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的承諾與約定
“這就是海風(fēng)的味道嗎?”寒寺喆大口呼吸著。那是一股潮濕的,又帶著咸腥的味道,“的確一進鎮(zhèn)子就嗅到了這味道?!?/br> 向兩邊延伸的沙灘,被緩慢的海浪一遍遍撫平。浪聲如浪般柔和,如舒緩身心的樂曲。記憶中第一次來到海邊的崔潔,她沒有將重點放在風(fēng)的氣味上,而放在了腳下溫暖的水流。伴隨著浪的節(jié)奏,光著的雙腳感受著水和沙的柔軟撫摸。那真的是過分愜意了。 “嗯!而且這?!贝逎嵃l(fā)現(xiàn)寒寺喆的身體突然起了變化,那動作那表情都已經(jīng)不再如以往的他,“天哪!是婧陽嗎?原來你真能控制住他的身體。” 寒寺喆的臉上浮過明顯是女孩子的笑容:“希望你不會感到太奇怪,他讓我確認(rèn)這海風(fēng)的味道和感覺,是不是與我記憶中的一樣?!?/br> “你的記憶——” “對呀!那些片斷,對海風(fēng)的感受使我認(rèn)為自己也許很喜歡海邊。但,這里和記憶中不一樣,它不那么黏膩,反而更加的清爽。但肯定每個地方的海不一樣,氣候不一樣,味道也會不一樣?!?/br> 崔潔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海風(fēng):“那寺喆呢?你們是徹底的互換嗎?” “不。像這樣全面的占據(jù),他會陷入失去一切感官的黑暗中。我感謝他信任我,愿意將身體給我,但我并不敢長時間的占有,我怕他會感到難受。好了,確認(rèn)完畢,該把身體還給他了?!?/br> “喂——很高興能與你直接交流。” 靦腆的微笑出現(xiàn)在寒寺喆的臉上,但又轉(zhuǎn)瞬即逝,回復(fù)到他平常的表情。崔潔上前挽住寒寺喆的胳膊:“虧了剛才我沒有挽著你,否則好尷尬呀!” “她說她不在乎。”寒寺喆將手搭在崔潔手上,“她正建議我們更放松一些,踏踏水,跑跑跳桃。我們都不會游泳,但在海邊還能做這些?!焙聠葱ζ饋?,“我們還可以用沙子堆東西?!?/br> 他們找的這片沙灘甚是安靜,周圍幾乎見不到人。崔潔往四周看了看,脫下了自己的衣服。 “喂喂,你要干什么呀!這是在外面呀,還脫衣服?!焙聠聪胍柚顾?/br> “有你在身邊,我還用擔(dān)心什么嗎?”她把脫下的衣物扔到身后不會被浪打濕的地方,全身只剩下內(nèi)衣褲,“我就是想感受一下,但我不強求你也這樣呦?!彼蚯白吡藥撞剑教上聛?,將自己的一半浸在了水里。海水總是隨著浪沖上來,又落回去,如此反復(fù)不知疲倦,這些帶著沙沙粒粒感覺的溫暖液體在她的肌膚邊翻滾著,如無數(shù)的手在撫摸她。她閉上眼,想入非非。 寒寺喆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躺進了水里。這的確是一番其妙的感覺,當(dāng)體會到水與沙的交織時,自己也完全的放松了。他沒忘與焦婧陽分享了身體與水的觸感。 “如果牧藻星再近一些,那浪就會很大了。是吧?!彪m然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常識,但寒寺喆只是想說話。 “等牧藻星到了跟前,潮汐的大小,這海岸線的范圍,都不會是一個數(shù)量級。好像沒有人敢在那時候出海,或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哪怕海軍都很忌憚?!贝逎嵒卮鹬?。 “也就是這個原因呀——無法有效解決遠(yuǎn)航的安全,海洋仍隔絕著各個大陸,相互來往依舊那么少?!奔兇獾拈e聊,寒寺喆不需要去找尋說這些的意義。 焦婧陽笑了:“你這感慨,真能帶出許多話題,能帶來更多感慨?!?/br> “嗯!所以能在這里,也算幸運了。最發(fā)達(dá)最先進的一片陸地上。”崔潔慢慢坐起來,牽住寒寺喆的手,“所以——才能走到今天?!彼ь^看向天空,“但我也越來越害怕?!?/br> 寒寺喆沒有起身,只兩眼瞪著她,等著她。 “害怕最終沒有結(jié)果,更害怕會失去你們。無論多么充足的準(zhǔn)備,載人航天依舊會充滿變數(shù),充滿危險?!?/br> 他也坐了起來:“我只是通過了選拔測試,到真正上天不還要等個一年半載的?!?/br> “是呀!但運載機已經(jīng)飛行成功,‘無比順利’,所有人都在用這個詞。而你,還是選拔測試的第一名?!贝逎崯o奈的笑了,“雖說我們是都同意了魯繁星的方案,但我還是不愿意你去冒險。我愿意接受對自己永遠(yuǎn)無知下去,愿意再繼續(xù)嘗試別的——” 寒寺喆打斷了她:“但你已經(jīng)全都嘗試過了,你已經(jīng)盡了全力。我們不想再看到你為此而傷害自己。況且咱們這些團隊都是靠譜的,都不是急功近利的,他們都會確保任何人的安全,不會允許任何人無謂的冒險?!彼刖徑膺^于沉重的氣氛,“對了,你猜出來我的模擬失重測試為什么得分那么高嗎?” “這還用猜?你們不是最喜歡造個失重在里面各種花樣玩兒嗎!哼!失重下cao作控制能力要是再有問題才奇怪呢!哼!你竟然還敢和我提這個。還有,還有,加速度測試的時候,是不是直接讓婧陽把你拉進空間與身體感覺脫開了?這叫作弊,徹頭徹尾的作弊?!贝逎嵵苯訐P起海水往他臉上潑去。 “還是會難受——”寒寺喆根本來不及躲,“但也正因此你應(yīng)該更不需要擔(dān)心了,畢竟我不是一個人?!彼戎规宏枃Z叨完,“我們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決定過了,而當(dāng)真走到這一步的時候,沒有任何理由不抓住它。” 崔潔再一次望向天空:“我相信,一定會成功的,也一定會有收獲的。” ↓ 石莉安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起晚。大好的清晨,必將會被她耽誤掉大部分,而耽誤的還不只是自己的,她不得不簡單收拾一下就跑出了家門。 陽光明媚,空氣干爽,并不炎熱,身在如此美好的夏日里,她更加后悔自己耽誤掉的時間。但她能做的也只是一路上都要抓緊再抓緊。 好在城市的交通并沒有在此時掉鏈子,但下了車她仍不敢耽誤時間,也顧不上吝惜自己的體力,小跑著奔向公園門口。 當(dāng)?shù)搅思s定的地點,石莉安已經(jīng)是汗流浹背,什么干爽的空氣,什么夏日的美好,都已經(jīng)與她沒任何關(guān)系了。沖到于潤涵和魯繁星面前后,她還要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們等———等太久了?!?/br> 的確,魯繁星是感到等了相當(dāng)久,只能尷尬一笑。但于潤涵卻認(rèn)為這樣的等待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安慰起來:“沒有啦,不就是沒事逛個園子嗎,無所謂的,不用著急。看看你滿頭大汗的?!?/br> “我也很期待嗎!這里開業(yè)后我就一直想來,但苦于沒有人陪呀,這次好不容易逮住你,我自己卻起晚了!” 魯繁星看看手表,晃了晃手上的門票:“快點吧,鳥類表演還能趕上?!?/br> 兩個女人湊到了一起,時間什么的就會被無情的打到次要位置,雖說她們已經(jīng)是在往前走,但兩人相互挽著,各種說笑,就不要考慮速度了。于潤涵給魯繁星的回答也很直接:“一天好幾場呢,趕不上可以看下面的。” 這句話之后,魯繁星沒有了脾氣,徹底放棄抵抗,也算是擺清了自己的位置,一聲不吭跟在她們身后。這也正好,畢竟他來這“花鳥園”還有其他目的,就是想看看傳說中的北半球植物都有些什么不一樣。自己淪為配角,就可以無條件的專注于看花賞花了。與此同時,身前的兩個女人則徹底成了邊散步邊聊天。四周的一切,無論路邊的本地花卉,還是溫室中的珍稀品種,都已與她們無關(guān)。 “……所以,你剛進單位,就有了醫(yī)學(xué)交流的機會???!好羨慕你呀!” “但我也為難呀!”石莉安的確是為難,“當(dāng)時大家都報名,我也就報上了,還是在醫(yī)科院時報的,去年的時候。