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王謝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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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裒渡江以前就有簡貴之名,與京兆杜乂并稱,家世、人品都屬一流,他的堂兄褚翜同為當(dāng)世名士,如今官拜侍中,母親又是庾氏女。王、庾兩家的權(quán)勢之爭至少還要持續(xù)十年,雖然謝尚已經(jīng)決定要走王家這條路出仕,但兩面下注是世家慣用手法,連王家自己都安排子弟在庾氏手下做佐官,沒有人覺得有問題。 另有一則逸聞,說褚裒年方總角,庾亮帶他去向郭璞問卦,卦成以后郭璞十分驚駭,告訴庾亮卦象里說這個少年不是人臣之相,不過要等到二十年后,他的話才會應(yīng)驗(yàn)。 當(dāng)然,問卜之事虛無縹緲,謝尚也不是很在意,但褚裒各方面條件極為出眾是不爭事實(shí)。以謝家如今的地位,想嫁女給褚裒本屬高攀,只是褚裒先后娶的兩任妻子荀氏、卞氏都早卒,讓部分人家有些顧忌他克妻。 謝尚征求jiejie真石的意見,兩人都覺得如此人物錯過難得,東晉喪亂多,世家子女又往往身心脆弱,早卒不值得奇怪,于是謝尚在建康親自上門與對方交談,雙方留下很好的觀感,事情算定了一半。 “婚書尚未交換,我沒向其他任何人提過。王琳瑯是……?” 婚宦為世家頭等大事,因此謝真石雖然微微臉紅,卻沒有責(zé)怪弟弟在眾人前說起,而是如實(shí)作答。 “便是阿姊認(rèn)識的那位,我與王允之剛到御亭,王允之問她可知褚郎消息,她查都未查,張口便答,我還以為是阿姊跟她提過,有做事先留意?!?/br> 謝真石想了想,搖頭否認(rèn):“堅(jiān)石不知道,這點(diǎn)小事對她不算什么,她本就是過目不忘的,又好像很喜歡收集消息,剛到郡幾個月,對郡內(nèi)的世家譜系就了如指掌。褚家有人在朝中任侍中,她有所耳聞也不奇怪?!?/br> 侍中這個職位,即是諸葛亮所謂“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的宮中官之首,兩晉之際,侍中名額設(shè)有數(shù)人,即使司馬氏衰微,權(quán)歸相府,侍中地位依然重要,王導(dǎo)、桓溫總攝朝政之時都兼領(lǐng)侍中之職。 謝奕旁聽兩人說話,有點(diǎn)一頭霧水:“王家除了王府君一家還有子弟在東郡嗎?聽仁祖的語氣似很欣賞,卻不曾耳聞他的名聲,可是年歲尚小,未在郡里走動?” 謝尚心中微嘆,雖然他和阿姊沒有明言,但僅從阿姊一個閨中女子卻比他更了解對方,就不難推斷對方的身份,不過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叔父家的長子次子才能平庸,于是笑了一下,準(zhǔn)備出言解釋,忽然發(fā)現(xiàn)謝奕身邊坐著的謝安雙手扶著膝蓋,身體微微前傾,似乎聽得十分入神。他心中一動,黑眸轉(zhuǎn)向謝安:“阿安可知我與阿姊說的是誰?” “我想,應(yīng)當(dāng)是王府君的小女,王允之的meimei。” 受他發(fā)問,謝安眨了眨眼睛,語速慢悠悠的:“姊姊認(rèn)識,弟弟卻不了解,所以是女郎。