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箭、扣弦、開弓、射箭、正中靶心，動作近乎完美，教練在身后為他喝彩。

    年少時衛(wèi)寒曾練過一段時間的射箭，拿過不少的獎，他喜歡箭矢從指間飛速脫離正中靶心時的感覺，短短一秒，就能帶給他巨大的刺激感和掌控感。

    起碼在那一秒，他可以摒除所有的雜念，什么都不想。

    一直到下午兩點，衛(wèi)寒才離開。司機等在門口，為他拉開車門。

    坐在車廂后座，窗外寒風呼嘯，室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隨手拿起手機，人臉識別成功，衛(wèi)寒熟練地點進微信界面。

    仍舊是什么消息也沒有。

    衛(wèi)寒煩躁地把手機扔到一旁。

    ——

    “你和衛(wèi)寒和好了嗎？”

    簡宜捧著餐盤剛落座，就聽見孟雅琳這樣問她。

    今天是元旦假期的第一天，許是因為大家都出去玩了，食堂里的人特別少，孟雅琳正常音量的話反倒顯得有些大聲，周圍有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被這些八卦的目光注視著，簡宜有些不自在。

    孟雅琳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小聲和她道歉：“我剛才是不是說得太大聲了？”

    簡宜從餐盤里夾了一根娃娃菜，緩緩點頭。

    “嗯?！?/br>
    孟雅琳這回壓低了聲音：“所以，你們和好了沒？”

    簡宜搖頭：“還沒呢?！?/br>
    “那怎么辦？”孟雅琳替她著急，“而且我還聽說衛(wèi)寒去了美國，為什么呀？”

    以她的經驗來看，吵架后異地最容易加劇矛盾了，尤其簡宜還是不喜歡解釋的性格。昨晚跨年衛(wèi)寒連句新年快樂都沒給簡宜發(fā)，看來是挺嚴重。

    簡宜隨口回道：“不知道，好像是他家人在那邊吧?！?/br>
    “那衛(wèi)寒什么時候回來？”

    簡宜停下筷子，回憶了兩秒，印象中衛(wèi)寒好像和她提起過這件事，但她現(xiàn)在竟然什么都想不起來。

    “是2號還是3號來著，記不清了?！?/br>
    孟雅琳更是疑惑：“簡宜，我怎么覺得你好像不太關心衛(wèi)寒？”

    擔心露餡，簡宜連忙否認：“沒有啊，就是突然忘了，我平時很關心他的，最近不是快期末考試了嘛，忙起來就忘了?！?/br>
    孟雅琳沒再追問，大概是信了，于是這個話題就這么揭了過去。

    從食堂回來的路上，孟雅琳去了小超市買零食，簡宜懶得進去，在門口等她。

    忽然，她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

    她收到一張照片。

    是傅嶼岸發(fā)過來的。

    照片里似乎正在舉行私人宴會，燈火通明，觥籌交錯，照片里每個人都穿著考究，一看就是上流人士的聚會，隔著照片都能聞到高級香水彌漫在鼻尖的味道。

    眾人中，她看到了衛(wèi)寒的身影，她承認她有片刻的怔愣，因為她好像還是第一次見他穿得這么正式，一身淺棕色暗格紋拼接緞面戧駁領西裝，倒梯形的西裝版型，顯得肩寬腿長，他右手執(zhí)著紅酒杯，正和人交談，和平時那紈绔子弟的樣子很不一樣。

    她還沒收回視線，傅嶼岸的消息又發(fā)了過來：

    【快到零點了，很熱鬧?！?/br>
    簡宜發(fā)了個“好多人啊”的表情包，又說：

    【外面還在下雪嗎？】

    她隱約記得他之前提起過洛杉磯這幾天都是暴雪天氣。

    傅嶼岸：【中午雪停了，還出了一會太陽?！?/br>
    他又發(fā)來一張冬日陽光的照片，像是從他住的房間往外拍的，窗外都是高樓林立，風景很好。

    【中午想發(fā)給你看的，擔心會吵醒你?！?/br>
    是一貫的溫柔語氣，還帶著些親昵，容易讓人多想。

    江城的風呼呼地往臉上吹，簡宜在寒風中安靜地看著這條消息，心里難免有些波動。

    手指往上滑，她找到了傅嶼岸昨夜給她發(fā)送的新年祝福。

    她那會正在廣場上隨著人群倒數(shù)，倒計時結束，她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他的信息就這么闖了進來。

