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jié)，我起得特別早，也許是因為特殊節(jié)日，從昨晚就興奮得睡不著覺。

    愚人節(jié)的時候，你會做什么呢？

    惡作??？捉弄班上的同學(xué)？或是打一通整人電話給家人？

    我呢，決定在今天做一件有趣的事。

    給爸爸打一通整人電話。

    平時爸爸太忙了都見不著爸爸，這次我打算趁著愚人節(jié)好好整一下他，順便和他小小的抗議一下。

    我想他了……

    跟你說，我的整人內(nèi)容名為：裝病。

    首先，我要準備一個體溫計、熱水袋，還有一盆水，跟溼透的衣服，再來把空調(diào)打開，將室內(nèi)的窗戶關(guān)起來。

    計畫內(nèi)容是這樣的，因為自己的疏忽不小心翻倒了水盆，水全撒了出來，衣服濕透了，為了把地面上的水漬擦乾凈，我著急地拿著拖把在客廳跑來跑去，但因為只顧著眼前的積水，忘了自己需要更換衣服，加上外頭天氣熱，室內(nèi)開著空調(diào)，各種因素下，開始感到身體不適，然后倒下，在這之前呢，會撥一通求救電話，而電話的主人就是爸爸。

    看到這里你一定覺得我瘋了吧，呵呵我想也是呢，畢竟這是我從來沒做過的事情，不過你放心，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濕透的衣服不會那么早穿的，而且為了營造生病的氛圍，我得先用熱水袋按在腦袋和體溫計上，這樣爸爸才不會起疑心。

    我想一你一定很好奇，為什么我要用這種方式讓爸爸擔心，其實啊，我已經(jīng)很久沒和爸爸說上話了，自從爸爸的事業(yè)飛起，我對爸爸印象只停留在小時候。

    小時候，爸爸總是第一個到家，第一個把我緊緊抱在懷里的人。

    記得有次生了場大病，爸爸四處奔波為了治好我的病，連夜跑了三間醫(yī)院，不過這也是在我病好了之后才知道的事。

    雖然說現(xiàn)在這樣做實在不太好，但我很希望爸爸能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們?nèi)齻€人一起大聲笑著時候。

    我想你一定不會打算在愚人節(jié)的時候，像我這樣整爸爸的。

    現(xiàn)在的你，肯定是和爸爸mama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愚人節(jié)，真的很有趣呢，是不是？

    2018年4月1日俞薇筆

    2018年4月1日星期日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口灑進床上，俞薇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身，抬頭看了時鐘一眼，便下床更衣。

    換下睡衣的她，出了房門，一個人走到廚房替自己準備早餐。

    偌大的屋子里仍然只有她一人，母親每日留在餐桌上的鈔票都在，俞薇都會將它收好，在放學(xué)的時候繞去超市，買早餐和晚餐的食材。

    有時，平日里接送她司機會忍不住問她，買那么多食材做什么？家里會準備的不是嗎？

    對于他的問題，俞薇只是輕輕笑著，并沒有回答。

    時間久了，司機也司空見慣了，不再提起這話題，一切又回到了一開始，安靜，不受人打擾的空間。

    而今天，她打算出門走走，回程時順道繞去超市買些晚上要煮的食物。

    也許是因為假日的關(guān)係，街道上比起平日要來得熱鬧許多，俞薇一邊走著，突然見到了一位小男孩在電話亭內(nèi)，臉色蒼白的對著話筒說話。

    俞薇有些擔憂的上前，想就近看一看情況，卻發(fā)現(xiàn)小男孩一掛上電話后，蒼白的臉色轉(zhuǎn)為詭計得逞的笑容。

    俞薇站在原地，思考著小男孩究竟在計畫著什么……

    不一會兒，一位婦人從遠方跑到電話亭前，神色慌張，連衣著看上去都像是草草穿上就出門的。

    婦人一臉著急地看向小男孩，卻見對方笑開了臉，得意地在婦人的身邊轉(zhuǎn)圈。

    俞薇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只見小男孩原本得意洋洋的笑臉，轉(zhuǎn)瞬間成了一副面露驚恐的模樣，然后撒腿就跑，身后還追著厲聲怒罵的婦人。

