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晴的心底頓時燃起一股不安，不斷咚咚咚的恐懼感敲打在胸口里，眼眶的淚水不自覺地被逼出。

    隨著他們一行人奔跑的腳步，她更是恐慌害怕了。

    程子昊和伊斯頓已經(jīng)快速接過白袍，披了上去，跟著急救的護理人員衝進病房里。

    那個位在執(zhí)行長研究室邊，最特別的病房。

    一進病房，池名媛和何舒晴直接跪了下去。

    「mama！」

    「姨！」

    兩個女人的聲音此起彼落拉出哭聲，一旁的醫(yī)護人員將她們拉往一側(cè)，伊斯頓接手過急救指令，抓著透明的管子便要下令。

    但這時，房嫂睜開迷濛的雙眼，用著模糊的意識推開伊斯頓的手。虛弱的顫音從她的喉嚨里拉出。

    「不……我不要急救……」

    池名媛拖著膝蓋上前，直拉著她的手。

    「mama，您在說什么?。俊?/br>
    房嫂移動著似乎已經(jīng)看不見畫面的瞳孔，無力的手想同時抓起池名媛和何舒晴的手。

    「孩子，mama如果撐不過這一關(guān)，就不要急救了知道嗎？讓mama走得輕松一點。」

    池名媛不斷搖頭，但一旁的伊斯頓似乎已經(jīng)放下插管的預備，甚至將給氧的器材退出。

    何舒晴跟池名媛并肩跪著，眼淚不斷掉進三人緊握的手心里。

    剛剛在路上，他們已經(jīng)跟她說明，房嫂是原發(fā)性腦腫瘤，幾年前就有跡象，但是遲遲拖著不愿意就醫(yī)。

    直到池名媛「失蹤」那回，才因為併發(fā)昏厥。

    不是因為擔心女兒，而是認為自己的任務終于可以告一階段了。

    但最后，又因為她的關(guān)係，房嫂又繼續(xù)撐著自己的身體，囚在病床上，只為了等待他們倆能破鏡重圓。

    她知道，房嫂就是因為擔心他們這些孩子們，所以撐著自己的病體，不愿意就醫(yī)治療，也要陪著他們度過難關(guān)。

    如今，似乎覺得自己的責任已了。

    「已經(jīng)連續(xù)昏睡數(shù)天了?！?/br>
    程子昊當時握著方向盤，低聲說著。

    何舒晴當然清楚，因為那幾天她都有來病房里，但房嫂很少有清醒的時候，唯一醒著告訴她的，就是當年她出生那天的趣事。

    她這才知道。

    原來房嫂的時間，一直停留在那一天的月子中心里，耳邊停留著的那時候最歡熱的場景。

    那是屬于她們姊妹和好友間，最幸福的時光。大家抱著自己的孩子，囔囔成一團，齊聚在一起。

    她終于知道自己有多么重要。

    對于mama、爸爸、房嫂、張小姐而言，她的出生是一個讓他們最幸福的連結(jié)。

    天使。

    她終于知道了，自己原來也是天使。

    程子昊說他勸了無數(shù)次，從房嫂清醒時到昏睡的狀態(tài)，他幾乎每天都來勸她進行治療。

    但是，已經(jīng)是末期的狀態(tài)。

    「我能遺愛人間嗎？小昊?！狗可┊敃r跟他這么要求。

    他知道她要做甚么，連忙拒絕。并安慰她，只要接受治療，就算是末期也能多享受一些幸福的日子。

    他說，噩夢已經(jīng)過去了。

    「謝謝你，用盡全力讓我們所有人的噩夢都過去了?！顾兄x他，在他的手里滑下眼淚。

    他終究是勸不動她。

    「小晴出意外的時候，文青曾告訴過我，她說未來若有機會她可以借腹讓小晴有一個孩子。我想幫她完成這個愿望，你能幫我嗎？」

    房嫂請求著他，甚至拖著病體執(zhí)意要在他的面前跪下請求。

    「不，房嫂，那風險太高了?！?/br>
    他不斷拒絕，并跟她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照顧小晴，不論有沒有孩子，他們都會努力過得幸福。

    「我會給她幸福的?！?/br>
    他跟她承諾著，但她似乎知道他的疑慮和遲疑，也知道他心底的不安和擔心。那一切的不確定，都被她看見了。

    「少爺，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可是為了小晴努力了十多年?。》可┒伎丛谘劾?，你缺少的只是一個適合移植的zigong，我和文青是雙胞胎，至少機率比一般移植還高，你幫我和文青完成這個遺愿好嗎？」

