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柜 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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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一拽他胳膊,輕輕地,但是有股誘騙似的口氣,柏霽之竟然一瞬間猶豫了,他剛要硬下口氣說不玩,就聽到好多人驚呼道:“這就已經(jīng)出隧道了!好快??!” 馮大巴轉(zhuǎn)動著方向盤:“膠囊隧道只到了東海岸邊沿,距離春城基地還有段距離。大家還不要開窗,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危險地區(qū)。而且剛剛信號有波動,似乎有些消息沒收到——” 宮理看到了隧道出口,外頭是一片濃重的寶藍色,隧道內(nèi)部似乎莫名有些碎石,車輛越來越顛簸,馮大巴把油門踩到底,車輛瘋狂加速,簡直要把人從座位上掀飛。 有人問:“隧道里怎么會這么顛簸?出了什么事嗎?” 宮理趕緊收牌,平樹看向窗外,瞪大眼睛。 隧道外是濕冷濃重的水霧,他們的巴士沖出隧道后行駛在崩裂或落滿石柱的海上高架橋,顯然馮大巴之前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她表情不善,卻怕學員們不安,一言不發(fā)。 馮大巴一路避開那些石柱與裂痕,黃色的車燈隨著車輛的顛簸亂甩,忽然前排有位視力超群的學員尖叫:“橋斷了!” 馮大巴抓住換擋變速桿,喊道:“別嚷嚷,我看到了!” 但這高架橋的斷裂,并不是同一高度的橋斷成兩截,而是他們飛速行駛的道路往下垂著快要扎進海里,而斷口處在他們頭頂。 馮大巴吼道:“還有誰沒有系安全帶??!” 宮理突然聽到砰一聲響,她從窗戶往外看,車的后輪化作兩條青蛙般的粗壯金屬大腿,而后在斷橋上用力一蹬,直將半截橋梁踩碎,整輛巴士豎直著朝上飛去! 與此同時老萍抬手,雙手飛速交織,無數(shù)毛線在車內(nèi)穿插,那曾經(jīng)鋒利到能割碎身體的毛線在此刻柔軟而有彈性,將每個人捆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連想要起身護住宮理腦袋的柏霽之,都以半站起來的姿勢捆在了座位上,只有一條胳膊朝宮理伸了過去,他那只手化作rou球毛爪,按住宮理的腦袋。 馮大巴咬牙:“給我跳過去、給我跳過去!” 左愫胳膊還能動,她從懷中快速抽出一張紙符,貼在了車頂上,宮理看她咬破手指,將血液甩向那紙符,紙符上用熒光筆寫的“輕”字,突然發(fā)出金光—— 巴士向上的推力還在,“輕”字符讓重力勢能大為減弱,瞬間就飛躍過高處斷橋的斷口。 馮大巴喊道:“謝謝!大家抱好頭!小心落地傷害——”前方有位學員,輕咤一聲,擊碎窗戶,將手中一把種子拋向他們即將落地的水泥斷橋,那片水泥道路忽然化作絨絨草地、柔軟泥土,車輛落地的瞬間緩沖了極大的力量。 車輛嘎吱嘎吱的在草地上劃出一段凹痕,掀飛了泥土,馮大巴才松口氣,轉(zhuǎn)頭笑道:“你們這一屆挺牛逼的啊,我還以為又要有幾位撞斷肋骨、頭破血流呢。” 毛線瞬間縮回去,收攏進老萍的外套之下,所有學員連忙起身,柏霽之也看向?qū)m理,卻發(fā)現(xiàn)宮理一只手也按著平樹的腦袋,指節(jié)處有些擦傷,顯然在撞擊的時候,她手墊在他頭上幫忙緩沖了一下。 柏霽之緩緩收回了爪子。 宮理身子探出窗外往后看,忽然皺眉道:“馮大巴老師,這橋很有可能是剛斷沒多久的,海風這么大,斷口的顏色確是淺色的、干燥的?!?/br> 許多學員聽到宮理的話,也紛紛往外看:“真的哎,這代表著什么嗎?” 