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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柜 第288節(jié)

    是這份孤獨(dú)感,很像。

    她看了萬城紛亂的光柱與天幕廣告半天,雨似乎越下越大了,許多雨絲從兩棟建筑之間的縫隙中落下來。宮理一只手跟他相擁,另一只手拿下掛在手臂上的雨傘,撐起來在二人頭頂。

    黑傘徹底將兩個人遮蔽在陰影中,她在雨絲落在傘面上的細(xì)密聲響中,道:“我在?!?/br>
    第281章

    最后, 他們還是去坐了輕軌。

    走到輕軌車站的時候,周圍也亮了起來,宮理能看清他的臉。他眼睛下沿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泛紅, 幾乎看不出來。

    宮理沒有戳破這一點(diǎn),只是看著在擁抱后又從污水里撿出來被他用手帕擦干凈的拐杖,有些想笑。

    甘燈rou眼可見的心情好,甚至是覺得周遭有些夢幻似的, 看到她笑嘻嘻的表情都沒瞪她。

    這個時候輕軌車站的人并不算太多, 宮理和他甚至還找到了座位, 甘燈坐在更靠近窗戶的位置, 手撐著拐杖向下方看去:“這么看萬城, 更覺得大了?!?/br>
    宮理:“畢竟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

    輕軌上什么樣的人都有,有公放簧片的, 有帶著寵物企鵝的, 有義體改造后比車廂都高,只能蹲在車?yán)锏摹?/br>
    輕軌上也到處都是涂鴉和垃圾, 播報(bào)屏幕半死不活地閃著燈光。甘燈看向播放著各種廣告的玻璃窗以及窗外的風(fēng)景,偶爾外頭暗下來的時候, 能清晰地反射到宮理的臉。

    她胳膊肘撐在膝蓋上, 銀色長發(fā)從衛(wèi)衣兜帽中散落, 偏頭看著他, 瞇著眼睛在笑。

    甘燈實(shí)在是沒法裝作注意不到她的目光,他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 宮理眼睛還落在他臉上沒挪開。甘燈覺得自己本不應(yīng)該窘迫, 但她目光太直, 里頭并沒有掩飾歡喜的意味,他忍不住別開臉, 繼續(xù)看著窗外。

    但宮理自始至終沒有挪開眼,過了一兩站,他又轉(zhuǎn)過臉去,在車廂內(nèi)燈光下顯得白得發(fā)藍(lán)的手指蓋在她眼睛上:“別看了?!?/br>
    宮理沒有躲,她睫毛扇了扇,做出一個微微仰起臉蹭過他手指的動作,像貓一樣:“為什么不能看?我還在回味呢?!?/br>
    甘燈太喜歡她展現(xiàn)的這點(diǎn)親昵的樣子,不愿意將手從她臉上拿開,指腹蹭過她面頰:“回味?”

    宮理抬起眼,聲音低低的,在呼嘯震動的車廂里仿佛只讓他聽見:“回味你叫我名字的聲音呢,感覺比叫|床的時候還讓人心跳?!?/br>
    甘燈有些怔愣無奈,想說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只是嘆了口氣:“……你又要笑我了。但我的話是真的?!?/br>
    宮理臉頰主動蹭了蹭他掌心:“知道。再說,讓我笑一笑又怎么了,我笑但也記住了啊。”

    這一刻的宮理讓甘燈覺得又新奇又真切。他覺得自己真是故作聰明,他不應(yīng)該跟她先滾到床上的,他應(yīng)該向她示弱,先擁抱著她,先自縛手腳,說不定就能多得到一些她此刻的態(tài)度——

    不過現(xiàn)在想來,他且不說做不到,真要是那么做,宮理也未必信任他吧。

    宮理和他坐了七八站,直到甘燈看了一眼光腦,不舍卻冷靜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宮理跟他走出輕軌站的時候,在輕軌站對面已經(jīng)停了車,宮理一打眼也能瞧出來車附近的幾個人是便裝的干員。

    她還握著甘燈的手,下意識地松了松,甘燈卻用力地反握住她手指,與她一同穿過馬路去。

    宮理認(rèn)出來其中兩位干員都是甘燈的助理,他們對宮理的出現(xiàn)也并不詫異,對她露出一點(diǎn)笑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在他們之后,有個身材高大蹲在旁邊刷著光腦,穿著運(yùn)動服外套的家伙,卻很眼熟……

    他聽到聲音,很有活力的站起身來,抓了抓頭發(fā)道:“甘燈大人我——宮理?!”

    原重煜呆愣在原地。

    宮理:“啊……”

    甘燈也似乎沒有想到,但他更用力地抓緊宮理的手指,態(tài)度平常道:“小原,你怎么會來這里?”

