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

    而很快的，宮理就看到“自己”出現(xiàn)在一片黑暗中，黑暗持續(xù)了太久，直到黑暗中有說話聲與顛簸聲，機械臂打開了黑暗，她看到“自己”被封在某個包裝中，被機械臂安裝在了黑色金屬架子上——

    她已經(jīng)回溯到了服務(wù)器被t.e.c.購買的時刻！

    那五年前或者更早之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通過這臺服務(wù)器，她就看到不到了嗎？！

    “西澤！醒醒！”

    宮理猛地睜開眼，眼前一片暈眩發(fā)花，她幾乎要坐不穩(wěn)，只看到希利爾模糊的面容，他身后還站著一身銀色盔甲的林恩。

    希利爾扶住他的肩膀，急道：“我已經(jīng)早就讓你停下來了，你是聽不到嗎？”

    宮理只能搖搖頭，她感覺脖頸臉頰上濕漉漉的，抬手摸了摸，一片黑紅，是半干的血痕！她眼角與耳朵里流出了血液——

    宮理頭暈?zāi)垦?，從椅子上跌下去，倒在大理石地面上，仰頭只看到穹頂上的壁畫。

    紅衣的天使漂浮在天空中手持黑劍，直指一對離開白墻花園的男女。滿臉羞愧的男女遮蔽身體，痛苦的流下眼淚。

    這是被逐出伊甸園的瞬間。

    她昏了過去。

    ……

    宮理緩緩醒來。

    她聽到祈福鈴在遠處有節(jié)奏的響起，有靜靜的腳步聲走過，宮理偏過頭去就看到有幾位年輕修女蹲在地上擦拭著血液。

    “……”

    她聽到鎧甲碰撞的聲音，頭頂出現(xiàn)一個半邊角斷了的銀色頭盔，俯視著她，頭盔里有呼吸聲，但對方?jīng)]有說話。

    宮理：“……別盯著我看了行了嗎？”

    但是林恩根本不聽，還是看著她。宮理掙扎著坐起來，林恩甚至都不知道扶她一下。她還在剛剛昏倒的小禮拜堂，只是旁邊支了個類似長條沙發(fā)的地方供她躺下。

    “你醒了?！睂m理聽到了希利爾的聲音。

    他軟底的白鞋走過來，微笑道：“我讓林恩看著你，他真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看著你?！?/br>
    宮理：……倒也不必這么防著她吧。

    希利爾看宮理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笑：看來西澤主教也明白自己的性向和喜好已經(jīng)被他所知了吧。

    希利爾突然從法袍的口袋中，拿出軟包的卷煙，遞給了宮理一根：“教士們有很多人都偷偷在修道院抽煙，但大家都會抽這種特制的煙，味道聞起來和教堂的圣香差不多?！?/br>
    宮理接過來，又看到旁邊的林恩，遞給他：“你要嗎？”

    她本來就是隨便捉弄他試試，但林恩真的伸手接過去，他手上也是戴著甲的，手掌內(nèi)是布甲，手背是可以每個指節(jié)都彎折的銀色甲片。

    金屬碰在宮理象牙質(zhì)的指尖上，發(fā)出一聲微響。

    他當然不會吸，只是拿起來看著。

    宮理又從希利爾那里拿了一支煙，希利爾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用最老式的火柴點燃了煙。

    宮理吸了一口就后悔了。

    就跟吸點燃的上墳紙一樣，味道惡心極了。

    但看到希利爾也在慢慢抽煙，她就沒好意思表現(xiàn)出來，就拿在手指上。

    希利爾：“你開始回溯了一陣子，就眼角開始滲血了，我一直在說讓你停下，但你似乎停不下來。你這次，回溯到了什么？”