弟弟知道她的表字,姊姊卻不知道,所以是剛剛及笄或有必要見外客。兩相疊加起來,可以知道她的身份?!?/br> 謝尚暗暗點(diǎn)頭,他聽說叔父謝裒曾請桓彝為幾個孩子相面,桓彝唯獨(dú)看好謝安,認(rèn)為“此兒風(fēng)神秀徹,后當(dāng)不減王東海”,現(xiàn)在看來桓彝善相士之名不虛,叔父家?guī)讉€子弟里確實(shí)屬謝安最為優(yōu)秀。 他算明白阮籍去王渾家,為何不搭理王渾,反而更愿意和王渾之子王戎說話,哪怕對方比他小二十歲又還在稚齡,人和人的差距確實(shí)與年齡無關(guān)。 和無奕說話,真不如和阿安說話。 作者有話說: 前天朋友說為什么你類型是言情但都5w字了男主還沒出場,我認(rèn)真反省。 設(shè)定上謝安比王瑯小三歲,是年下沒有錯。 第16章 芝蘭玉樹(二) “如此說來,堅(jiān)石在御亭親眼見到她了,有何感想?” 不希望叔父家人妄議自己這位朋友,謝真石主動接過話頭,將問題拋給弟弟,引導(dǎo)談?wù)撟呦颉?/br> 謝尚下意識撫向腰側(cè),本來放在那里的羌笛洗沐前已被他擦拭放好,此時伸手自然摸了個空。他心中微悵,想起翻院墻經(jīng)歷又不由表情古怪,終于在jiejie懷疑的目光中收斂如常,正色道:“阿姊昔日所言不錯,我亦從未見過此等人。方今多事之秋,此人正如錐處囊中,要不了多久,聲名便將天下皆知?!?/br> 過去謝真石拿她的事逗他,現(xiàn)在輪到他向jiejie賣關(guān)子,故意不說聲名何來,而將話題引回謝真石自己身上,斜睨她道:“阿姊真沉得住氣,還有閑心問王家事,何不先關(guān)心自家事?” 謝真石挑起半邊眉毛:“正要問堅(jiān)石呢?!彼贿呎f,一邊從懷中取出一紙信箋,遞給謝尚,“堅(jiān)石離家后七日,徐州就送信過來,又說你若不在,給我看也是一樣,我便拆開看了。” 謝尚奇道:“怎會這般巧?” 忙展信看去,只見里面都是些尋常話語,先為失約不能來訪致歉,最后向他家人致以關(guān)切問候之語。以褚裒含蓄內(nèi)斂的性格,這般來信就是心意不變,一切如舊約履行的意思。謝尚心全放下,也明白了jiejie為什么毫不著急,唯一的問題是信為何恰在他離家后沒多久送到。 “我算了算時日,如果堅(jiān)石到御亭以后就送信使去徐州,信使再從徐州收信送至家中,差不多便是七日?!?/br> 謝尚搖頭:“若是那么容易,褚季野早就送信來了,何至于整整兩月全無消息,正好我一走就來了信?!?/br>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到驛政系統(tǒng)發(fā)達(dá)的唐朝尚且如此,晉朝更是如此。 謝尚不信巧合,執(zhí)著信箋從前到后又讀了一遍,沒找出端倪,轉(zhuǎn)頭看向jiejie:“阿姊可問過信使來歷?” 謝真石道:“阿蒲說那人留下信便離開了,沒能當(dāng)面詢問,只是看裝束似為郡中兵卒,口音則是吳人,故而我原以為是堅(jiān)石在御亭找的信使?!?/br> “我本來是這么打算的,不過?!?/br> 想起竹枝陰影下驚鴻一瞥的晶瑩淚光,當(dāng)時的感受又重新回到了他心里,謝尚不自覺放輕聲音:“我們到御亭那日,建康傳來消息,道是王府君長子王晏之在建康遇害,聽說王府君當(dāng)日就病重?!?/br> 在他對面的謝奕頓時停下食箸,驚訝地看著他:“郡里怎么一點(diǎn)消息都沒有?” 