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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冤種 第99節(jié)

    她當時覺得可有道理了, 多么浪漫有情調(diào), 如果哪一天她也能遇上這樣的人……

    “如果有人凌晨三四點叫我起床只為了陪他看什么星星,我定會成全了他,把他變成一顆飛翔的流星?!?/br>
    令梨壓低兜帽,掩蓋住眼里nongnong的殺意。

    可惡,這只掉毛的大白鵝,知不知道她的睡眠很寶貴啊,只有花錢請令梨代打的老板才有資格支配她的睡眠時間,你預約了嗎?下單了嗎?

    “前輩好興致?!绷罾嫒虤馔搪?,戴上營業(yè)面具,“的確,若是今日謀算順利,前輩要釣的那位元嬰老祖就如甕中之鱉難逃落網(wǎng),我也可順利拿桃枝求卦,解我心魔?!?/br>
    她上道的吹捧讓擬鳳道君十分滿意,他微微一笑:“此乃雙贏之策。小友這幾日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今日決賽,我忍不住幫你一幫?!?/br>
    “小友是金丹中期修士,凌云劍宗宿回云早些年間便位至金丹大圓滿?!睌M鳳道君言道,“即使他哪日引動雷劫碎丹化嬰,也不稀奇?!?/br>
    “如此對手,小友真以為能勝之?”

    令梨還以為擬鳳道君大早上消息轟炸是要說些什么,原來是這么無聊的事情,早知她就假裝wifi沒連上,直接刪掉擬鳳道君的好友。

    她刪過魔尊好友的通訊錄很高貴,豈是區(qū)區(qū)大白鵝可以高攀得上?

    “前輩的擔憂,我明白。”令梨慢吞吞地說,“但我們劍修這行的祖師爺有言:劍修的字典里只有‘贏’和‘死’,沒有輸?!?/br>
    “若是我血濺演武場,誤了前輩的大計?!绷罾嬲Z氣悲痛地說,“還請前輩將我的骨灰灑入東海,每逢忌日給我燒些金箔金條金磚金元寶金葉子金瓜子,免得我到了陰間為鬼差恥笑?!?/br>
    “金子好看,我喜歡金子?!彼龂谕械?,“銀和銅就免了,但可以給我切幾塊西瓜,要保熟的那種?!?/br>
    瞧令梨多懂事,為擬鳳道君盡心盡力,連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擬鳳道君只管出錢就好。

    擬鳳道君:“……”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說那些話不是為了打擊你,是為了讓你謙虛請教,向他學一門致勝寶典。

    ‘孺子不可教也?!瘮M鳳道君暗想,‘若不是宿回云無論如何都收買不了,我何苦下注于她?’

    “本座有一門秘法,以氣血為代價強行提升修為?!睌M鳳道君拿出一枚玉簡,和藹道,“此法交予小友,如何運用,皆看小友自身?!?/br>
    繼送錢送宅子之后,又送秘法,竟有這等好事?

    令梨掀起眼皮瞥他一眼,神識浸入玉簡。

    一行行法訣飛速閱覽,斗篷下的人語帶遲疑:“此法……”

    “秘法效果強勁,所需代價高些也是尋常?!睌M鳳道君不甚在意道,“血氣虧空罷了,事后本座為你尋些靈藥補補便是?!?/br>
    說的好輕巧啊,令梨輕輕摩挲玉簡。

    這門秘法可不是血氣虧空就能完事,它的確能短暫提升修為,卻是要靈氣逆行損毀經(jīng)脈,粗暴地將靈氣灌入金丹,絲毫不管金丹幾乎裂開的隱患。

    可以說,只要令梨用了這門秘法,她終生別想再進一步。

    擬鳳道君口中的“為你好”,竟是要斷了她結嬰的希望!

    阻人道途無異于殺人父母,令梨妥帖地將玉簡收入袖中,笑意愈發(fā)柔和。

    “多謝前輩好意?!彼郎芈暤溃拔叶ú还钾撉拜吰谕?,竭力而戰(zhàn)?!?/br>
    擬鳳道君含笑頷首,兩人站在冷風中其樂融融,相親相愛一家人。

    “拿下魁首只是計劃的前奏?!睌M鳳道君細細囑托道,“小友手握桃枝,未免惡徒殺人越貨,定會早早啟程前往天機門兌現(xiàn)卦象,我說得可對?”

