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對于哥倫比亞學(xué)派的理論頗有建樹，雖然我也是哥大畢業(yè)，但進入證交所工作后，我對一些理論產(chǎn)生了懷疑。

    石油大亨和軍火商牢牢掌控了這個國家的經(jīng)濟命脈，將工業(yè)品輸送到舊大陸。與此同時，美元的價格持續(xù)走高，財富太多了，即使有關(guān)稅，還是有太多的游資尋求安定，進入美國市場。所有人都察覺到歐洲的情況不妙，美國成了他們的安全屋。

    于是，大家看到手里的股票價值越來越高，一夜之間，一個一無所有的青年就會成為百萬富翁。

    一名英國的退役海軍士兵來拜訪我，送給我一枚在非洲得到的鉆石。

    “我的妻子喜歡鉆石，南非很多這玩意，我想您的女友應(yīng)該也喜歡?！?/br>
    他是父親的舊友，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我的住址，找到我這里來。或許是被父親派來監(jiān)視我。

    鉆石在臺燈的光線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暈，我將它放在眼前，目光穿過透明的晶體看到另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余光瞥向墻邊站著的軍人，他不安而懇求地望向我。因為生活窘迫，他連件保暖的大衣都買不起，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和牛仔褲。“我可以留下你，”我將鉆石從臺燈下移開，丟進絲絨首飾盒，“我父親那邊，別再聯(lián)系?！?/br>
    Kevin感激地朝我道謝。

    最終，我給了他一份工作，替我處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早年的私酒交易終究上不得臺面，沃爾斯特法案（Volstead  Act）隨時都有撤銷的可能，我需要降低風(fēng)險。

    他做的很好，我的收獲頗豐，不僅是紐約州，其他州的一些產(chǎn)業(yè)也寫上了我的名字。

    與我個人經(jīng)濟上的成功相對的，是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它從年初開始展露，并漸漸彌漫開來。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它，但或許是得益于與Man的學(xué)術(shù)探討，我敏銳地察覺到有些危險。

    七月，母親送來一封信。她如今已經(jīng)是政壇赫赫有名的女政治家，成為新總統(tǒng)手下一名悍將。

    她叫我加入總統(tǒng)的幕僚團隊，離開紐交所。

    “我在花式撒謊方面并無多少才能?！蔽揖芙^了她。

    但我的確將她的提醒放在心上，讓Kevin漸漸從股票市場上撤了出來，將錢投向一些穩(wěn)健的固定資產(chǎn)。

    我在考慮什么時候從紐交所辭職時，Man發(fā)來電報，告訴我他已經(jīng)登上去西班牙的輪船，即將開啟全球訪學(xué)，并且已經(jīng)向校方提交申請，由我來代課。

    完全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嗎？我對老頭的擅自主張無可奈何。

    想起父親的公館里還有些我讀大學(xué)時的筆記，可以當(dāng)做講課的教案，我驅(qū)車前往公館。父親不在，我獨自上了二樓，在曾經(jīng)住過的房間，從書柜里找到了筆記。

    紙箱里是一些筆記本和訂起的紙張，藍色墨水字跡寫滿的一迭手稿下面，我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

    那是一條雞心項鏈，銀質(zhì)，造型設(shè)計陳舊。

    打開雞心，里面是一張泛黃的照片。

    亞裔夫婦和他們五六歲大的女兒笑容洋溢，一家人黑發(fā)黑眼，女兒乖巧地牽著爸爸mama的手。

    我望著相片上女孩的臉，腦海里童年的記憶遙遠而模糊。

    好像是童年的玩伴，我若有所思地合上雞心，這東西是怎么到我手里的？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我聳聳肩，把項鏈扔回紙箱底部。

    柜門合上，紙箱再次沉寂于黑暗。

    我沒想到，那天晚上在街頭會再遇到一個黑發(fā)的女孩。事實上，在半年之約脫口而出后，我有一絲后悔。

    后悔不該給自己一個放縱的機會?；蛟S我已經(jīng)被她俘獲，難以逃脫。

    以往的自制力在她身上全面崩潰。

    我對她感到沉迷。

    海灘上，我們相擁，女孩用綴了碎鉆的指尖輕刮我的手腕，黑色的眼珠里寫滿狡黠，像只對主人撒嬌的貓。

    上帝怎么會造出女人？她是男人的肋骨，她是欲望的化身。伊甸園里，誘惑亞當(dāng)犯罪的不是那條蛇，是她。

    簡直要命。

    她沒感覺到我的沉迷。

    我一直在掩飾這方面做得很好。如果我喜歡某樣?xùn)|西，父親會將它摧毀。

    母親是這樣，繼母也是這樣，最終都會離我而去。

    我握緊了她的手，看著她朝我投來奇怪的一瞥，“握的太緊啦，有點痛?！彼p聲抱怨。

    我松開手。你呢？你是這樣嗎，Daisy？

    她沒感覺到我探究的眼神，枕著我的手臂睡著了。

    不，我不能這樣。

    望著她睡著的臉，我恢復(fù)冷靜。差一點，我就要掉入她的陷阱。

    我想不明白，所以離開海島后，我去拜訪了Man，他聽完我的話后笑了，“孩子，你還不是完全沒救?！彼豢隙嗾f，只擺擺手讓我回家，“下次帶Daisy一起來吧。真讓人意外，我的好學(xué)生竟然被你騙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