謝尚道:“東線戰(zhàn)事如火如荼,不利于軍情的消息自然沒那么容易傳播。不過我看到御亭在染黑麻,估計(jì)傳到郡里也就是這幾日的事。” 在座年齡最小的五子謝石抬起頭:“染黑麻?” 謝尚還沒回答,坐在他膝邊的謝萬先答道:“秦師伐晉,襄公墨绖從戎。居家服喪著白麻,遇戎事不可服喪,便將喪服染黑穿上出征?!?/br> 謝尚有些驚訝地看了看他:“阿萬竟然已經(jīng)開始讀《左傳》了,進(jìn)展真快?!?/br> 謝萬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清聲道:“去年就讀完了?!?/br> 他和謝安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子[1],但容貌只有五六分相似,性格相距更遠(yuǎn)。謝安性子慢,凡事與人為善,樂于成人之美;謝萬性子急,愛爭競炫耀,事事都想壓人一頭,又在文采捷才上特別出眾,于是更加驕傲。看到哥哥出風(fēng)頭,他當(dāng)時就有點(diǎn)氣鼓鼓。 他們一家對這個從兄都很欣賞喜愛,他一進(jìn)大廳特意挑了從兄身邊的位置過去坐下,離從兄最近,結(jié)果怎么好像是阿兄坐的那個位置更好,能被對方時時看到。 他下次也要坐從兄對面,不再坐他旁邊。 還有阿兄也壞,知道對面更好居然不告訴他。 謝尚假裝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含笑問:“阿萬最近在讀什么?” 他天性善于體察人的感情,自七歲喪兄起更花費(fèi)心力察言觀色,是個極為玲瓏通透的人。更何況謝萬的心思幾乎全部寫在臉上,一點(diǎn)都沒有隱瞞。 如果說謝安像汪洋無際的湖海,靜水流深,那么謝萬就像斑斕絢爛的錦緞,光華四溢。 謝尚心里對謝安的評價更高,但也認(rèn)為謝萬的性格和才華會讓他更早成名,對謝萬以夸贊鼓勵為主,助他蓄養(yǎng)銳不可當(dāng)?shù)牟艢狻?/br> 謝萬聽他詢問,可謂正中下懷,得意地仰起臉道:“張茂先的《博物志》?!?/br> 謝尚略微訝異:“為何讀張茂先?” 張茂先就是張華,西晉滅吳的最大功臣,力主司馬炎伐吳,此后主持朝政,名重一世。難道這個弟弟突然轉(zhuǎn)了性子,對政事有興趣了? 卻聽謝萬道:“包羅萬象,文采亦略足觀?!?/br> 謝尚心中一哽,立刻知道自己想多了。這小家伙分明是看中《博物志》里稀奇古怪的記載多,與人交談時可以拿出來當(dāng)成談資炫耀。 愛炫耀就愛炫耀吧,反正晉人喜歡天才,成名早也不是什么壞事。 謝尚很快在心里自我調(diào)解完,表面上半點(diǎn)不顯露,伸手撫了撫從弟謝萬的肩,鼓勵提點(diǎn)道:“王夷甫謂張茂先言靡靡可聽,不唯獨(dú)是說他的文辭,也是夸獎他清談時的語調(diào)儀態(tài),阿萬讀博物可以試試誦讀,或許有新的感受。” 謝奕等他們說完,向謝尚遲疑問道:“仁祖可知王府君是否要為長子服喪?” 按東晉官場習(xí)俗,州郡如小國,長官稱為君,下屬為臣。王舒是會稽內(nèi)史,擔(dān)任剡縣縣令的謝奕算他的屬臣,與他有君臣之義。如果王舒要服喪,那么他的屬官也得跟著服。 然而根據(jù)晉律,如果官員在職期間遇到父母去世,一律解職守孝,孝期滿再官復(fù)原職,不存在下屬跟著服喪的情況。