    程子昊雙手顫抖，扶著方向盤的手轉(zhuǎn)進醫(yī)院的停車場里。

    那一刻，何舒晴終于知道，房嫂為什么不愿意治療了。

    只因為原發(fā)性的腫瘤是癌癥病群里少數(shù)能夠進行器官捐贈的，但條件是不能進行任何的化學治療。

    天啊！

    她覺得她是一個多么被人保護的人。

    所有的人都盡全力要給她最幸福的未來和人生，而她不久前竟然還那樣妄自菲薄、自暴自棄……

    房嫂虛弱的聲音在病房內(nèi)回盪著，原本急救的儀器已經(jīng)被撤出。

    她端起伊斯頓的手，跟池名媛的手交疊著。

    「好女婿，我把我第一個女兒交給你了，你要好好愛護她，好嗎？。我知道她有點任性，又常常讓你睡客廳，你能多包容她嗎？」

    伊斯頓伏在病床邊，泣不成聲，直點頭，隨后將池名媛?lián)нM自己的懷里。兩人的身軀哭得不斷顫抖。

    「小昊?！?/br>
    房嫂嘴里又露出虛弱的氣音。

    程子昊吸了氣，勉強擦過自己的眼淚，走到病床邊靠在何舒晴的身旁，直接雙膝跪了下去。

    那一刻，他不再是少爺，她也不再是房嫂。

    「姨，我在這。」

    他拉起她骨瘦如材的手，皮膚里已經(jīng)散發(fā)出死亡的氣味，不再是那樣充滿彈性。

    「我曾答應文青要好好照顧小晴，如今我把我第二個女兒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疼愛她，知道嗎？」

    程子昊嚥下口水，一股劇烈的疼痛滑過他的喉嚨，拉出的聲線變得沙啞哽咽。

    「姨……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讓小晴永遠幸福。」

    房嫂提起手，想要朝著何舒晴的方向摸去，但她只能動著手指在病床的白布上挪動。

    何舒晴連忙低下頭，將膝蓋朝著病床下更貼近，她自己將房嫂的手端起，放在自己的面頰邊。

    房嫂笑了，若有似無的笑容。

    「小晴，姨要去找你mama了，你已經(jīng)長得漂亮又有智慧，你的明天哥哥也答應姨了，會帶著我們倆的掛念加倍疼愛你，我可以跟你mama交待了?！?/br>
    隨后，房嫂又望向池名媛。

    原本她還能將兩個孩子的手端進自己手里，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沒有那個力氣了。但她們彼此很有默契，緊緊握著。

    「你們兩姐妹是我和文青最深的掛念，答應我，今后不管回不回池家，都要彼此相伴，好嗎？」

    兩個孩子彼此頂著頭，紛紛趴在她身上，俯身痛哭。

    那一刻，時間走得好慢好慢。

    何舒晴感覺到，mama似乎真的回來了，回來跟她告別，告訴她那些16年前來不及跟她說的話。

    她了解了，mama從未離開她的身邊，mama的氣味在房嫂的身上持續(xù)守護著她。

    腦海里的時光似乎開始快速倒流著。

    她想起，第一次進入天晴農(nóng)莊，在大廳里「初次」遇見房嫂的那一幕，那抹親切溫暖的笑容，讓她印象深刻。

    她叫她「晴晴小姐」。

    但她知道，她一定更想要叫她「小晴」。

    往后的日子里，她每天都有房嫂精心準備的「營養(yǎng)餐」。

    她終于知道，那些菜色的內(nèi)容不全然是程子昊的安排，里頭有更多的是屬于「mama的愛」。

    她想起每次攤開那些餐盒時，里頭的蔬菜總是排得井然有序，顏色分明，色香味俱全，就是想盡辦法要制服她挑食的毛病。

    那對菜色的用心，跟mama一樣。

    當年她和mama、明天哥哥一起去野餐時，mama也總是會如此用心準備餐點，雖然如此，叛逆的她還是常常挑食不吃，耍著小脾氣。

    多年后，那些餐點在房嫂的手中延續(xù)著，讓她知道m(xù)ama回來過，mama又再疼愛她一回了。

    但如今，那些屬于mama的味道，卻也即將被生命的盡頭帶走。

    從此以后，她就真的失去「mama」了。

    房嫂似乎開始沉睡了，她迷濛的話語里，還不斷叨念著心底的掛念。

    「小昊，你還不準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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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話：

    親愛的。

    曾經(jīng)的愛，永遠也不會離開。

    因為，愛，會活在祝福里。

    ?每晚10點，讓好故事陪你入睡，晚安。我永遠都是你的含覓。?

    ──尋愛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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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精彩大結(jié)局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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