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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臺春(重生) 第23節(jié)

    怎么妥善處理很明白了。

    坐在原木長案幾后的少年容顏清雋,氣質(zhì)柔和,然眼下和人談及滅口?之事,神色間卻仍是淡然,不見?一絲波瀾。

    等那人話音落全,似裹了絲絨的低涼聲?音才漫開,“做得干凈嗎?”

    那人恭敬應(yīng):“三?皇子請放心?!?/br>
    閔延清睨了他稍許,又問,“那故事講了,外面可有異動?”

    原來各茶樓的說書人當(dāng)真是閔延清的手筆。

    該男子:“并未有?!?/br>
    閔延清:“那便繼續(xù)?!?/br>
    話罷,他的手落在了一冊卷宗上,手指如?蔥管纖白、骨節(jié)分明,連指甲縫都是干凈的。

    “今天就到這吧?!?/br>
    一直安靜站在一旁待命的阮明德立刻有了動靜,他走近那男子,手掌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是在表態(tài),你與我關(guān)系親厚。

    阮明德,最擅以細(xì)節(jié)攻心,上一世也是如?此。

    那男子很是受落,笑著瞧了他一眼,隨后向閔延清行禮道別。

    阮明德送他出?去,數(shù)分鐘后,回到閔延清處。

    他如?入定?一般站著,剛開始,閔延清專注翻閱卷宗,也沒理他,直到他看完整冊卷宗,收拾妥帖,才再?度抬眸,目光鎖住阮明德。

    他的嘴角勾了勾,如?水柔和的話音溢出?,“問吧?!?/br>
    阮明德怔了兩秒,對著閔延清笑了聲?,“什么都瞞不住三?皇子您?!?/br>
    之后,再?未拖怠,“為何要殺名為楚昭和的男子?又為何大費周章在各州說書,三?皇子在激誰露面?”

    原來初夏沒能想明白的事兒?,三?皇子親信阮明德也不知曉。很多事兒?都經(jīng)了他的手,但緣由?,他不知。

    他忍了多日了,直到今日,有十幾個“楚昭和”殞命,他再?克制不住。在他的印象之中,三?皇子閔延清雖不說善良,但他絕對不會殺無辜百姓。

    如?今這般,真的太反常了。

    聞言,閔延清默了默,似在組織語言,“從一個月前開始,我每晚入睡都會入夢?!?/br>
    只是這些夢都是碎片,并且是不連貫出?現(xiàn)的。他還拼不出?整個夢,但有三?個點,已為他所?知。

    一是,新帝不是他;二是,新帝登基后右相名喚楚昭和;三?,他的母親不得善終,甚至連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沒落著,而這一切,都源于昭妃娘娘的近身太監(jiān)吳淮寧竟在那場大劫中活了下來。

    誰會想到一個內(nèi)廷太監(jiān)是會武的,還是絕頂?shù)母呤帧?/br>
    經(jīng)由?那個夢,他知道這位受昭妃器重的太監(jiān)出?自宴家,原是想暗護(hù)家中嫡女,最后,并未能護(hù)住。但他,最終拖跨了他的帝路,也讓他的母親死無全尸。

    說實話,他并不信這些碎片,但眼下,他心中充斥郁氣,他必須做點什么來舒緩。若這一切是真的,那便是神明給他的預(yù)示,他該好好利用?才是。

    他只說了前面兩點,將吳淮寧揉入其中一并說了。末了,問他,“明德,你說這是神明的指引,還是僅僅只是思慮過?度發(fā)夢?”

    這個緣由?是阮明德沒想過?的,但一細(xì)想,又能理解。

    三?皇子為這太子之位籌謀多年,投入了多少心血,怎能接受最后的勝者不是自己?哪怕只是個夢,恐怕也無法淡定?相與。

    易地相處,他約莫也會這般做。

    思緒的末處,阮明德開口?道,“殿下過?往也多思慮,也未有發(fā)過?此類的夢。所?以,卑職更傾向于這些是神明的指引?!?/br>
    “殿下眼下所?做,不過?是防患于未然?!?/br>
    “您無需過?多負(fù)疚,若是其他幾個皇子和您發(fā)了一樣的夢,他們也定?是會有行動的?!?/br>
    這是實話。

    皇位只有一個,得之坐擁天下,敗則死。

    腥風(fēng)血雨,無人可逆。

    閔延清因他安慰的話笑了聲?,“你慣會安慰人的?!?/br>
    阮明德笑而躬身,“明德說的都是實話。”

    “古往今來,成大事者,有幾個心不狠?!?/br>
    “今日殿下不狠,他日刀子必定?會第?一個落在您身上?!?/br>
    年少有為,政績突出?,母妃惠妃娘娘又是四妃之首,主?理后宮。無論陛下去不去后宮,她的位置擱那里擺著。

    閔延清略微頷首。

    當(dāng)天晚上,閔延清又入夢了。

    這一次,他夢見?了一個姑娘,她站在長廊的盡頭喚他。聲?線柔和,似一縷春水流入他的耳內(nèi)、心間。他不由?轉(zhuǎn)過?身,那姑娘的模樣無遮無掩地映入眼底。

    五官清艷,膚白似雪,身姿媚而不妖......身在皇家,他自認(rèn)早就見?慣了美人,可在這一刻,他不由?想,若真要計較,那些美人都不及她。

    艷絕天下四個字,她擔(dān)得起。

    在夢里,他朝她伸出?手,深情款款。

    他喊她初初......

