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熱夏雨 第33節(jié)
祁隨之夾著煙抬起手,唇瓣抿住,吸了一口。 明暄手上的仙女棒呲著,他的視線卻落在了被煙霧籠罩的祁隨之身上。 唇間溢出的白霧隨風(fēng)飄,劃過祁隨之的耳垂,消散。 “呲”聲消失,仙女棒熄滅。 祁隨之彈了煙灰,那根燃著的煙又被遞在了明暄的面前。 小雅背對著他們看城市夜景,祁隨之和明暄都沒有說話,只有香煙和仙女棒親密接觸,炸出一朵又一朵呲花來。 “突然想起來前段時間有個調(diào)酒師追我,我跟他學(xué)了手調(diào)酒?!毙⊙磐蝗婚_口道,“給你倆調(diào)兩杯嘗嘗?” 明暄聞言打趣道:“調(diào)酒師帥嗎?” 小雅撐著下巴想了想:“我現(xiàn)在還單身?!?/br> “懂了?!泵麝蚜巳坏攸c頭。 小雅伸了個懶腰,拉開玻璃門走回客廳,取下幾個高腳杯后,蹲在了酒柜前。 花園有風(fēng)拂過,祁隨之手上的煙燃到了尾端,明暄盒子里的仙女棒也只剩下了最后一根。 仙女棒戳進(jìn)煙尾,輕顫,落下細(xì)碎的白色煙灰。 “祁隨之。”明暄坐在秋千上,仰著頭看他。 祁隨之偏過頭:“嗯?” 明暄殷紅的舌尖舔了舔唇角:“我想嘗嘗你的煙。” 祁隨之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夾著煙的手拿著煙盒遞到了他的面前。 剛準(zhǔn)備接過煙盒時,祁隨之的手往回收了收:“嘗什么嘗,學(xué)點好的啊。” 明暄鼓了鼓嘴:“噫。” 他從秋千上站起身,把燃盡的仙女棒放在了另一只手上,抓住了祁隨之的手腕,傾身上前。 煙盒抵在唇角,微涼的唇貼在了祁隨之的手指上,微張,抿住有些濕潤的煙嘴很輕地吸了一口。 沒有過肺,像一片云被吸進(jìn)去又吐出來。 “嘖。”祁隨之有些無奈地看他,收回手把手中的煙摁滅,“聽點話啊?!?/br> 煙草的苦味粘在唇間,明暄伸出舌尖舔了舔,對著祁隨之露出了一個很乖覺的笑。 舌尖殘留的翻糖的甜混著煙草味,這是他對煙的第一印象。 小雅端著兩個高腳杯走進(jìn)花園的時候,這倆人正和幼兒園小班學(xué)生一樣在秋千上排排坐。 “怎么,幼兒園開學(xué)了?”小雅挑眉,將兩款不同的酒分別遞給了他們倆,“弟弟看著不勝酒力,調(diào)的百利甜,隨之的話我就隨便來了?!?/br> “謝了?!逼铍S之接過酒杯抿了一口。 “什么叫不勝酒力,我千杯不醉?!泵麝颜f,“深藏不露的?!?/br> “那你喝隨之那個,把百利甜給隨之吧?!毙⊙耪f,“里面也在喝,你倆要進(jìn)去嗎?” “等會吧,散散煙味?!逼铍S之說。 “行,那我先進(jìn)去了?!毙⊙排牧伺氖终疲拔医裉旄叩鸵纯椿⒏绲臉O限在哪里。” 明暄握著杯子抿了一口,醇香的咖啡混著淡淡的酒味入口。 他偏過頭看著祁隨之一言不發(fā)。 祁隨之:…… 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接過明暄手中的甜酒,把自己的杯子遞給了他。 高腳杯上有一圈不甚明顯的酒漬唇印,明暄乖乖地把唇印挪開,抿了一口。 “嘶——” 好烈的酒,檸檬香很淡,雖然酒味香醇不沖鼻,但有點辣舌尖。 祁隨之喝了一小口甜酒看他:“千杯不醉?深藏不露?” “是的,這才哪到哪。”明暄決絕地點頭。 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明暄視死如歸地看著高腳杯里的烈酒,一狠心一皺眉,灌了小半杯下肚。 檸檬香后知后覺地迸開,明暄的眼尾染上一層潮紅。 “你這是什么借酒消愁的喝法?”祁隨之端著杯子站起身,背靠在欄桿上。 有風(fēng)拂過,墨色頭發(fā)隨風(fēng)飄揚。 “我沒有愁?!泵麝颜f,“你有嗎?” 祁隨之倚著欄桿,很認(rèn)真地想了想,而后搖頭。 “我在按照我想要的方式生活?!?/br> “一個月內(nèi)喝兩次酒?!泵麝蜒銎痤^,“什么方式,及時行樂?。俊?/br> “不算及時行樂,聊聊天吧?!逼铍S之說,“你為什么喜歡畫畫?” 為什么喜歡畫畫。 明暄挪了視線,看著空中的明月。 “讀高中的時候?!泵麝衙蛄丝诰?,“那會兒每天的日常都是做題做題考試考試,突然有一天班上有個同學(xué)可以不用上課,老師也不說他,后來聽同學(xué)們說他準(zhǔn)備參加藝考,可以不用上課,然后有一次放假的時候出去旅行,正巧碰到他們畫室在外面寫生。” “一大群人坐成一堆,畫的是同一個風(fēng)景,但每個人的畫板上卻各異,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心境畫出來的畫是不一樣的?!?/br> “那個時候我突然意識到,畫畫本身就是一件很……羅曼蒂克的事情?!?