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最沉默的悲慟
何舒晴轉(zhuǎn)著淚眼,不斷想看清楚相片里的畫面,失控顫抖的手,緊捏著指尖不斷被將相片向下捏著。 那一刻。 她不肯放,也不愿意放。 房嫂為什么會有這些照片? 她不懂。 但是照片下端隨之走動的字跡,卻讓她心碎一地,耳邊響起機(jī)器里曾經(jīng)傳出的「咚咚咚」心跳聲。 怎么會? 那是安安和雙寶的超音波照,為什么會放在房嫂的房里,還被刻意壓在窗臺下,像是被塵封起來。 何舒晴腦袋頓時攪成了沉重的泥土,翻不出任何新鮮的空氣,她試圖呼吸著,但吸不進(jìn)任何一口平靜。 兩張超音波照的下方,都題著同樣一串字,走動的字跡她十分熟悉,這是那個男人的字體。 而且她感覺得出來,這幾個字在寫下的當(dāng)下,是如何地刻骨銘心。 這是那男人,最沉默的悲慟。 他將所有痛都藏了起來。 何舒晴發(fā)抖著手指滑過那些字,確實傳上陣陣的刺痛,從她的指尖處傳過神經(jīng),走進(jìn)她全身的血液里,又直達(dá)她的心臟。 隨后,狠狠地扎了一下。 「這是我與你的寶貝們,永遠(yuǎn)的寶貝們……」 何舒晴終于壓不下情緒,直接跪坐在地,伏地痛哭著,所有的悲慟都從眼淚的顫動里一爆而出。 他總是那樣,表現(xiàn)得冷靜而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 她不能想像,這男人半夜里默默寫下這些字的時候,是多么地心碎哀痛,每當(dāng)他要勉強(qiáng)自己對她笑的時候,笑容的背后又是多少無奈和勉強(qiáng)? 不。 那是她最愛的男人,但是他卻從來都不讓她知道,自己有多痛。 她本以為,失去了孩子們,全世界就只剩下她默默為那些孩子難過,卻沒想到那個始終陪伴著她的男人,每一個回眸里都是對她的不捨,每一個微笑都是對孩子們的思念。 不。 她為什么變成那么自私的一個人…… 為了逝世的孩子,她漠視了她最愛的男人,她逃避了她最愛的姊妹…… 這夜,何舒晴沒有回到臥房里,懷里抓著超音波照,縮在床緣下頂著微弱的夜燈,默默哭著。 男人沒有來找她。 因為,這男人直到了天亮,才回來。 這天清晨下了一場大雨,男人安穩(wěn)地睡在臥房里,平穩(wěn)的胸膛不斷起落著。應(yīng)該累了一整晚吧? 這些天男人似乎睡得很少,有時回房躺不到4小時,便被鬧鐘吵醒。相對她,她的作息正常多了。 早上到池大集團(tuán)開完固定的晨會,聽著那些老董事報告那些她根本就不想聽的股權(quán)分配。下午到醫(yī)院陪著房嫂說說話,但房嫂很少醒來,沉睡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還常。 她常常利用空檔,到處尋問好姊妹的下落。 但帶隊搜山的隊長,卻總是打發(fā)她,說那山區(qū)墜谷事件頻傳,而且是有名地陡峭和隱密,要尋找失蹤的「大體」不是一件簡單事。 那隊長竟然在她面前,用「大體」一詞,稱呼她的好姊妹。好幾次,她都忍不住想揍過去一拳。 她繞過男人的床邊,走到戶外的薰衣草田,嗅著遠(yuǎn)方雨水不斷一波波漫上鼻息的味道。 她發(fā)現(xiàn),好多事她都無能為力。 連同眼前下的這場清晨暴雨,她也是連阻止的力量都沒有。如同當(dāng)年,她也是在一場暴雨中,發(fā)生那場沒有人能阻止的悲劇。 而那場悲劇,甚至漫延到今日,她還是無力改變…… 「小晴?。∥覀円呃?!快點?!筸ama催促的聲音,又從她的回憶里響起。。 當(dāng)時她抱著剛出生的狗寶寶,看著mama和其他救援伙伴收拾著行李準(zhǔn)備離去,但她仍是癟著嘴,抗拒不前。 「mama,明天哥哥說想要看剛出生的狗寶寶,我想在這里等明天哥哥。」 mama遲疑著,又看了天上濃密的烏云。 「可是要下雨啦!小晴乖,我們先回去。