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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十分鐘，卓安一大早就坐在約好見面的咖啡座里。

    這幾天一直為了處理弟弟的事而四處奔走，卓安難得有機會坐下來悠間地喝咖啡。

    坐在靠在窗邊的位子，他靜靜地望向人來人往的街道，在咖啡香之中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九點鐘一到，一向準時的文佳就推門而入。

    她穿著米色襯衫搭牛仔褲，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束成馬尾，精神看起來比昨天清爽。

    見到卓安，淺淺的微笑就在她臉上浮現(xiàn)。

    一坐下就發(fā)現(xiàn)卓安杯里的咖啡只剩一半，文佳不好意思地問道，

    「三哥，你等很久了嗎？」

    「沒事，是我太早到了?！?/br>
    在文佳點了飲料之后，卓安就把信封推到她面前。

    「還給你?！?/br>
    文佳默默看著桌上的信封，沒有開口也沒有收下信封，這個舉動反倒加深了卓安的不安。

    「文佳，你是哪里不舒服嗎？」

    被他這么一問，文佳抬起頭望向他，眼神透露著矛盾和猶豫。

    思考了片刻，她又將信封推到卓安面前。

    「你看了之后，就會明白了。」

    這下子輪到卓安遲疑了。

    「我……可以看嗎？」

    文佳隨即露出一種豁出去的神情。

    「這和我要跟你商量的事有關(guān)?！?/br>
    卓安看了看桌上的信封，又望了望坐在對面的文佳，一時拿不定主意，良久才伸出手拿起信封。

    當他看完里面的報告，掩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

    坦白說，驚訝應(yīng)該佔了很大的部份。

    坐在對面的文佳相對地神色自若，看來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事實。

    「昨天早上去診所檢查才確定的。我原本以為是因為情緒不穩(wěn)定，怎么知道……」

    「難怪你的氣色這么差，都兩個月的身孕了，還帶著藝人四處奔波做宣傳、趕通告？」

    卓安忍不住輕責(zé)道，隨即卻又擔(dān)憂地問道，

    「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這個孩子?！?/br>
    文佳斬釘截鐵地說道，絲毫沒有一絲猶豫。

    「可是我不希望孩子被當成私生子，他是有父親的孩子?！?/br>
    雖然心里很明白文佳說的沒錯，但是眼前的情況還是讓卓安皺起眉頭。

    「但是，我們那幾個哥哥和jiejie是不會承認這是卓家的孩子的?！?/br>
    從文佳的表情看出她并不覺得意外，卻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卓安頓了頓，又進一步說明。

    「你也知道我和阿康在卓家的地位，他們當初在接納我們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千百萬個不愿意了，就怕我們會分薄了家產(chǎn)。坦白說，現(xiàn)在阿康不在了，他們應(yīng)該正在為少了一個繼承人感到開心。」

    雖然只是在陳述事實，卓安仍然被自己的話語所刺傷。

    感覺到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讓他下意識將視線轉(zhuǎn)向窗外。

    文佳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很清楚他所說的話句句屬實。

    她悲傷地垂下眼簾。

    「我只是希望孩子能夠跟著康的姓氏?！?/br>
    卓安回過頭來望著低下頭的文佳，雖然努力想要說些什么，卻又對于自己完全幫不上忙而感到無力。

    兩人默默無語地對坐了好久，卓安才內(nèi)疚地輕聲說道，

    「對不起……」

    文佳馬上望向他，隨即搖搖頭。

    「不是三哥的錯，你不需要道歉。」

    兩個眼中都寫滿哀痛的人四目相望，只是讓那份悲慟更加沉重。

    為了分散注意力，文佳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熱可可，但美味的飲料卻也難以化解她的感傷。

    陽光照耀下的文佳美得如同一幅畫，彷彿散發(fā)著神圣光芒的圣母。

    凝視著她的卓安脫口而出，

    「孩子就是你所說的最棒的禮物？」

    文佳將杯子放在桌上，雙手像是在祈禱似的緊緊相握。

    「也是最后的禮物。」

    她那副神情脆弱得如同隨時會消失無蹤，讓卓安下意識地伸手搭在她的手上。

    「文佳，就算是為了孩子，你至少接受一棟房子吧？自己住也好，租出去也行，就當作是孩子的生活費。不對，你和孩子甚至有權(quán)力得到阿康留下的一切。」

    對于卓安的提議，文佳還是很堅持。

    「三哥，我不需要這些，我只要孩子可以跟康的姓。」

    卓安不禁加強了力道，雙手緊緊包覆著她的手。

    「文佳，其實我之所以這么肯定他們不會承認孩子，是因為我父親過世時發(fā)生過類似的情況?！?/br>
    這還是文佳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好奇地抬起頭望向他。

    卓安輕輕松開她的手，將這段往事娓娓道來。

    「那年我父親已經(jīng)六十歲了，但因為他保養(yǎng)得很好，加上一生安逸，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成熟穩(wěn)重外加風(fēng)度翩翩，他身邊從來不缺女伴?！?/br>
    文佳看過卓老先生的照片，確實是個出眾的中年紳士。他生前的風(fēng)流韻事從不間斷，在城里算是公開的秘密。卓安和卓康兩兄弟頗有乃父之風(fēng)，外表和氣質(zhì)無可挑剔，不過緋聞倒是比不上父親。

    儘管家丑不可外揚，但卓安并沒把文佳當成外人，也就繼續(xù)說道，

    「有位姓姚的女子出現(xiàn)在葬禮上，聲稱懷了父親的骨rou，大哥他們當然一口否定，不但當眾肆意辱罵她，還將她趕出靈堂?！?/br>
    文佳全神貫注地聽著，卓安原本平靜的語氣突然流露出懊惱。

    「隔天一早，我們就接到她自殺的消息，經(jīng)警方證實，確實一尸兩命?！?/br>
    卓安忍住情緒，說出后續(xù)。

    「后來我從父親的助理口中得知，那名姚女士確實和父親的關(guān)係十分密切，而且對父親一往情深。三年前和父親在品酒會上認識，之后就一直保持交往，直到父親過世。她雖然離過婚，但是本身也是富家出身，根本不可能貪圖卓家的錢。」

    即使對她的處境感同身受，文佳依然有感而發(fā)。

    「她的做法太極端了?！?/br>
    親眼目睹當時情景的卓安無奈地說道，

    「那是因為我那些哥哥jiejie說的話太不堪入耳了，任何人都受不了那種沒有極限的羞辱?！?/br>
    卓安用極其溫柔的眼神望著文佳。

    「我不希望你遭受那種委屈?！?/br>
    「如果當年有人像你一樣提醒那位姚女士，或許你會多一個弟弟或是meimei?！?/br>
    「是啊，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快三歲了。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如果那位姚女士還活著，應(yīng)該還不到四十歲呢?！?/br>
    文佳不禁有些意外。

    「這么年輕？」

    她的反應(yīng)在預(yù)料之內(nèi)，讓卓安忍俊不禁。

    「是啊，就是這么年輕。所以大哥才不相信，一個三十幾歲的少婦竟然會愛上花甲之年的父親。不過在我看來，那是大哥他們太低估了父親的魅力了?！?/br>
    「如果康也能活到六十歲，不知道會不會這么風(fēng)流瀟灑？」

    文佳想像著那不可能實現(xiàn)的未來，然后以略帶寂寞的表情與卓安相視而笑。

    他很清楚，對弟弟卓康而言，這個“如果”永遠也不會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