    俞薇還未明白怎么一回事，耳邊便傳來路人的談話聲。

    「怎么回事，大街上的那小孩怎么被打了？是犯了什么錯嗎？」

    「整人電話吧?！?/br>
    「整人電話？」

    「你沒看剛才的小朋友在電話亭里忙上忙下的，我猜是今天愚人節(jié)，想整一整家人。」

    「那也不能這樣惡作劇吧?！?/br>
    「誰知道啊，搞不好是想mama了?！?/br>
    愚人節(jié)……

    俞薇拿出手機看了屏幕上顯示的日期，從模模糊糊的記憶中，慢慢想起似乎有這么一個節(jié)日存在。

    俞薇輕輕的握著手機，腦袋里想的全是剛才路人的對談，想起了前陣子和爸爸約定過下次要一起吃飯的。

    但這個約定到現(xiàn)在都還沒實現(xiàn)。

    回到家中的俞薇把手里買回來的食材分門別類的放好，人就跑到了房內(nèi)抓了一件衣物放在客廳的沙發(fā)椅上，再從浴室內(nèi)拿了一個裝滿水的水盆，再回到客廳的柜子里找出體溫計和熱水袋。

    俞薇將這些物品擺放在地板上，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指針停在了十二點，她回到廚房開始準備午餐。

    過了一段時間，俞薇端出一盤烤鯖魚和一碗白飯，在餐桌上小口的吃了起來。

    她還記得，小時候母親的拿手菜就是一盤烤鯖魚，配上半顆檸檬，滴上幾滴調(diào)味，能讓香氣融入其中，增進食欲。

    雖然母親的拿手菜還有很多，但她最常做的總是這道，因為父親喜歡，只要有空母親一定會端出這道菜來。

    她也喜歡，不過她更喜歡的是坐在一起吃飯的父親和母親。

    不需要華麗的擺盤，不必準備豐盛的佳餚，只是一道簡單的料理，就能喚起他們臉上的笑容。

    俞薇將魚身翻面看見底下焦黑的痕跡，用筷子夾起一塊魚rou放入嘴里，細嚼慢嚥后吞入嘴里，淡淡地道：「又烤焦了?！?/br>
    俞薇吃得很慢，不如平日在學(xué)校里用餐的速度，像現(xiàn)在這樣，沒有人催促沒有人在身后盯著自己的空間內(nèi)，她才能真真正正的享受用餐的時光。

    直到將盤內(nèi)和碗內(nèi)的食物清空，時間也來到了兩點鐘，俞薇收拾碗筷后走到廚房內(nèi)的洗水槽開始洗碗，把碗盤洗乾凈后放在邊上的架子上晾乾。

    她拿起水槽旁的抹布，沾濕后回到餐桌前，將剛才用餐的桌面擦拭一遍，再回到洗水槽把抹布洗清后掛回掛鉤上。

    事情告一段落后，俞薇回到放置物品的地方，蹲下身，伸出食指輕輕地落在每個物件上。

    「不知道爸爸現(xiàn)在在做什么……」

    俞薇說著，把裝了水的盆子打翻，地面上全是水漬，她起身，將熱水袋灌滿熱水，把體溫計放在熱水袋上。

    再把沙發(fā)上的衣服沾溼，俞薇看著幾乎濕了一半的衣服，走到浴室把衣服換上，出來后再將空調(diào)打開，再把從浴室?guī)С鰜淼耐习岩粊阌蒙稀?/br>
    俞薇拖了幾下，把拖把放在一邊，把熱水袋里的水倒掉收回柜子，再把體溫計放到一邊，便拿了手機留了一則語音訊息，人就坐在地上，看著窗外的天氣。