左愫:“要不然就是有人故意炸橋的,可不太像爆炸啊,碎塊沒那么多。要不然就是……” 柏霽之瞇眼接話道:“否則便是恰有巨物剛剛破壞了這座橋?!?/br> 他耳朵向遠處側(cè)去,在海風的流淌中,他似乎隱隱聽到了漩渦的涌動、水霧的噴薄,甚至是硬物碰到另一種硬物的聲音…… 柏霽之轉(zhuǎn)頭道:“咱們能不能快走,我聽到——” 宮理很敏銳,她似乎也察覺到危險的靠近,而這危險來自高架橋下洶涌的海浪。她幾乎是踩在車窗邊沿,扶著車框妄圖看清海霧下海面里隱藏的東西,她一開始只看到輪廓,甚至覺得自己可能看錯了,那應該只是海底的礁石,然后她就意識到那是……一塊嵌在指尖的指甲。 一根手指。 幾根手指。 她似乎在礁石中辨認出了輪廓。 深灰色的粗糙的大小無法估量的巨手就潛伏在水下緩緩靠近,手指像是在海底摸爬,渾濁的海水、深色的海底礁石與薄霧都給了它最好的偽裝。 那種不確定自己是否看錯的模糊直覺,讓宮理一時張不開口提醒,只陷在妄圖辨識它的思緒里,而就在下一秒,柏霽之喊出口的同時—— “轟!”在高架橋下方的海水,掀起如蕾絲裙擺般的白色浪花,那只手從拍打的高架橋都搖搖欲墜的巨浪中抬起,朝他們拍去! 馮大巴簡直是尖叫著罵出幾句臟話,學員驚恐到無聲,死死盯著那只灰手——宮理只瞧見巴士四輪此刻化作四只金屬蹄子,車身離地三四米高,四蹄甩開,如同一只逃亡的藏羚羊一樣,帶著他們在空蕩蕩的高架橋上狂奔! 四個蹄子跑起來,一會兒車頭低車尾高,一會兒車尾低車頭昂,只把車里的學員甩的像筒里的骰子。 那只手從也從海水中立起來,海水從它手指縫間涌泄如瀑布,指甲附近的倒刺、關(guān)節(jié)處的橫紋與常人的手無異,它深灰色的肌膚像是年邁的藍鯨,車上的學員也看清了它的掌心—— 它手掌內(nèi)部并沒有指紋,而是如同多棘海星!手指內(nèi)側(cè)是五道深紫色的軟rou|溝壑,匯聚在掌心處,溝壑附近全都是海星移動時揮舞的觸足、簇毛與rou瘤,緊密排布著扭動著! 而那每一個相對它而言細小的rou瘤觸足,都仿佛能碾死無數(shù)人。 若他們這些人類落在那手的表面,便是視汗毛為叢林的螨蟲。 海浪的巨響與眼前的震撼甚至能把人的思緒拍飛出身體之外,宮理聽到幾位學員甚至發(fā)出了窒息般的嗬嗬聲…… 有幾位學員已經(jīng)受不了,作勢要嘔吐,被身邊的人捂住嘴,強逼著咽下去:“你要是吐了就甩的滿車都是了!” 馮大巴瘋叫道:“誰會用槍!給我射它!它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們了,咱們沒必要藏了!” 宮理聽到幾聲放屁般難以言喻的聲音,車體后方像是噴出了幾臺機槍,就架在后窗處。宮理也顧不上這玩意兒出現(xiàn)的原理,沖過去架住機槍把手,擰動機槍身調(diào)整角度對準那巨手的方向,按下扳機。 機槍發(fā)出密密麻麻激光彈似的光雨,朝那巨手射去,其余幾位會用槍的學員也連忙跟上。 行李早就掉的到處都是,平樹看著幾個學員的行李差點掉出車外,連忙接住,塞進自己身體里,直把自己塞的胖了幾倍,卡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柏霽之則抓住行李架,腳踩在天花板上,不斷地把從座位上被甩出來的學員按回原處,左愫打開外套,抽出圓珠筆來,從行囊中扯出幾米長絹來,抬筆要寫字。 老萍喊道:“我都看到了!你衣服里不是有一張‘疾’字嗎?不能直接用?” 左愫按了一下圓珠筆:“不,那是從病字裁的字頭寫的疾字,也就是疾病疾苦的疾!” 與此同時,在后方開槍的宮理發(fā)現(xiàn),機槍射出的光彈雖然射程上遠超過實彈,但水霧對它造成了相當?shù)乃p。濃霧之中,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擊傷了巨手。 不過幸好,馮大巴的巴士四蹄狂奔,速度也驚人,他們眼見著距離越來越遠。