誰知道過了那么久——我猜肯定是菲姐那里搗鼓的,他們處理完戰(zhàn)俘問題,現(xiàn)在也開始促進交流活動了?!?/br> “不過還好,你不是說你們研究室還有人在另一批嗎!所以沒關(guān)系。但你還是可以問問她,確認(rèn)一下?!?/br> “我不問,萬一是鑠搗鼓的呢!” “嗯——也有可能——”于潤涵并沒有忘記跟在身后的陪襯,“繁星,喂,你聽到了嗎?莉安要去突尼瓦了,第一批醫(yī)學(xué)訪問團。好羨慕呀!” 魯繁星對此并不感興趣,他只哼了一聲作為回應(yīng)。 “下個月嗎?快秋天的時候?”于潤涵還在問著,“喂,繁星,初秋的突尼瓦天氣如何呀?” 對這個問題魯繁星不敢再敷衍:“和咱們這差不多,可能風(fēng)會稍微大點,僅此而已?!?/br> 顯然于潤涵對魯繁星的回答很滿意,又繼續(xù)和石莉安聊起來:“那你們都有什么活動呀!” 石莉安回憶著:“有幾個地方,有幾個參觀,有幾場研討會,但我們也就看看聽聽,沒別的。嗯——第一站是荷馬市吧!” “荷馬?”魯繁星聽到這個詞,來了精神。 “??!是呀。好像為了紀(jì)念,也為了表明開放的態(tài)度,突尼瓦都會安排交流團去參觀荷馬市遺跡。雖說那個地方——”石莉安覺得魯繁星是滿臉驚訝,“怎么了?” “噢!荷馬市遺跡。噢!沒什么?!濒敺毙且庾R到自己想多了,也就將這事直接拋出腦外,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各式各樣爭奇斗艷的花卉上。 石莉安卻將話題的重心轉(zhuǎn)移到魯繁星身上:“我說你們倆,什么時候進行下一步呀?”見于潤涵正盯著魯繁星發(fā)愣,她撲哧笑出來,“繁星同學(xué)難道一點表示都沒有嗎?” 魯繁星將眼從花朵上移走,故作神秘的說:“這不來看看花嗎!打算給她建個花園。” “哇!”石莉安滿臉的羨慕,拍起潤涵的肩膀:“你也太幸福了吧!” “別聽他瞎說,他一直考慮做花卉生意,就是擔(dān)心風(fēng)險過大而已?!庇跐櫤话褜⑹虬沧У揭贿?,小聲說,“他不說,但我知道,他想,但他不敢。他怕自己的過去有些東西撇不干凈,如果結(jié)婚會連累了我?!?/br> 石莉安嘆了口氣:“我明白,我感覺菲姐有時候也是如此。但你知道他們到底做過什么嗎?” “間諜的事情,肯定都不干凈,這事我也沒法直接問呀。況且我根本不在乎他以前做過什么,他現(xiàn)在又不再做了。不過——”于潤涵的聲音越壓越低,“你知道嗎,他承認(rèn)自己和菲姐上過床,而且還不止一次。” “?。俊笔虬埠敛谎陲椬约旱捏@訝,但她發(fā)現(xiàn)于潤涵卻是面帶微笑的,“怎么這種事感覺你也和閑扯似的!” “意外吧?有趣吧!” “話說——的確感覺他們關(guān)系不一般——但你不在乎嗎?” 于潤涵搖著頭:“不需要在乎呀!那是他過去的事情,和我沒關(guān)系,我在意什么呀!” “你到挺能想開的——如果我也能——” “你不現(xiàn)在挺好的嗎!” “但依然感覺這些都只是假象,自己并沒有真的如此?!?/br> 魯繁星對眼前的花草失去了興趣,他湊到兩個女人旁邊:“你們小聲嘀咕什么呢?” “我們說你壞話呢!”于潤涵做了一個鬼臉。 魯繁星撓撓頭:“我猜也是。” 石莉安主動讓到了一邊:“?。∥胰ベI點喝的吧!”那兩人還沒說出什么,她就已經(jīng)走開了。 魯繁星在此時終于呼出一口氣:“你沒給她說什么吧。” “你是指什么?寺喆嗎?我可不想給她任何空歡喜。但——寺喆他——就在荷馬市?” 魯繁星只簡單的回答道:“算是吧。”他望向前方,看著石莉安正在小店鋪里買飲料,補充說:“但距離還很遠(yuǎn),他們沒有機會見到面?!?/br> “的確只會是空歡喜。但又何嘗不是最希望的——” 魯繁星微微點頭,想要再說點什么,卻看到石莉安捧著幾瓶飲料跑了回來。 “喂——怎么看起來你們都不開心了?”石莉安將飲料遞給他們。 “沒有,只是觸景生情?!濒敺毙怯朴频恼f:“晴日暖風(fēng)生麥氣,綠陰幽草勝花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