    初夏嗎?

    當(dāng)閔延清醒來,對玄鉞權(quán)貴知之甚多幾乎瞬間知曉了她是誰,心尖兒?一顫。那個晨早,他在床榻之上停留了許久,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又過?了幾日,初夏一行人出?發(fā)荔山。此行本沒預(yù)初承燁,初時,他也沒打算去,哪知出?發(fā)的前晚,這位小爺也不知道忽然哪根筋被撥動了,改了主?意。先是纏著二夫人吵,吵完了又來初夏的小院鬧了一通,確定?能成行才消停。第?二天一早,他和延禮相偕去了將軍府門口?,都只拎了一個包袱。

    過?分清簡,還沒初夏為延禮備的東西?多。

    初夏幾個人后出?來的,看著這一幕,皆失笑搖頭。

    這叫什么?

    心思淺點兒?,決計會過?得舒坦些。

    當(dāng)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漸漸遠(yuǎn)了,郁眠才出?現(xiàn)在門口?,蘇婉婷陪在身側(cè)。

    蘇婉婷陪伴她多年,對她的情緒很是敏感,影影綽綽間,察覺到她的異樣。

    “夫人可是舍不得延禮?”

    郁眠側(cè)過?臉看她,嘴角微微上翹,勾勒出?一抹細(xì)微的弧度。

    “有點兒?吧,記得他剛來那陣,西?苑每日都是雞飛狗跳。雖是鬧騰,但也多了幾分生氣。如?今去荔山,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br>
    帝王權(quán)勢滔天,一言能定?人生死。

    然而這又有何用?,他既沒能護(hù)住昭妃,也沒能呵護(hù)稚子長大。到最后,還要靠外人替延禮籌謀未來,簡直荒唐,又可笑。

    蘇婉婷不知道她所?想,只是笑著安撫道,“延禮能在荒山野嶺長這么大,定?然是個福澤深厚的,夫人莫要過?多憂慮?!?/br>
    “他日,定?會再?相見??!?/br>
    郁眠遙望荔山方向:“但愿吧。”

    孟大人,您會為這條注定?引發(fā)腥風(fēng)血雨的幼龍二次出?山嗎?

    第26章

    青州, 一片廣袤的草原。

    一個瘦削少?年大字躺在?草上,極限伸展, 毫無姿儀可言。他的不遠(yuǎn)處, 散著?幾只牛,有的在?啃草,有的臥地休息。

    這一日, 春陽和煦,清風(fēng)徐徐。躺了會兒,少?年的眼皮子又?開始打架了,明明晨早才睡飽起來。

    “陳二狗?!?/br>
    “二狗子!”

    只是靜謐不長,被?連續(xù)的尖銳的呼喚聲擊破, 陳二狗被?聲浪侵?jǐn)_, 他睜開眼來, 眉頭擰起。

    片刻后, 坐起。

    喚他之人也離他越來越近, 是隔壁玩伴, 同齡, 名喚華清。

    說起“華清” 這名字, 陳二狗沒少?嫉妒, 明明都是糙孩子,人可以叫華清,他卻要叫二狗?

    又?過了會兒,華清終于?來到了他的身邊, 坐定, 胖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娘叫你趕快回去??!?/br>
    陳二狗側(cè)眸睨他,“牛不放了?”

    華清:“你娘叫你別拿放牛做借口?!?/br>
    陳二狗:“......” 這絕對是親娘。

    停頓兩息, “走吧。”

    說走,身體卻是遲遲未動。

    華清早已在?靜逝的時?光中學(xué)會了認(rèn)命,先?起來,然后將陳二狗拉了起來,嘴上的埋汰卻沒少?,“懶豬成的精。”

    “沒有少?爺?shù)拿?,一身?爺?shù)牟??!?/br>
    叨叨沒完沒了,陳二狗也不介意,和華清一道趕著??;丶摇?/br>
    他的家,一個小平層,分隔出三段。

    第一段是一家人住的地方?,中間?那段設(shè)了廚房和放雜物,最后那段養(yǎng)了些雞。雖說簡陋,但是被?料理得干干凈凈的,陳設(shè)也整齊。

    一眼便知,主人家是熱愛生活的。

    “娘,什么事?” 陳二狗揮著?趕牛的鞭子跨過門檻,進(jìn)了屋,神態(tài)言行,沒規(guī)沒矩,卻又?瀟灑自在?。

    當(dāng)即便有一女子從內(nèi)室走出。她便是陳二狗的母親,陳禾心,雖說一身粗布衣裙,可那模樣仍是頂好的,似從未被?歲月侵?jǐn)_,“是有點事兒?!?/br>
    她的手?中還拎了個包袱,挺大,看著?還挺沉。

    陳二狗的目光落在?上面?,眼底漾起訝異,“娘,你要出門?”

    陳禾心卻將包袱塞給他,“不是我,是你?!?/br>
    陳二狗:“?”

    聰明絕頂?shù)哪X袋瓜子罕見地懵了,“去?哪兒?我沒有要出門......”

    陳禾心多看傻兒子一眼都懶得,兩手?空落后,她便徑直走向廳中方?桌,坐下。為自己斟了杯水,喝了兩口,嗓間?潤澤了才道,“今天,你就去?荔山,你爹楚柏淵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