/br> 祁隨之安靜地看著他,談及繪畫的明暄眼里泛著光,混著眼尾的潮紅,有一種純真的媚感。 “你呢,為什么會學(xué)俄語,又為什么會騎摩托?” “我家好像骨子里都向往自由?!逼铍S之開口就被自己這句話逗笑了,“我爸熱衷徒手攀巖,我媽喜歡潛水?!?/br> 明暄從沒接觸過極限運動,忍不住感慨:“哇,帶上你海陸空三線發(fā)展了?!?/br> “是啊。”祁隨之說,“從小耳濡目染,但我對攀巖和潛水都沒產(chǎn)生任何興趣,反而是在一次偶然看了一場街道賽后喜歡上了摩托?!?/br> “我現(xiàn)在還記得那場比賽,澳門格蘭披治大賽車,在東望洋。看完那場比賽后我突然和我媽說我想玩摩托,我媽也挺意外的,她以為我會跟著我爸四處攀巖,或者跟著她去潛水。不過她倒也沒說什么,我喜歡就好?!?/br> “那會兒都沒成年,買了車偷偷騎,成年當(dāng)天就去考了摩托車駕照,騎著我的車上路轉(zhuǎn)了整整一晚上,護(hù)具都沒戴。” 明暄杯子里的酒喝完了,他喊了聲“等會”后,站起身小跑到酒柜前,拿了一瓶酒,又去廚房順了一小碗小雅切好的檸檬回到了花園。 酒液倒入酒杯,捻進(jìn)兩片檸檬片,明暄坐回了秋千上。 “然后呢?” 祁隨之頓了頓:“什么然后?” “騎著你的車轉(zhuǎn)了整整一晚上?!泵麝烟嵝训馈?/br> “然后沒過多久興沖沖地想要去當(dāng)時的比賽報名,結(jié)果因為沒有賽照沒報成?!逼铍S之放下空杯,點了根煙,“冬天吧,應(yīng)該是冬天,就去考了個賽照?!?/br> 明暄一邊慢悠悠地喝酒一邊撐著下巴看他。 “學(xué)俄語的話……”祁隨之吐出煙霧,頓了頓開口道,“我高三的時候我爸媽在俄羅斯去世了。” 明暄一怔,錯愕地看他,眼中的心疼濃烈:“對不起,我不知道,不是故意問的?!?/br> “沒事兒?!逼铍S之笑了笑,“那個時候定下的志愿,不能替我爸攀完沒攀過的山,也不能替我媽潛下水,這輩子總要去那邊看看吧?!?/br> 明暄灌下酒站起身,走到祁隨之旁邊張開了手臂:“抱一下吧?!?/br> “安慰我?。俊逼铍S之掐了煙看他。 “是啊。”明暄抿了抿唇,“你也安慰安慰我吧,聽得我心疼死了?!?/br> 祁隨之抬起手,搭過明暄的肩膀,扣著他纖薄的肩胛骨把人帶入懷里,明暄環(huán)住他的腰,額頭抵著他的鎖骨,一呼一吸全都灑進(jìn)祁隨之的衣領(lǐng)。 尚未散去的煙味混著淡淡酒香,在空蕩的花園彌散,祁隨之單手搭在明暄的腰間,溫度透過輕薄的t恤傳到他的尾椎,帶來灼熱。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明暄松開手,拿過酒瓶倒在了兩個杯子里,遞給祁隨之。 碰杯,一飲而盡。 祁隨之灌下酒,視線在明暄的臉上沒有挪開。 他看著酒液順著唇角往下,劃過鎖骨,洇進(jìn)衣領(lǐng),曲起指節(jié)抬手,湊上明暄的喉結(jié),抹掉了月光下晶瑩的酒液。 “我真沒事,別不開心?!逼铍S之說,“進(jìn)去吧,出來太久了?!?/br> 明暄喉結(jié)輕動:“好。” 別墅里依舊鬧成一團(tuán),哪哪兒都是喧鬧聲,明暄抱著腿坐在沙發(fā)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喝酒,祁隨之坐在他不遠(yuǎn)處陪著他喝。 “他怎么了?”小雅下樓的時候看到這樣的明暄嚇了一跳,湊到祁隨之身邊問道,“給你告白被你拒絕了?” “怎么可能?!?/br> “那是怎么了,喝多了?”小雅的聲音壓得很低,“不是千杯不醉嗎?” “他說你就信啊?”祁隨之嘆了口氣,“跟他聊了一會天,提了下我爸媽,替我難受呢?!?/br> 小雅擰著眉看著明暄:“哄著點吧,玩藝術(shù)的心思都細(xì),太能共情了。” “嗯?!逼铍S之應(yīng)下,“別擔(dān)心?!?/br> 小雅點點頭,從冰箱里拿了一盤冰鎮(zhèn)的水果上了樓。 剛拿出來時幾乎滿瓶的酒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明暄再一次拿過酒杯的時候,祁隨之起身伸手拿走了他的杯子:“明暄,不喝了?!?/br> 明暄后知后覺地點頭說好。 “洗個澡睡覺,好不好?”祁隨之輕聲道。 明暄這會兒處于醉與不醉的邊緣,腦子有些淆亂,他眨著漂亮的眼睛看著祁隨之,伸出了雙臂。 得,看起來還是醉了。 祁隨之環(huán)過他的腰把人抱了起來,懷里的人得寸進(jìn)尺,頃刻間雙腿就盤上了祁隨之的腰間,抵著他的小腹,偏偏還不安分地在他懷里扭來扭去。 呼吸熾灼,帶著酒氣,噴灑在祁隨之的唇邊。 放慢動作把明暄抱去了三樓的空臥室,把人放下的那一刻,渾然無知間失去了熱源,明暄皺著眉小聲哼哼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