宮理本來以為它是介于手掌與海星之間的大型單體生物,卻忽然看它似乎高高躍起—— 旁邊學員喃喃道:“它在……跳?它這么大,怎么可能跳的動……” 宮理瞪大眼睛:“不,是它還有手臂的部分,它不是跳起來了而是抬起來了——” 學員們尖叫一片,誰見過這架勢,拍著椅子哭喊道:“馮大巴!快跑??!快點跑!它要拍死我們!” 馮大巴握著方向盤狂叫道:“老娘當了二十三年的大巴車從不扣駕照分,上戰(zhàn)場的時候連保險杠都沒刮花過!就你也想給我給我弄個事故?!” 第64章 那巨手朝宮理他們的方向重重拍下, 宮理眼看著那觸足扭動的手指就要拍到他們頭頂,它一根手指就幾乎要跟他們雙向六車道的高架橋一樣寬…… 就在那手落下的一瞬間,大巴車猛地蹬地高高躍起, 馮大巴爆發(fā)出一陣幾乎要嘔吐的咳嗽聲,這咳嗽的瞬間,車頂幾根透明的金屬色蜻蜓羽翅展開,飛速且脆弱的震動著, 勉強拖著車體, 低空飛行出一段。 老萍坐在位置上, 哆嗦著手指給自己點了三根煙全塞嘴里, 含混道:“吼吼, 沒想到吧,以為能拍到我們爆漿, 可我們是能長翅膀的!” 學員幾乎是看著巨手手背的皮褶與指甲邊緣擦過車窗, 重重落入海里!灰色巨手將高聳在海面上的高架橋整個拍碎按進海水,掀起了數(shù)十米高的水霧水浪, 撞的大巴車東倒西歪,海水拍灌進大巴車里, 幾乎把所有人都澆濕了。 老萍罵了一聲, 攥住自己三根被澆滅的煙, 扔到一邊。 高架橋就像燒過的線香一樣, 剩余的部分不斷塌陷,掉入海中。在更加白濃的水霧中, 馮大巴似乎很痛苦才變形出幾對透明翅膀, 但根本拖不動沉重的車體, 眼見著越飛越低,眼見著已經(jīng)比海岸邊的懸崖要低下去了。 這樣下去他們會撞在懸崖上或者墜入海中??!有些哭起來:“馮大巴!你想想辦法——” 也有學員是自己能飛, 他身后衣服破裂,露出骨翼,在車外拽著車框,咬牙想往上提,卻幾乎沒什么用。 左愫顫抖的手幾乎要寫不下那個“疾”字,老萍忽然看到她手指在圓珠筆logo處一抹,筆后出現(xiàn)一小截刀片。宮理記得,她當時很喜歡這筆,不止是因為無限墨水,更因為有刀片方便她劃手以血寫字,當然,當時筆內(nèi)的毒囊已經(jīng)被她拆掉。她張開常年包滿創(chuàng)可貼的手,刀片在手掌心用力一劃,一串血珠甩在長絹上,她抬手蘸取血液,順暢許多,終于寫下了“疾”字—— “老萍,幫我貼在車外,會更有效!” 她抱著鮮血溢出的手掌,老萍手中一根毛線穿過薄絹,帶著薄絹快速飛出車窗,將絹連帶著毛線一起纏在車體上! 那振翅速度陡然快了數(shù)倍不止,將車體緩緩在氣流中帶起,學員們紛紛驚喜道:“有戲有戲!”馮大巴轉(zhuǎn)頭看了左愫一眼,手中方向盤快速轉(zhuǎn)動,大巴車堪堪擦過懸崖邊沿,落在了地面上,馮大巴也脫力的伏在方向盤上,喘息不止。 老萍對左愫道擰眉:“至于把手割成這樣嗎?就是撞上了我也有辦法讓咱們幾個e班的不死。他們沒保護好我們,是作為干員的失職,你有必要這么拼嗎!” 左愫卻搖了搖頭,她用靈力簡單恢復傷口,將剩余的血在道袍上“云浪樓”幾個字附近擦了擦,啞著嗓子道:“我只是覺得我要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也沒必要來這里。” 馮大巴回頭:“抱歉……我確實沒想到這種狀況,有位學員說得對,如果沒保護好你們是我的失職。我收到消息,最快的處理小組已經(jīng)到達了——” 她話音未落,很多人的光腦已經(jīng)發(fā)出了警報聲:“附近有方體干員實行消殺任務(wù),請無關(guān)人員盡快撤離!盡快撤離!” 馮大巴撫了撫胸口,有學員給她送上去兩瓶水,她喝了幾口,破破爛爛的大巴車在石崖上崎嶇的野路上繼續(xù)緩緩行駛。 濃霧之中沒人能看清巨手在何處,所有人都被這一掌打懵了,恐懼、茫然又對自己失望的在車里隨著顛簸搖晃,沉默的瞪大失焦的眼睛,妄圖發(fā)現(xiàn)危險或安全的跡象。 