但兵戎、祭祀是國家頭等大事,戰(zhàn)爭期間的軍事長官一律奪情不許服喪,所以王舒身上還掛著會稽內(nèi)史的職位。 謝奕還是第一次遇到長官奪情,拿不準(zhǔn)該怎么做。 “長子有繼祖之責(zé),才要父母為他服喪。王家宗廟在相府,繼祖之責(zé)目前落在丞相長子王悅身上,王府君是不用為長子服喪的,無奕自然也不用服,不過以我之見,歌舞宴會之類最好還是停一停?!?/br> 說到這里,謝尚頓了頓,忽然嘆了口氣:“也就是會稽還能辦舞樂,我路上經(jīng)過吳興、吳國,官署倉廩都被焚燒一空,民間富庶之家亦遭搶掠。還記得去年從建康入東郡,二吳繁華富麗,畛畷無數(shù),遠(yuǎn)勝于會稽,僅僅一年之間,二吳破敗涂地,會稽歌舞升平,世事真是難料?!?/br> 他這么一說,眾人的情緒也不由跟著消沉下去。 謝奕道:“府君畢竟曾掌國之西蕃,又出身瑯邪王氏,出鎮(zhèn)會稽本就降格,早一年代行揚(yáng)州刺史事接管三吳軍事,如今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了?!?/br> 謝尚心說那可未必,東線一敗再敗,雖然領(lǐng)兵的是庾冰和虞潭,但下任命的可是王舒自己,這個用人不當(dāng)?shù)呢?zé)任是逃不掉的。不過他向來七巧玲瓏,不愿給人難堪,為叔父家諸弟分說道:“當(dāng)時蘇峻未反,庾公豈會同意拱手讓出揚(yáng)州。況且南人素來難治,若非如此,臨海、新安兩縣叛亂,王府君也不用特意把王允之調(diào)回來平亂?!?/br> 不過他也看出眾人情緒不高,幼弟們聽這些內(nèi)情又有點(diǎn)懵懂,這是必須有對朝局的了解把握與政壇見識才能理解的東西,僅靠天性聰明無用。因此他沒有細(xì)說,把話題拉回信箋本身:“王晏之出事,我也不便再找王允之,后來是托劉主簿找了孔家的人,走海路去的徐州,回程又要另外安排,絕沒有這般快法,而且看褚季野的用詞,不像是先收到我的信才提筆回復(fù)。” 謝真石以手輕支下頜,秀目凝睇:“會不會是你和王允之提過,他讓去徐州的信使打聽過褚家,沒告訴你?!?/br> “王允之哪會那么體貼?!?/br> 謝尚的語氣有些酸溜溜的。他們姐弟分別和王家兄妹交往,有jiejie對比的謝尚時常覺得可能只是自己一廂情愿把王允之當(dāng)朋友。當(dāng)然他也知道這是王允之的性格使然,并非故意如此,但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而他就是那個經(jīng)常被傷害的人。 忽聽坐在對面的謝安忍俊不禁般開口,語速仍是慢悠悠的:“真石姊姊會這般想,應(yīng)當(dāng)不是無緣無故?” “啊,因?yàn)樯?、就是王琳瑯辦事,常常喜歡出人意外,又很擅長為人著想。有時候我自己都還沒想到,她已經(jīng)先幫我辦好了。王允之是她的兄長,所以我本以為王允之也是這個性格?!?/br> 阿姊,能不說這個了嗎? 再說下去他真的要嫉妒了。 等等…… “我的確和王允之說過此事,王允之一見面就問了他meimei,但只是問了那一句而已,他連理由都沒說……” 謝萬本來只是隨便聽著,但謝安一開口,他立刻順著謝安的話將整件事在腦子里串了一遍,謝尚話音未落,他就揚(yáng)聲道:“仁祖兄長為了這件事人都在御亭了,還需要理由嗎?” 這就是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了。 