    【新年快樂，小簡老師，今年許了什么愿望呢？】

    冬天的夜晚，簡宜一下眼眶有些熱。

    她記不清這是第幾年傅嶼岸卡著零點給她發(fā)送新年祝福，同樣的話，如今看到卻是不一樣的心情。

    她想起就是在去年的這一天，她向他告白了，并且被拒絕得極其慘烈。

    這一年來，他仍像以前一樣關心她、照顧她，但她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對自己的好。

    世界上有一種感情讓人很無能為力，就像傅嶼岸只當她是晚輩，但她對他卻是真切的喜歡，他曾經讓她想要迫切地長大，迫切地變得優(yōu)秀，直到可以站在他身邊。

    而那一天，她才明白，無論她變得多優(yōu)秀都沒有用。

    可她最近做了太多不恰當?shù)氖?，比如收下他送的蛋糕，收下他送的發(fā)夾，他仍像以前一樣和她分享那些有趣的見聞，用那么溫柔的語氣關心她，于是她那顆本來死了的心，又開始不對勁了。

    站在風口，她斟酌了幾秒，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了一大段話，后又一一刪除，最后只留下幾個字：

    【新年快樂，傅先生?！?/br>
    剩下的話，她決定等他從美國回來再當面告訴他。

    按下發(fā)送的那一刻，正好是美國時間的零點。

    煙火絢爛，傅嶼岸看到這條消息時，笑容弧度加深了許多，連眼尾都帶著笑。

    傅嶼岸把手里的酒杯放了下來，看了手機屏幕好一會。

    “geoff，你怎么笑得這樣開心？”旁人問他。

    “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和我們分享？”

    傅嶼岸還沒開口，raymon就開起他的玩笑來：“我作證，剛才有個小女孩給他發(fā)了中文的新年快樂。”

    raymon是英國人，他雖然中文不好，但“新年快樂”這四個字他卻是認得的。

    jim又問：“你怎么知道是小女孩發(fā)的？”

    “我看到對方頭像，像是女孩子用的，”raymon扭過頭，追問，“geoff，你是不是戀愛了？”

    衛(wèi)寒從宴會廳走出來，聽到的恰好是這幾句對話。

    他和傅嶼岸碰了碰杯，好奇問道：“你戀愛了？”

    “沒有，”傅嶼岸斂起了笑意，回的是中文，“只是一個國內的朋友發(fā)過來的新年祝福?！?/br>
    聽傅嶼岸這么說，衛(wèi)寒也拿出手機看了眼。

    微信消息顯示99 ，大概除了置頂?shù)哪莻€人沒給他發(fā)以外，其他的朋友都發(fā)了。

    他是昨天才把簡宜的微信設成置頂?shù)?，這樣方便他及時查看消息。

    他決定等簡宜主動給他發(fā)第一條消息時，他再把置頂取消。他倒要看看她什么時候才沉不住氣。

    他正盯著屏幕，就這么一會，簡宜竟還真的給他發(fā)了一條消息。

    她發(fā)的是：【什么時候發(fā)工資？】

    第10章

    看到這條消息，衛(wèi)寒嘴角勾了勾。

    他想，簡宜果然沉不住氣了，還找這么蹩腳的借口給他發(fā)信息。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簡宜找臺階下的托詞。

    杯中的紅酒見半，衛(wèi)寒拿著手機走到落地窗前，給簡宜打了電話過去。

    很快，電話那頭就接通了。

    “喂？請問你是——”

    衛(wèi)寒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他用的是新的號碼，簡宜沒有存。

    他笑了笑，心情很不錯。

    “還能是誰，你男朋友。”

    隔著電話，他看不到簡宜被這句話油得眉頭皺成一團的樣子。

    “怎么不說話？”他問。

    簡宜打了個寒顫：“你那邊不是剛好零點跨年嗎，怎么還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原來她記得。

    她還記得他這邊剛好是十二點。

    面前的落地窗映出衛(wèi)寒上揚的嘴角，那雙桃花眼有了明顯的笑意。

    他更加確定，簡宜就是一直在等他的電話。她甚至還算好了時差，以討薪為借口找他聊天。

    衛(wèi)寒的情緒有了些波動，開口問她：“你吃飯了嗎？”

    “嗯，剛吃完午飯?！?/br>
    “吃的什么？”

    “小炒rou和麻婆豆腐，”簡宜疑惑，不會衛(wèi)寒特意打這通越洋電話過來就是為了問她這些吧，她主動問他，“你那邊有沒有什么活動？”

    “沒有?！毙l(wèi)寒回答得很快。

    簡宜更是奇怪，剛剛傅嶼岸發(fā)過來的照片，他們不是在聚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