,我就間人一個?!归L發(fā)男子伸了懶腰,打了個哈欠。 花襯衫男子聳了聳肩膀。這時,服務(wù)生將三杯威士忌送到他面前,于是他順手拿起一杯,再度一飲而盡。 「不過,景豪?!归L發(fā)男子稍微坐起身來,正色地看著他「你想招攬那小子,我倒是沒啥意見,只不過他今天似乎為了避免麻煩,請了長假?!?/br> 「避免啥麻煩?」花襯衫男子,也就是陳明強(qiáng)稱為「豪哥」的老大──楊景豪問,而坐在他對面的,自然就是那人找了藉口找陳明強(qiáng)拿菸的慵懶學(xué)長──陳兵襄了。 「聽說那兩場架,讓他直接跟施明志那老禿頭還有孫國豪嗆起來了?!龟惐逵值够厣嘲l(fā)「聽說孫國豪那米蟲還氣到說要退他學(xué),大概是為了這件事吧。」 「?。〔诲e??!這種人沒出來混太可惜?!箺罹昂烙智艘槐考?,說「找個人而已,有甚么難的?崇義幫人隨隨便便一撒開,幾天就找到人了?!?/br> 「是是是,我大崇義幫?!龟惐宸笱艿卣f了一句,繼續(xù)喝著調(diào)酒。 「媽的,你少在那邊酸,我他媽一定把他挖出來?!箺罹昂篮韧考上裨诤人话?,又乾了一杯,示意酒保再來。 陳兵襄沒有接話,只是神秘一笑。 「最好他跟你一樣能打,這樣我在崇義幫又可以再更上位一點……」楊景豪摩拳擦掌。 「真搞不懂,在那種小幫會上位用得著這么上心嗎?」陳兵襄不屑道。 「你才搞不懂,崇義幫前幾年老大易位,才開始正大光明引進(jìn)……這種生意」楊景豪用食指壓住鼻孔,一吸,然后接著說「要是趕緊上位,就能在那些老屁股腦筋還沒轉(zhuǎn)過來前,鞏固自己的勢力……這種生意的錢,根本是暴利?!?/br> 「暴利?那你乾脆連球盤、高利貸也順便一條龍服務(wù)算了?!龟惐逋诹送诙洌f。 「沒辦法,老大為了專心搞這塊,把這兩樣割出去給忠明幫跟一信會了。」楊景豪聳聳肩,然后吐了吐煙圈,說「反正現(xiàn)在臺灣道上也沒幾個敢跟我們搶的,趕快坐大,這樣就能跟我們上游談價……」 「上游?」陳兵襄啞然失笑。 「我沒跟你說嗎?」楊景豪煞有其事地壓低了聲音「臺灣的走私,都是一個叫做蟒華堂的組織在管的。」 「蟒華堂……」陳兵襄瞇起雙眼,重復(fù)念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