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昊安靜聽著女人滑下的眼淚聲，女人喉嚨里不斷啜泣哽咽的脆弱，一次次撞擊在他的胸口里。

    「我是一個毀了大家美夢的罪魁禍?zhǔn)住！?/br>
    他聽見她的無助了。

    「不是的。當(dāng)年若沒有你，你可知道你mama會有多么寂寞。她當(dāng)時被那男人打到流產(chǎn)那次，幾乎是無法再生育的狀態(tài)?！?/br>
    程子昊感覺女人的體溫漸漸回來了，迷離的神色可以與他對望著。

    「因為有你，你讓你爸爸和mama的生命變得圓滿了，讓他們的相愛有了結(jié)晶?！?/br>
    「可后來還是因為我……」

    「有些悲劇，是永遠(yuǎn)逃不了的噩夢。但是，我們可以一起來結(jié)束這個噩夢。好嗎？」

    他梳過她的發(fā)絲，藏到耳后。

    「但我是一個讓你痛到無法跟任何人訴苦的女人?！?/br>
    聽到女人的質(zhì)疑，他又笑了。

    那是一個安心而承諾的笑。

    「我不在乎，因為你更是一個讓我愛到無法自拔的女人，愛越深，痛越深。為了你，我愿意。」

    「可我是一個害孩子們無法平安降生的母親?！?/br>
    但這回，他停頓許久。

    何舒晴閃過男人的注視，想起那個曾在自己懷里的溫暖。

    「你在知道安安的病危后，隱藏下自己的身分，讓我勉強跟子昊成為夫妻，讓子昊愛我這個殘缺的女人?！?/br>
    他故意接起她閃下的臉，強迫她對著自己說話。

    她感覺有些委屈。

    「你做對了。你清楚我無法跟天去面對這個傷痕，但我可以跟子昊相敬如賓生活下去。」

    他抖起一隻眉眼，專注聽著。

    「但……」

    他感覺女人的哭聲變小了，也似乎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委屈根本就不足掛齒。

    「你有沒有想過，當(dāng)我知道你為了我，默默承受我對子昊的冷淡，甚至在性愛時表露那副排斥和勉強。你可知道我無法原諒自己?！?/br>
    她抿著嘴，似乎在疑惑著他的表情為何總是那樣柔軟，而不帶任何的傷害。

    就那樣靜靜聽著她怒吼、狂叫，又哭得天崩地裂。

    「你有沒有想過，當(dāng)我知道自己如此冷血無情去傷害的人，原來是我最愛的男人時，你可知道我無法原諒自己?！?/br>
    何舒晴說完，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變得更小了。

    腦海里原本悶脹的那些懊惱，似乎都隨著情緒的發(fā)洩，變得微不足道。

    尤其是強迫她抬頭，看著他眼神的男人，正對她微笑著。

    「你知道嗎？當(dāng)我知道原來你16年來都過得如此辛苦，而且是為了等我過著那樣懲罰自己的生活時，我難過，也欣慰。」

    他接起她滑到下巴的眼淚。

    「我難過，是因為不捨，也因為我太過退縮懦弱。我欣慰，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忘記過我?！?/br>
    她感覺到男人的手指，放在她的唇角邊，像是要將她的嘴唇提起笑容那樣。她看見男人的眼神里，渴求著她的笑容。

    「晴，我從來都不覺得委屈。愛你，保護(hù)你，為你承擔(dān)，是我最幸福的事?！?/br>
    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眼淚流得有些累了。

    「你剛剛都知道我那些不完美了，我也知道你的不完美。你知道我的遺憾跟愧疚，我也知道你的傷痛。那我們就扯平了。」

    男人對她抖起高音，試圖讓她笑出聲來。

    「齒輪，就是因為有稜有角，有缺有滿，才會相互密合，帶著彼此往前走?！?/br>
    何舒晴低下頭，她不是閃過男人的手，而是讓自己的身體投進(jìn)他的懷里，讓他的肩膀緊緊抱著自己。