    爸爸會回來嗎？

    她在心里問了自己一遍又一遍，人從窗外的視線移回來，轉(zhuǎn)了身，面朝玄關(guān)，不死心地盯著。

    爸爸會回來的吧……

    她一邊想一邊看，無意間想起了今天早上在街上遇見的那位小男孩，想起婦人驚慌的神情，想起因小男孩的惡作劇，氣憤地上前追打的婦人。

    爸爸會生氣的吧……

    俞薇仍望著玄關(guān)，空調(diào)還開著，室內(nèi)的冷空氣鑽入她皮膚里，俞薇下意識地用雙手緊抱著顫抖的身體，抿著唇，卻沒打算將濕透的衣服換下來。

    「爸爸……」她虛弱的開口。

    在身體倒下的前一刻，俞薇似乎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爸爸？

    俞薇想，但還未見到進屋的人，便失去意識了。

    那天，俞薇做了一個夢。

    夢見父親著急的抱起她，一邊對著手機大吼。

    父親的臉上寫滿擔憂，就像從前生病時，驚慌失措的模樣，看在俞薇的眼里，彷彿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即使身體上痛苦讓她難受，可她還是忍不住，忍不住為那一絲絲的關(guān)心，感到開心。

    俞薇……俞薇……

    似乎是有人在喊她，俞薇循著聲音來源，漸漸地……睜開了眼睛。

    眼下，她正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刺眼的白光讓她皺起眉，腦中還回盪著叫喚聲，卻漸漸被另一個更大的嘶吼聲給蓋住。

    俞薇豎起耳朵，意識逐漸恢復(fù)，原本在腦內(nèi)嗡嗡作響的聲音，慢慢的，轉(zhuǎn)變?yōu)槿藗冋f話的聲音。

    「你是怎么照顧孩子的！若是我今天沒接到俞薇留給我的語音，后果會多么嚴重你知道嗎！」

    「我？哼，照顧孩子怎么就變成了我的事，你三天兩頭在外頭過夜，也沒見你回來過，你好意思和我談孩子的事？」

    「公司的事我能不管嗎，我賺錢給你可不是讓你拿去花在自己身上的，你若有心思打扮自己，就別給我扯這些！盡好你做母親的責(zé)任！」

    「呵，責(zé)任？這句話從你嘴里說出來還真是噁心，你真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你背著我偷偷去見那女人的事，我可是好好記下了，你有資格說我嗎？沒盡好做父親的本分是你才對！」

    「你！」

    兩人情緒上來，互不相讓的謾罵，隨著情況越演越烈，值班的護士和醫(yī)生都前來關(guān)心。

    俞薇躺在床上，虛弱的喘氣，后悔自己一時起的念頭，造成家人之間的爭吵，她想開口說話，卻沒有半分力氣，只能聽著父親母親未曾間斷的咆嘯聲，還有院方上前阻攔的聲音。

    最后，父親和母親被趕出了病房，俞薇聞著刺鼻的藥水味，不知道是不是身體累壞了，回到一片寧靜的她，再次沉沉睡去。

    隔日，俞薇醒來，便見母親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看著自己。

    「唔……」俞薇張了張嘴，艱難地開口。

    「你可真會給我砸場子，好好一個人突然病了，卻連照顧自己也不會，非得要鬧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這下你滿意了吧？」

    俞薇立刻搖頭，輕輕地說：「對不起……」

    「我讓你學(xué)語言可不是只讓你學(xué)會說對不起而已，這種廉價的道歉，我不需要。」

    母親冷冽的眼神掃向她，咬牙切齒地道：「你猜，昨晚你爸爸對我說了什么？」

    俞薇睜著眼睛，見母親皺起眉，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他說我是個愚蠢的女人，呵……愚蠢……」

    「媽……」俞薇開始害怕了，從不曾落淚母親，此刻，就像被人折斷了翅膀的鳥兒，脆弱地令人心疼。

    「呵……或許真是這樣沒錯，我若不愚蠢就不會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他還真是說對了……」

    「媽……」俞薇小心翼翼地喊著，深怕母親因為她沒遵守約定喊她而大怒。

    但面對俞薇的叫喚，女人并沒有心思理會，原本沉浸在悲傷中的她，被俞薇拉回現(xiàn)實，女人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

    「我以后不會再管你了?！?/br>
    這是她第一句。

    「以后你要做什么都和我沒有關(guān)係了。」

    這是她第二句。

    說完，女人離開病房之前，俞薇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半分，直到門重新闔上，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母親徹底放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