柏霽之還是聽力驚人,他耳朵在車窗外吹的隨風搖擺,指著遠處道:“有飛行器在那邊——” 車正巧也往那個方向轉(zhuǎn)動,學員們終于在霧中略微看清執(zhí)行消殺的組。 他們乘坐著一架烈焰紅唇飛行器,說是紅唇,因為整座飛行器的形狀就是美人的下巴與微微輕啟的紅唇,只是唇中探出一根長舌,那長舌就是飛行器的甲板,舌尖的位置上站了個粉色頭發(fā)的女性干員。 她戴著防毒面具,脫掉了身上的風衣外套,抓住舌尖甲板上的欄桿。宮理看到她只穿著內(nèi)衣與短裙,從胸口到肚臍的位置是一道裂縫。 她兩手在自己腹部的裂縫處一扯,身體中央竟然出現(xiàn)了杏核形狀的裂口,風與霧從她腹部穿過去。 飛行器的雙唇之間突然吹出極其強烈的風,吹的她粉色長發(fā)狂舞,而她背后出現(xiàn)了一個透明彩光的巨大泡泡,越吹越大。 宮理忽然想到自己看過的名冊記錄:“她的代號是【粉紅泡泡】,腹部裂口處有黏液,在風口處就能以身體為泡泡機,制作出非常堅韌有彈性的超大泡泡。” 粉發(fā)女人身前,也出現(xiàn)了一位脖子長到畸形的男人,身材纖細的像竹節(jié)蟲一般,一米多長脖子無力抬起,腦袋像蔫了的郁金香一樣,垂在膝蓋附近。 他孱弱的身子被風吹的差點要飄起來,一路扶著欄桿才走過去。然后他就用葦條一樣的細長脖子將腦袋微微抬起,嘴巴靠到粉發(fā)女人腹部的裂口處,然后開始嘔吐—— 老萍快吐了:“我|cao他大爺?shù)姆襟w干員都是些什么玩意兒,不如讓那大灰手拍死我得了!” 但畸形長脖男人吐出的卻不是液體,而是一股股綠色的氣體,粉發(fā)女人身后的泡泡大小幾乎要超過他們的飛行器了,泡泡內(nèi)部瞬間飄滿了這種綠色的水霧。 然后粉發(fā)女人一把推開了畸形長脖男人的腦袋,合攏自己腹部的裂口,此時,泡泡也脫離她的身體,飄飄搖搖往霧的深處而去。 宮理他們光腦上的方體a彈出更大的紅字警告,一時間車內(nèi)全是寫紅光:“請盡快向北遠離1.1公里!” 宮理:“草,這他媽誰知道哪里是北!” 馮大巴卻不敢小瞧這提醒,連忙轉(zhuǎn)動方向盤,在石頭路上瘋狂行駛,喊道:“所有人抱頭壓低身體,躲到座位之間,不要管行李,所有人低頭!” 宮理抱著腦袋轉(zhuǎn)頭,她看到了濃霧有一處正被風吹的有些稀薄,也看到了那灰手從海水中抬起,食指微微伸出,手型如同創(chuàng)世紀時上帝與亞當對指的手指——只是在它指尖處,是那看起來脆弱的漂浮泡泡。 在他們頭頂不遠處,忽然爆發(fā)出幾下光亮,緊接著是聲音才傳來,紅唇號飛行器雙唇之間露出炮筒,發(fā)射出幾枚炮彈,帶著滾滾白煙與火光,直直飛向那灰色巨手與泡泡的方向。 炮彈穿透擠破了泡泡。 泡泡中的綠色水霧噴淋了灰手滿手,它食指與中指前半段幾乎全成了綠色,而就緊接著不到一眨眼的瞬間,炮彈炸裂,其中的某種燃火的粉末觸碰到綠色水霧,立刻引發(fā)了極其劇烈的爆炸! 車上的學員先看到了球狀膨脹的發(fā)光爆炸,甚至那蘑菇云與圈狀云都緩緩升起來時,他們耳邊還是被堵住般的死寂。 爆炸的聲音遲緩了太久才來,也遠比他們想象的震耳欲聾!宮理幾乎覺得自己要被這巨響沖擊的眼前發(fā)黑,胸口悶痛! 伴隨著巨響的還有幾乎蕩開霧的氣浪,馮大巴將四個車輪化作樹根,牢牢扒住石頭縫隙,大巴車在風暴般的氣浪中沒有被拍飛。 宮理想要去捂耳朵,一個沒站穩(wěn)的學員卻撞在她身上,只把她撞的要從車尾滾到車頭拍在前擋風玻璃上,忽然柏霽之抬手跳過去,摟住她的腰,把她按在巴士地板上。宮理抬頭瞧見好幾個學員跟人在滾筒洗衣機里似的亂撞,而柏霽之伏低身體壓著她,爪子抓地,穩(wěn)穩(wěn)當當。 宮理仰面看著天花板,她感覺他是挺認真的保護她,但奈何頭發(fā)在她頸窩里太癢了。 爆炸的聲浪終于過去,馮大巴立刻變回四輪,繼續(xù)往前開車,連話也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