    “散修勢單力薄,若小友有凌云劍宗一般的大宗門為你撐腰,想必日子會好過很多,可惜了?!?/br>
    擬鳳道君也是散修起家,說著說著不免唏噓。

    凌云劍宗的入宗考試比凡人中舉更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修為、悟性、勤奮、氣運,缺一不可。

    他年輕的時候也曾上山拜宗,可嘆倒于天梯中途,就此死心。

    令梨奇怪地看著擬鳳道君的臉色在“羨慕”“遺憾”“我不行你也不行”中來回切換,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入宗考試很難嗎?她怎么記得挺簡單的,不過是爬了三天三夜的天梯,爬完后一分鐘休息時間都沒有,立馬被人塞了一沓卷子筆試,筆試完面試,面試中途展示了四套劍法,和同場考試的考生混戰(zhàn),一間考場合格一人。

    爬天梯的運動量不足令梨每日練劍的三成,筆試的時候同場四分之三的考生癱在座位上手抖地握不住毛筆,筆試取一半的及格率,只要有力氣寫字,閉眼穩(wěn)過。

    劍法和混戰(zhàn)更是劍修的強項,令梨從頭考到尾,中途還接了兩三個補習兼職幫人臨時抱佛腳,收獲頗豐。

    “有沒有宗門撐腰我都要自己扛?!绷罾嫘乃岬叵耄粸閯e的,“凌云劍宗弟子令某梨”的大名正掛在魔域通緝令上呢。

    “前輩說的對,我定會拿著桃枝早早離開,趕赴天機門。”令梨主動接話,“那位可怕的元嬰老祖是否會埋伏在我的必經(jīng)之路上?”

    “天機門距離金鱗城甚遠,他哪能預測到你走哪條道?”擬鳳道君緩緩搖頭,篤定道,“但離開我金鱗城,只有一條路?!?/br>
    “我已預先設下了埋伏?!睌M鳳道君負手傲然道,“本座礙于某些緣故,不好親自出手,但本座麾下三位元嬰修士傾巢出動,小友大可安心?!?/br>
    令梨:礙于某些緣故?不如說得坦蕩些,公然謀害本族少主,怕渡劫期的妖皇為子報仇,掀了你的金鱗城。

    擬鳳道君不知道自己的老底早被令梨看得徹徹底底,他為了延壽丹聽從伽野的族叔是一回事,正面得罪妖族至高無上的皇者是另一回事。

    ‘派屬下出城阻攔,我留在直播間鏡頭內(nèi)裝模做樣做些風云會的收尾工作,不在場證明這不就有了?’擬鳳道君來回思量,以保大計天.衣無縫。

    他看了眼令梨遮遮掩掩的黑色斗篷,同樣的打扮在散修中相當常見,最近更是因為令梨的人氣太高,引來不少人爭先模仿,其他顏色的斗篷統(tǒng)統(tǒng)滯銷。

    直播間帶貨,她有一手的。

    十個散修九個撞衫,但擬鳳道君不擔心伽野認不出桃枝在誰手中。

    他揚起手,充沛的靈氣吹散了演武場的冷風,一道絢爛的桃色驚艷了天色。

    “十里桃源之主的桃枝。”擬鳳道君輕之又輕地用靈氣托著桃枝,展示給令梨,“這,便是你夢寐以求之物。”