    第254章

    宮理剛剛就在想, 希利爾必然要問的，她要如何面對這個問題。

    她覺得不應(yīng)該撒謊。

    否則如果希利爾身邊有人能夠測謊，或者也有別人能夠回溯物品, 她立刻會被懷疑說謊的目的。

    此刻撒謊絕對會讓她在未來某個時間段吃大虧。

    她必須站在外人的視角上，選擇性的描述她自己的誕生。

    而宮理斜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林恩，他沒有離開，希利爾很可能也沒有權(quán)限強行命令他離開。她越看越覺得, 林恩到底是希利爾的野狗, 還是監(jiān)視者, 還真說不定呢。

    宮理輕聲道：“我很難描述……我看到、我看到, 一些機械臂造出了一個人類。”

    宮理講起來, 但略去了tec先把自己的意識放進去的過程，只是說有一具女人的尸體被送過來, 然后機械臂在一個紅色液體的池子里, 復(fù)刻出了同樣的人。她描述的細節(jié)太詳實太有畫面感，希利爾覺得離奇又如此真實, 他想懷疑都沒辦法懷疑。

    “仿生人嗎？”希利爾有些震驚，低聲道：“再說一些細節(jié), 那具仿生身體有仿生電子大腦, 就說明很特殊了。”

    宮理瞇起眼睛：“但我看到那具身體制作過程中有了問題, 她有時候會出血、或者說是出導(dǎo)液。但那導(dǎo)液不是市面上能見到的仿生人的藍綠色的, 而是……鮮紅的?！?/br>
    希利爾猛地抬起頭，看向?qū)m理, 驚聲道：“紅色導(dǎo)液的仿生人！”

    哈。果然。

    宮理低聲道：“……我記得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瑞億大廈頂層事件中, 瑞億集團的少爺池昕被扯掉了頭……”

    他的導(dǎo)液就是紅色的。

    希利爾手指摩挲著下巴, 思考道：“但你說的是個女人。池昕也已經(jīng)在人們視野下生活了許多年。所以說像這樣特殊的仿生人，還有另外一個。她長得樣子是什么樣子？”

    宮理本來都想好了, 要說那個女人像“欒芊芊”。畢竟這也是實話。

    希利爾會不會去調(diào)查欒芊芊？會不會想要剖開她的身體看看——

    宮理肯定會看樂子。

    但是在北行之后，在……見過那座被一群人小心翼翼維護的電話亭之后，她突然沒法再把欒芊芊的事當樂子看了。

    真討厭。跟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可，不論欒芊芊的目的是什么，宮理或許不會幫她，但也不想阻攔她了。

    她和欒芊芊各走各的路，交叉也不交匯，就像是一高一低的高架橋路一樣。

    宮理搖頭：“我看不太清楚，只感覺有點眼熟?？赡苁蔷嚯x也比較遠，或者是那時候我已經(jīng)頭疼的很厲害了?！?/br>
    希利爾卻忽然道：“像女明星嗎？”

    宮理：“……！”

    希利爾：“或者我問的更直接一點。那個仿生人是像繆星嗎？”

    宮理：“……”

    嘖。她高估希利爾了。

    宮理模糊道：“我也不太確認，但確實是黑色頭發(fā)?！狈凑娦呛蜋柢奋范际呛诎l(fā)。

    希利爾緩緩起身，他吸煙仍然不破壞身上的圣潔感，背著手道：“你可能知道，繆星在所有人面前直播了自|殺，她對著自己眉心開槍，其中流出了藍綠色的導(dǎo)液。所有人都在猜測她死沒死，至今仍有眾多狂熱粉絲紀念她?！?/br>
    宮理確實知道這一點，都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繆星的一些電影或廣告混剪還會登上熱門趨勢榜。為她建立的線上靈堂，還每天都有幾十萬人送花送禮物，聽說對外關(guān)系部甚至還抽成呢，現(xiàn)在紅薔薇賺的恐怕合不攏嘴，也不會對她態(tài)度惡劣了吧。

    希利爾：“但我知道，她沒有死?！?/br>
    “繆星想辦法逃出了當時演播廳的大樓，我們這邊收到瑞億的請求，派了一小隊人馬去抓她?；蛟S也是我輕敵了，或許是她太……無法預(yù)料了。她擊敗了兩個教廷騎士、一位見習(xí)修女，逃走了。”