謝尚握緊手心,隱藏住心里的震動,勉強(qiáng)維持如常笑容道:“阿萬所言甚是有理。事情多半就是如此了,下次見面要向她當(dāng)面道謝才好。” 謝真石橫了他一眼:“這還用你說?!?/br> 她以為弟弟是讓她不要忘記道謝。 謝尚想起離開御亭之際對方那一句期待于建康再會的話來,動了動嘴唇,到底沉默下來。 晚宴結(jié)束,謝尚與jiejie謝真石一起告辭返回自家,謝裒家?guī)兹艘哺髯陨⑷?,回到自己的房間。 謝萬和哥哥謝安住得近,進(jìn)門前拉住哥哥謝安的袖口,向他表達(dá)不滿:“阿兄,你知道坐在從兄對面更好,為什么不告訴我?” 謝安微微訝異,但他向來喜歡弟弟的直率,因此莞爾微笑:“好,以后提前告訴你?!?/br> 作者有話說: [1]:謝安、謝萬同年出生,感情好得異乎尋常,另外謝安、謝萬和謝尚、謝真石一樣,表字都以石結(jié)尾。所以這里推斷嫡母所出之子皆以石為表字,兩人同母雙生,謝萬相對體弱。不過史籍里沒有任何證據(jù)顯示兩人孿生,更大可能是生母不同,只當(dāng)做這篇文里的設(shè)定就好。 第17章 青青陵柏(一) 咸和三年秋,東線戰(zhàn)事基本穩(wěn)定。 王瑯咨詢姜尚,認(rèn)為沒必要把精銳白白折損在蘇峻的硬旅上,兩敗俱傷,最好還是能將這些擅長騎戰(zhàn)的悍勇之士俘虜下來,收歸己用。于是力勸監(jiān)察浙東軍事的王舒將前鋒控制在曲阿、延陵,修筑壁壘抗拒敵人,等待時機(jī)。 蘇峻麾下多是北人,對深入南方也有些忌憚,向東焚燒搶掠一陣已屬滿意,被王瑯策劃的兩場奇襲回?fù)糁笸嘶匚鬟?,與東軍沿太湖相互對峙,不再交戰(zhàn),而將主力放到西面,攻擊以荊州陶侃、江州溫嶠為主組成的聯(lián)盟軍。 荊州、江州兩地的士卒都是南人,擅長舟船水戰(zhàn),不善步戰(zhàn)。與蘇峻麾下的士兵多次交鋒,沒有寸功,軍心不免動搖,從建康逃到西軍的士人們也紛紛描述蘇峻軍的強(qiáng)盛,認(rèn)為他“狡黠而有膽識,士卒驍勇,所向無敵。倘若上天能討伐有罪之人,那么他終將滅亡。如果只從人事方面來說,則不易翦除?!敝钡教召庀掠忻挠聦⒚珜毬暑I(lǐng)一支偏師燒毀蘇峻囤積在句容、湖孰的軍備積蓄,西面聯(lián)軍才沒有像討董聯(lián)盟一樣自行瓦解。 十月二十六日,戰(zhàn)局迎來決定性轉(zhuǎn)機(jī)。蘇峻陣前飲酒,率領(lǐng)騎兵沖鋒時控馬不利,被陶侃的部將彭世、李千等用矛投中,墮馬身亡,所率七千人馬頓時潰散大敗。余下蘇逸、蘇碩、韓晃、管商、張建等將領(lǐng)都不成氣候,明眼人都知道這場兵禍進(jìn)入尾聲,只是晉成帝還被蘇逸控制在石頭城,西軍投鼠忌器,不愿意背上害死皇帝的罪名,不敢輕易進(jìn)攻,同時更加防備敵人臨死前的反撲。 于是一直到咸和四年二月,叛亂才徹底平定。 此戰(zhàn)與幾年前王敦之亂造成的破壞不可同日而語。 王敦志在改朝換代,篡奪皇位,王氏族人又大多在建康城內(nèi),對建康殘害不重。蘇峻則沒有這樣的野心,純粹被庾亮逼到不得不反,起兵之初就抱著和庾亮魚死網(wǎng)破的決心,能快活一日就快活一日,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宮闕、殿堂、宗廟、秘閣都和昔日秦始皇巍峨壯麗的阿旁宮一樣,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