    她終于感受到男人的體溫跟氣味。

    「答應(yīng)我，不要再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了，好嗎？不然，我又得多瘦一圈了，你捨得嗎？」

    她聽見他的尾音又抖高了，她沒有笑出聲來，但喉嚨里微微顫抖的震動，卻在男人的懷里旋繞著。

    他們就這樣擁抱了許久。

    不知不覺，頂頭的日照已經(jīng)開始西斜，顯得不那么灼熱耀眼。

    她終于擦乾眼淚，從眼簾下清楚地看著他的表情。男人的瞳孔還是那樣明亮，里頭印出了自己的影子。

    男人似乎知道她的游戲，亮著大眼讓她盡情看著。

    許久，他才終于受不了，眨了一眼。

    她隨后跟著笑了。

    沒多久，兩人沿著立霧溪的河岸走著，爬上那道山坡邊的階梯。他幫她蹬高腳，讓她扶在山坡邊，朝上爬去。

    很有默契。

    誰也沒有開口說要去哪里，便這樣一前一后走著。

    終于，何舒晴坐在一片雜亂的草叢里，身旁還有一些藤蔓爬在兩處。男人坐在她的身邊，緊握著她的手。

    這片山坡，已經(jīng)沒有薰衣草田。

    但是記憶里的那片薰衣草田，似乎在彼此視線里都再度重新開花，隨著微風(fēng)搖曳著。

    程子昊閉起眼，感受著身旁女人的溫度。

    「zigong移植術(shù)，兩年前國際上是有一個成功的案例，但那是因為活體移植者是受贈者的mama，所以才沒有排斥的反應(yīng)?！?/br>
    「mama？」

    「不過，我會試著去找能與你配對的zigong?！?/br>
    他低下頭，將她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勾到耳后，他能夠很清楚地看見她從眼角滑下的眼淚。

    「子昊……你真的愿意……」

    「晴，不論成敗與否，我們一起努力，一起面對。好不好？」

    那是男人給她的承諾，她直點頭。

    15年前，不，如今是16年前了。

    16年前，男人在這里給了她一個承諾，偷偷親吻她的臉頰，告訴她手術(shù)完之后要一起來慶祝。

    16年后，男人一樣在這里給了她一個承諾，但這回他不是偷偷親吻她的臉頰，他是恣意的將唇覆上，深深吻著她。

    「答應(yīng)我，就算我們真的沒有孩子，我們也一起難過，一起自責(zé)，一起遺憾，一起承擔(dān)，好不好？」

    「子昊……」她終于被男人的唇松開，激動顫抖的嘴角拉開小縫，叫著他的名。

    他似乎意猶未盡，玩鬧的手指繞在她的額頭上。

    「你確實不再是當(dāng)年的小晴了，因為你已經(jīng)變成成熟又美麗的晴，成了我的女人?！?/br>
    她臉紅了，但隨即又恢復(fù)那個不服氣的表情。

    「明天哥哥，那你都沒變??！就算你變成了成熟穩(wěn)重的程子昊，還是一樣幼稚！」

    「幼稚？」

    他朝后愣了下。

    他夸獎女人，女人竟然趁機(jī)奚落他？

    「你再說一次?！?/br>
    他半瞇著眼，捏起她的下巴，語帶威脅。

    「幼稚！」

    何舒晴一吼完，男人突然拉住她的腰，將她抱緊，緊接著低下身去，一手掌著她的頭，將她身軀朝下壓去。

    她隨即知道這個男人要干嘛。

    「這里？等等有人怎么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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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話：

    親愛的。

    齒輪，就是因為有稜有角，有缺有滿，才會相互密合，帶著彼此往前走。

    ?每晚10點，讓好故事陪你入睡，晚安。我永遠(yuǎn)都是你的含覓。?

    ──尋愛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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