    那個能變身美少女的老頭，也算是教廷騎士？！

    所以……其實教廷騎士相當于是個暴力職務(wù)？只是林恩看出席的場合和做的事，恐怕是教廷騎士中的佼佼者了。

    “而在那三個人跟她交手的時候，她真正的被傷到并流血了?；蛘哒f流出導(dǎo)液。而那個導(dǎo)液……就是紅色的，也就是說電視上大家看到的藍綠色導(dǎo)液，是假的?！?/br>
    希利爾表情莫測的轉(zhuǎn)過臉來：“你看到的，應(yīng)該就是那個女人的誕生?！?/br>
    宮理露出驚嘆的表情，似乎十分佩服希利爾的情報，甚至一副“信息量好大我完全聽不懂”的表情，心里卻吐槽：

    都這么久了，她下一個任務(wù)都開始了，這幫人還在抓繆星啊。

    希利爾瞇著眼睛，似乎在思考著。

    宮理心里忍不住道：聯(lián)系起來吧。以為自己要抓住什么線索吧，甚至分出更多的精力在外面搜尋“繆星”吧。

    也讓她能借此看看，公圣會跟瑞億，到底是共生合作，還是其實背后各有算盤？

    宮理皺起眉頭：“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嗎？”

    希利爾搖頭。他似乎有一些猜測，或者知道一些什么，但不打算告訴西澤。

    宮理也不在意。

    希利爾估計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找的繆星的線索就是“繆星”提供的，而他還在猜測真實身份的“繆星”就坐在他眼前抽煙呢。

    “這些很重要，謝謝你，”他轉(zhuǎn)過頭來道：“或者說，我沒想到會有如此……方向的發(fā)現(xiàn)?！?/br>
    宮理微笑：“綿薄之力，不足掛齒。我能感覺到，希利爾神父，您在防范我。我只是想——在這里能有一席之地。我不想再回到以前的地方了?！?/br>
    她看著自己的手臂，露出一點苦笑。

    希利爾低頭看著西澤。他不得不承認，西澤很好用，態(tài)度他很喜歡，而且也有把柄有弱點，他在萬城里也沒有勢力……

    他如果能對西澤物盡其用，工作的時候予以信賴，關(guān)鍵時刻拿他的丑聞直接按死他，再合適不過了。甚至西澤沒有戰(zhàn)斗系的超能力。

    希利爾站在了西澤面前，道：“那么西澤主教，我想要交給您一個您或許不喜歡，卻十分重要的工作?！?/br>
    “什么？”

    “在古棲派小少爺控訴公圣會的案子里，當那個對外露面的發(fā)言人吧，外界對你阻攔林恩的行為很有好感，也在猜測你的身份。外界已經(jīng)看膩了博愛又慈善的希利爾神父了，聽說您在獻派時一直以嚴苛、孤高與自省而聞名，或許世人需要另一張面孔。”

    “……”

    “而且，我們哪怕是在外界眼里發(fā)生了想法的矛盾沖突，對公圣會本身也是百里無一害的。”

    ……這不就是捧兩個主播天天在網(wǎng)上對罵，哭著喊著求粉絲刷禮物，最后一查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嗎？

    宮理道：“這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活。”

    希利爾卻道：“想想吧，您會成為代表公圣會的另一張面孔的，這樣再也沒有人能讓您離開修道院了。不著急，您再休息幾天。”

    宮理走出小禮拜堂的時候，看到老萍正在與兩三個年輕修女講話，她轉(zhuǎn)過來關(guān)切宮理的情況：“聽她們說你留了好多血。”

    宮理點頭，卻看向那幾個年輕修女。她追出來，就是因為她們擦拭了她留在地上的“血跡”，雖然鏡水的超能力，會讓傷口與血液都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但一旦時間久了，那些血液就會現(xiàn)出原形——

    幾日過去也不會變黑，氣味也特殊。

    她想要處理那些擦拭了血跡的紙張，卻沒想到老萍跟她交換了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