    桃花的瘴氣隔絕在靈氣后,濃郁的桃香撲面而來,擬鳳道君不適地掩面屏息,余光看見令梨攏了攏兜帽。

    覺得難受很正常,擬鳳道君理解。

    這枝桃枝是他數(shù)百年前為十里桃源主人效力,對方給予他的報酬。

    過了無數(shù)年,擬鳳道君始終記得那天,他難掩忐忑地站在桃花林外,朦朧粉霧化為的瘴氣隔絕世外。

    桃林的主人隨手折下樹間一枝桃枝,修長的手撫過灼灼的桃花,他撫摸花瓣的動作繾綣溫柔,又在下一秒視如敝屣信手丟到地上。

    多少人苦求求不得的寶物躺在枯葉泥土間,擬鳳道君垂著頭一直等到腳步聲消失在桃林深處,才聚集靈氣小心翼翼地將桃枝收攏在手。

    此物能遮掩天道感知,替人躲避死劫,卻出自瘴氣重重的桃林,除了十里桃源的主人,只有最精純的靈氣可以觸碰其上。

    擬鳳道君一路捧著桃枝回到府邸,抓來一個家仆讓他徒手碰觸桃枝。

    濃郁的桃香化為實質(zhì)性的粉霧遮住家仆的口鼻,他呆呆地立在桃枝前,露出夢幻的笑容。

    擬鳳道君冷眼旁觀,看著家仆嘴中呢喃著不知所云的魘語,睡著了似的低下頭,五指并作爪抓向自己的心口。

    一下,又一下,血和rou末濺在他臉上,他渾然不知,夢幻地微笑著,直到把胸膛刨出一個大洞。

    家仆溫順地捧起桃枝,毫不猶豫地將枝椏插入胸膛的血洞。

    桃枝恍若活物般滋滋吸取鮮活的血rou,開在枝頭的花蕊愈發(fā)嬌嫩艷麗,在陽光中抖顫花瓣。

    擬鳳道君看了半天,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還好我機智,沒直接用手碰。

    “恐怕只有和十里桃源之主同等境界的大乘期尊者才不懼此邪物?!睌M鳳道君心有戚戚。

    他聽過一個傳聞,說十里桃源之主的本體正是一株桃樹,修煉了上千年經(jīng)歷雷劫化為人形,十里桃源是他生長之處。

    他折下的桃枝與他的本體同根同源,寄托了一部分十里桃源之主的意志。

    “他的意志難不成是擅折桃枝者死、不愛護花花草草者死?”擬鳳道君心有戚戚。

    也可能是他將折下的桃枝也視為自己的一部分,不許人碰,隨便亂動的家伙都給我爬。

    “小友可近距離一觀?!睌M鳳道君大方地將桃枝遞給令梨,教她如何用靈氣包裹桃枝。

    “桃枝收不進乾坤袋?!彼A先給令梨打預防針,“你得一路捧著它,一直捧到天機門。”

    令梨:我是什么送花侍者嗎?千里迢迢捧花獻給鬼算子,求他算一算誰是我的心上人?

    心尖尖上的仇人,也是心上人的一種。

    令梨仔細瞧了瞧這株桃枝,桃花開得格外艷麗,在清晨的冷風中微微顫動。

    “只有小貓才把鼻子湊到花蕊中央使勁聞。這樣濃郁的氣味,你也不嫌嗆得慌?!?/br>
    記憶中曾有人說過這樣的話。

    開在頂端的桃花躲在兜帽底下,柔嫩的花瓣蹭過令梨鼻尖。

    她神色莫名地盯著手中的桃枝看了一會兒,禮貌地還給擬鳳道君。

    “前輩今日告誡,我字字銘記于心?!绷罾嬲f,“天光大亮時分,我與宿真人刀劍相向,必不忘前輩所言?!?/br>
    黎明過后,擬鳳道君府邸開門迎客。

    四日前有幾十人走入府邸,三日前剩余十幾人,兩日前人影不足兩手之數(shù),一日前四人走進府邸,兩人永遠留在了這里。

    今日府邸門戶大開,只有一道身影平靜踏過門檻。

    令梨抬起頭,對上一雙墨黑的眼眸。

    她在那雙眼中看見了壓倒性的渴望。

    沒錯,就該如此,令梨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離開秘境后她回想起師兄曾經(jīng)說過的話,他對劍道的執(zhí)著、對她的追尋、對令梨結丹的期盼。

    不是什么師兄對師妹的關心,宿回云真正希求的,始終是劍道。

    是月下竹林一劍驚艷的劍道,是刻舟塔首位登頂?shù)膭Φ?,是向走在同一條大道上值得尊敬的道友討教的劍道。

    心系劍道的劍修只會被劍術吸引,一切另眼相看皆是為此。

    令梨失望嗎?

    不,她求之不得。

    在宗門里,令梨叫過很多人“師兄”,她口中的師兄與接單的老板并無差異,只是一種禮節(jié)性的稱呼。

    就像她稱呼很多人為“道友”,卻并不將其視為同道之人一樣。

    你與我走在同一條路上嗎?

    在劍道的漫漫路途中,你有資格與我同行嗎?

    蕓蕓眾生在我劍下無甚差別,你可敢拿起你的劍,向我證明你的不同?

    “師兄?!绷罾婧@兩個字在唇舌中滾動,又被她無聲咽下。

    令梨抽出長劍,指腹貼在劍峰自上而下一滑。

    血珠沁出白皙的皮膚,滴落在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