等風(fēng)雨過了,mama再帶你和明天一起去收容所看,好不好?」 她抱著狗寶寶,踱步,任性搖著頭。 「那就不是剛出生的小寶寶啦!」 mama身后的伙伴拉開救難車的車門,一臉窘迫,朝著她們大喊。「文青姐,狗mama的狀況不好,必須趕快回到收容所進(jìn)行縫合?!?/br> mama躊躇半晌后,終于無奈嘆了口氣,又再一次迎合她的任性,隨后留了電話和雨傘,耳提面命著。 「小晴,你等到明天后,記得趕快打電話給mama知道嗎?mama立刻請人來載你們回家。」 「知道了?!购问媲鐫M意笑著。 直到救難的車隊離開前,她都還感覺一臉興奮,直盯著懷里一隻剛出生的寶狗狗,身上纏繞著加熱的毛巾,在她的懷里蠕動著。 她想著,明天哥哥看到時,一定也會跟她一樣很興奮的。 不過,不久前在門口拍著球,跟她相約的明天,卻失約了。 雨越下越大,她不得不抱著小寶,歪著脖子壓著傘,蹬過橋墩下的石頭后,縮在橋墩下閃著斜打的雨。 那雨,真的很叛逆。 她將傘朝左邊遮,雨就從右邊打進(jìn),她又將傘朝右邊遮,雨便討厭地?fù)Q了方向從左邊打進(jìn)。 最后,她與其讓自己的背部朝外,濕淋淋的大雨流過她的脖子,滑進(jìn)衣服里,陣陣?yán)湟馀罎M全身。 沒多久,她便打起了冷顫。 連同懷里的狗寶寶,都發(fā)出「嗚嗚嗚」的哭號聲,將她原本興奮等待的情緒,變成了一股惱怒。 她好生氣。 生氣明天哥哥竟然答應(yīng)了她,要來橋下看狗寶寶的救援,卻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看見人影。 就在她踱著步,氣憤不語時,遠(yuǎn)方的雨簾里奔進(jìn)了一道倉皇的身影,看到她后還皺起眉頭,對她發(fā)出怒音。 「小晴!你怎么真的還在???都下暴雨了?!?/br> 何舒晴抱著狗寶寶站起,鑽出橋下,扶著坡道上的礫石,沿著橋墩的邊緣朝橋上爬去。 她本來才要先生氣的! 但隨即看到站在雨中,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咬著牙,扶著自己受傷的右手,她頓時又捨不得。 可明天蹙眉含怒的模樣,讓她更覺得自己委屈。 「天,你不也真的來找我了嗎?都下暴雨了。」何舒晴衝著明天的話,傲氣回著。 她知道,他為什么會失約了。 雖然她不知道他跑了多久,但明天的手腕上還掛著醫(yī)院的膠條,那肯定就是從醫(yī)院跑出來的吧? 都受傷那么嚴(yán)重了,還不忘約定來找她。 雖然,遲到許久…… 明天看到她抿嘴的模樣,頓時也不跟她計較了,緊繃的面容拉下和緩的神色,完全消氣。 對著她露出一貫笑容,寵溺無奈一笑。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理虧吧! 明天提起腳步,揮起手,伸出手來打算拉著她一起回家。 突然,她身后一臺失控打滑的車輛,朝著她的方向急駛而來。她聽到煞車皮尖銳的摩擦,轉(zhuǎn)過頭去。 當(dāng)她正覺得車內(nèi)的駕駛奇怪時,駕駛突然對著她一臉笑得詭異,尤其是滿頭的白發(fā)陰冷可怕。 她嚇得挪不開腳步。 「小晴!小心!」她聽見明天大喊。 但耳邊跟著響起車子碰撞的巨響,她還未看見是否有東西朝她飛來時,她已經(jīng)嚇得蹲下身去,只顧著緊緊將狗寶寶護(hù)在自己的腹部里。 隨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騰空而起,又重重地摔落地面。 ************************************ 后話: 親愛的。 是甚么樣意外,使得程子昊自責(zé)了15年之久…… ?每晚10點,讓好故事陪你入睡,晚安。我永遠(yuǎn)都是你的含覓。? ──尋愛的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