    原重煜當(dāng)然也看到了甘燈牽著她的手,他半天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到甘燈又叫了他一聲,他才猛地回過神來:“關(guān)于城內(nèi)巡邏的事情,正好有情況要跟您說,助理跟我說您就在城里,我離得很近也就過來了——”

    原重煜顯然有些太驚訝了,話說到一半,目光沒忍住落在甘燈握著她的手上。

    宮理要是在生前,絕對是躺在現(xiàn)任懷里跟前任嬉笑怒罵也不在乎的性格,但……原重煜對她一直特別好,她回想起來自己對他卻有點(diǎn)太直來直去……

    而當(dāng)初甘燈見到她,都算是原重煜引薦介紹的,這個上司竟然死死抓著她的手不愿意放,仿佛在原重煜面前也要宣示主權(quán)似的。

    她真想抬腿踢甘燈一腳。

    甘燈一方面死不放手,一方面對原重煜倒是態(tài)度很好,道:“抱歉,你給我發(fā)訊息了吧,我剛剛沒顧得上看,才讓你又跑過來?!?/br>
    原重煜撓了撓腦袋,想說的話到嘴邊又變成咧嘴的笑容:“哎呀?jīng)]事!不過還是等您回辦公室再說吧!”

    原重煜又轉(zhuǎn)臉看向?qū)m理,笑容燦爛:“宮理,好久不見!”

    宮理看著他被自己抓亂的頭發(fā),語塞了一下,又忍不住問道:“……你昨天受傷了?”

    原重煜點(diǎn)頭抬起胳膊:“但是都好啦,沒什么大問題。你也是知道我的!”

    原重煜性格恐怕真是糖心做的,沒有一句話會讓人下不來臺或者尷尬,他比劃著自己胳膊證明自己恢復(fù)良好的樣子,讓甘燈都笑著搖搖頭:“宮理只是任務(wù)中途能出來一趟,我要送她回去了,晚一些我們在辦公室見吧。我也有些事要跟你交代?!?/br>
    甘燈彎腰打開了車門,對宮理點(diǎn)頭:“走吧,我們回去了?!?/br>
    她坐進(jìn)車?yán)铮仡^看甘燈,他雖然腿不好,但坐進(jìn)車?yán)锏淖藙菀琅f是很優(yōu)雅的,拐杖放在二人之間,最后才將右腿抬進(jìn)車?yán)铩?/br>
    宮理透過車窗對原重煜揮了揮手。

    原重煜笑道:“拜拜!”

    直到車輛離開,車窗緩緩合上,甘燈轉(zhuǎn)過頭看她,目光在昏暗的車內(nèi)顯得有些意味不明。

    宮理:“干嘛?不會吧,要是見到小原你都要吃醋,那你再多問問我的舊事說不定能直接酸死?!?/br>
    甘燈手臂壓在皮質(zhì)扶手上,手指摸了摸嘴唇:“并沒有。只是,見到舊情人,讓你尷尬了?”

    宮理抱著胳膊:“我跟小原都分手這么久了,當(dāng)時也都說明白了,后來再見也不算尷尬的。就是你既算是上司,也算是朋友,甚至你也早知道我跟小原在一起過——回想一下,看起來你很像個碧池哦?!?/br>
    甘燈輕聲道:“也可能不只是看起來?!?/br>
    宮理讓他氣笑了,沒忍住伸出手去使勁捏了一下他的臉。甘燈不論多少次也會被她沒大沒小地捏揉他臉頰的動作驚一下,一面有些嗔惱地瞪向她,一面也并沒有躲開她的手。

    宮理哼哼笑了兩聲:“我摸摸你的臉還在不在?!?/br>
    甘燈被她捏了好幾下,臉上都有了紅印子,有些吃痛了才握住她的手指,嘆息道:“差不多得了,聊點(diǎn)正事?!?/br>
    宮理跟上炕似的,把腿盤在車后座上,兩手揣在衛(wèi)衣兜里,洗耳恭聽的樣子。

    甘燈按了一下車內(nèi)的按鈕,二人之間的車座下方有個臺子升起來。臺子上有個液體一般泛著藍(lán)色微光的球形結(jié)界,有點(diǎn)像是春城外圍的結(jié)界。

    甘燈的手指伸了進(jìn)去,從其中拿出了一個黑色的不反光的立方體。

    正是當(dāng)初宮理收容春城外神用的黑色立方體。

    也是宮理要甘燈幫忙準(zhǔn)備的。

    甘燈道:“這個算是有些特殊的,和你要求的一樣,它不但可以收容,也可以釋放。而且,它不論有沒有收容物品,都能微縮成最小變成三毫米左右的樣子,方便你帶入公圣會?!?/br>
    他遞給宮理,宮理捏在指尖,黑色立方體與方體標(biāo)志同樣的外形,在手上像是沒有重量一樣。

    甘燈道:“我將收容與釋放的唯一密鑰,設(shè)置為了你的食指指紋,西澤的義手上也會蝕刻著你的指紋。貼在上方三秒左右,它就會進(jìn)入收容或釋放的狀態(tài)。”

    宮理道:“這還跟上次那個不是同一個啊。方體一共有多少個這東西?”

    甘燈:“連我也不確認(rèn)。它可以說是room最早用自己的能力與血rou制作的‘空間’?!?/br>
    宮理抬起食指,左右翻看著:“我都好奇了,它最大能夠多大?”

    甘燈看著她眼睛:“能覆蓋比夜城還大的空間。”

    宮理在空中拋接了一下,方體核心的事物讓她這么扔著玩,連甘燈都有點(diǎn)心驚rou跳。他接過去,黑色立方體在他指尖變小,成為了邊長三毫米左右的顆粒狀。

    甘燈從一旁拿出一枚戒指,與西澤的主教戒指一模一樣,只是它能夠打開,在其中藏著一個座扣,能正好將黑色立方體藏在上頭。

    甘燈將戒指交給宮理。

    宮理道:“你真的不多問問我的計(jì)劃?”

    霓虹從窗外掠過,甘燈輕笑道:“我說了我信任你??赡鼙刃湃挝易约哼€多一點(diǎn)。我多的那些野心,讓我時常會被一些黑暗且高效的想法誘惑,但你似乎并不會有這種困擾。我寧愿不問你?!?/br>
    宮理看了他一會兒,一些話語最后又變成了插科打諢,她笑起來:“你下次說話注意點(diǎn),別老自我剖白,否則我很難忍得住不發(fā)生點(diǎn)什么就走。”

    甘燈瞪了她一眼,嘴角又忍不住彎起來:“但我也說了,這還是很危險(xiǎn)的,哪怕你沒有找到通往方體的入口,如果你察覺到威脅性命,就立刻離開修道院?;蛘哒f你還需要什么收容物,你都可以跟我說,還來得及回去調(diào)出來?!?/br>
    宮理想了想,搖頭:“帶太多也容易被發(fā)現(xiàn)。但我有種不負(fù)責(zé)任的猜測,我覺得希利爾可能會搞一些在萬城里的大動作。最好能夠加強(qiáng)萬城內(nèi)的巡邏吧。”

    甘燈點(diǎn)頭:“這點(diǎn)你不用擔(dān)心。”

    原重煜來找他就跟城內(nèi)巡邏有關(guān),宮理覺得甘燈心細(xì),也不必她多口舌。

    甘燈只是送她到了通往別墅地下的出入口那里。顯然公圣會的動作也極大地增加了甘燈的工作量,他也沒有時間再陪她換回西澤的身體了。

    宮理并不在意,甚至說這也方便了她,她順著地下的通道回到別墅下方的研究室時,先去了她和甘燈上次親密休息的小房間。

    西澤的衣袍也被人疊整齊放在房間內(nèi)。

    宮理從衛(wèi)衣和褲子口袋中拿出了一堆東西。

    比如剛剛甘燈給她的裝著黑色立方體的主教戒指。

    比如說t.e.c.提供給她的那些裝著改造部件的生活用品,每個都相當(dāng)不起眼。

    比如……她從自己手上切下來的十根手指。

    斷指處用紙巾洗干凈了導(dǎo)液,用透明膠帶裹著。

    是宮理在去羅姐那兒之前,在汽車旅館里用水果刀切下來的。因?yàn)樗m然看到西澤的義手在蝕刻指紋,但也無法確定甘燈會用哪個手指的指紋做密鑰。

    她當(dāng)時也想過,如果甘燈直接是做了個特殊的指紋,那她就白切了——不過幸好不算白忙活。

    ……但,甘燈應(yīng)該察覺到了。

    牽手的時候他恐怕摸出來了,她指尖像是新生,手掌還是有老繭一樣。

    但他卻也什么都沒說,沒問。

    會不會他們之中,甘燈反而是稍顯坦誠的那個呢?

    宮理走向小房間的壁爐,從中找出自己的食指,然后將其他手指扔進(jìn)了壁爐的火堆中。

    那仿生肌rou爆燃了片刻,便化為焦炭。甘燈或許認(rèn)為,她不但需要收容,還需要釋放,可能是為了把幾個修道院地下最危險(xiǎn)的“救世主”湊在一起狗咬狗。

    但并不……

    宮理是要收容獻(xiàn)天使——也就是欒芊芊之前提供的報(bào)紙里,那個造成上千人傷亡的惡魔。然后她要將收容獻(xiàn)天使的黑色立方體,連同著她的斷指一并交給欒芊芊,讓她帶入繞月空間站。

    欒芊芊會在繞月空間站之中,將獻(xiàn)天使釋放。

    ……宮理也知道,到時候在空間站里的富豪名流,恐怕都逃不脫這場浩劫。

    而她就是給欒芊芊提供武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