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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第一冤種 第226節(jié)

    令梨唇珠翹起,她唯有在劍道上偶爾顯露自負(fù)的一面:“都太簡單太呆板了。長老提著木劍站在講臺上比劃,我站在下面偷偷撿起顆小石子一拋一接,只要我手腕一翻擲出石子,長老連手帶劍便都別想要了?!?/br>
    “但擾亂課堂扣學(xué)分太多了?!绷罾嫜a充道,“所以我只是想想,沒有去做。”

    “對我而言,凌云劍宗是好用的打工平臺、劍招檢索藏書館和課外興趣補習(xí)班。”令梨抬手,指縫間的金線流水般沒入她的身軀。

    她一手托腮,一手輕撫膝頭的長劍:“我在凌云劍宗學(xué)到了很多,除了一身劍術(shù)?!?/br>
    伽野沒忍住笑了起來,笑得肩膀都在抖。

    比起正道第一宗的名號,凌云劍宗最引以為傲的是自己劍道圣地的美譽,凡是劍修,誰不以入凌云劍宗為豪?

    拿著凌云劍宗弟子身份出去找工作都比別的劍修搶手,這可是天下獨一份的金招牌!

    結(jié)果現(xiàn)在一個光明正大叛出凌云劍宗的劍修一臉誠懇真摯地說:“感謝宗門,宗門讓我學(xué)會很多收獲很多——除了劍術(shù)。”

    徐宣閣聽了怕不是要徒步從東海跑到南疆,抓住令梨的肩膀瘋狂搖晃,像質(zhì)問渣男有沒有愛過他的傷心女人一樣咆哮:“你是不是故意來找茬!是不是故意拆宗門的招牌!是不是對家派來的水軍!你說啊你說?。 ?/br>
    至于令梨的回答,伽野覺得很好猜,阿梨定然一邊被搖晃得腦袋暈暈,一邊上下左右點頭:“啊對對對,愛過,沒結(jié)果,不后悔,保大,救我哥?!?/br>
    如果她是個渣男,一定是最讓人恨得牙癢的類型。

    “你看,假如宗主真的了解我,他其實能猜出我叛宗的真相,也不必深夜慪氣為什么要他背黑鍋?!绷罾鏀倲偸?。

    “我是個劍修,凌云劍宗偏偏在劍道上幫不到我,我留在宗門那么久總不會是圖他的打工平臺?!?/br>
    令梨俯下身,趴在案幾上,像是挫敗又像是釋然地說:“我踏上凌云劍宗界域的第一天,就有種一定能找到背后缺失的脊椎骨的預(yù)感?!?/br>
    “我一邊打工一邊學(xué)習(xí),借著幫人簽到代課的名義走遍了宗門,潛入宗門論壇不放過一點兒風(fēng)聲,可什么結(jié)果都沒有。”

    “宗中的地都快被我犁過三遍了!”令梨強調(diào),“我一度懷疑是自己的效率還不夠高,亦或是預(yù)感出了錯。幾番沒有結(jié)果又背上了通緝令,我尋思會不會線索在宗門外頭,干脆下山離宗,呆在外面懶得回去?!?/br>
    令梨被令桃養(yǎng)大,骨子里繼承了他的宅屬性,給她一片練劍的竹林,她能呆在同一處許許多多年。

    驅(qū)使她四處游歷的動機除卻通緝令和修行的瓶頸,唯有劍骨。

    “我們劍修很講究效率的。”令梨嘆氣,“劍修要你三更死,閻王不敢留五更。我喜歡提前下手,二更天結(jié)束一切?!?/br>
    “唯有奪回劍骨之事,我總是效率低下?!彼﹃齽Ρ?,一件件數(shù)去,“在凌云劍宗徒勞的光陰、不解鬼算子前輩卦象深意、各種通緝意外的阻撓……好不容易得知了劍骨的下落,又如避禍之犬遠(yuǎn)渡西漠、輾轉(zhuǎn)南疆,遙望所求不可得?!?/br>
    “倘若奪回劍骨是我自己下給自己的委托,我已經(jīng)喜提一星差評了。”

    伽野不認(rèn)可令梨的話,他難得沒有用撒嬌的口吻,頗為嚴(yán)肅地掰正她的肩膀,金眸盯著她的眼睛。

    少主見過很多被復(fù)仇蒙蔽心智的人,腦袋一熱,在不清醒的時候螳臂當(dāng)車,飛蛾撲火般沖向過于強大的敵人,當(dāng)場慘死。

    適當(dāng)?shù)娜棠头浅V匾?,在弱小的時候韜光養(yǎng)晦,做足準(zhǔn)備,積蓄力量,積攢到最大的勝利可行性,再給敵人雷霆一擊——

    無心劍尊距離渡劫飛升只有一步之遙,大乘期的令桃和薄念慈都不敢直面其鋒芒,令梨若非得和他有一戰(zhàn)不可,至少也該有渡劫初期的修為。

    她保底要修煉近千年左右,伽野覺得不是問題,他很樂意陪著她滿世界游歷。

    倘若到時候令桃妖君和薄念慈也突破了,加上他這尊真龍,大家開個團(tuán)戰(zhàn),boss被磨死的幾率不就更大了嗎?

    獸瞳的少年一條條給令梨掰開說,一字一句都充斥全然為她著想的真心。

    他說效率不重要,她的命最重要,他會幫助她,許多人都會幫助她。

    伽野的手抓在令梨肩膀上,用了些力氣,暖呼呼的,像融化熱騰騰的楓糖漿淋在她身上。

    撫劍的少女不禁笑起來,眉眼彎彎,露出溫和甜美的笑意。

    她拍了拍伽野的手背:“我知道——我不會用化神修為對上沈無的,那叫找死?!?/br>
    這句話讓伽野稍稍安心,但他很快覺察出文字中的陷阱,獸瞳緊縮。

    “不行,不夠?!辟ひ皳u頭,他放柔了聲音,換上能讓令梨不自覺溺愛他的貓貓撒嬌口吻,“最遲也要等到渡劫初期,不,渡劫中期好不好?或者等令桃妖君和魔尊出關(guān),再或者我突破也行……”

    令梨拍在伽野手背上的手沒有離開,幾乎繾綣地插入他的指縫,帶著他緩緩離開她的肩膀。

    “私心來說,我很愿意用誓言換你安心。”

    她慢慢地說,以溫和卻篤定的語氣說:“但事實上,我沒有時間了?!?/br>
    “怎么會沒有時間?”伽野不假思索地反駁,“我們有大把的時間在南疆游歷,收集功德之氣,凌云劍宗的追殺令只是做個樣子而已,根本危險不到我們。”

    “準(zhǔn)確來說,不是我沒有時間,是沈無沒有時間了?!绷罾嫫届o地說。

    “他停在劍道瓶頸太多太多年,哪怕是修無情道的劍修,也快被逼瘋了?!?/br>
    “知道嗎?劍修是最容易被逼瘋的一群人。”令梨眨了眨眼,“我見過很多資質(zhì)平庸之輩,被瓶頸活活耗死,到最后絕望到拔劍自刎——沈無再如何傳奇,他面臨的困境也不過是蕓蕓劍修共同的天塹?!?/br>
    “無心劍尊就算是個傻子,也不會有耐心等我修煉到渡劫期?!?/br>
    “一塊磨劍石,大乘期就夠用了?!?/br>
    令梨十分坦然:“他放任我叛宗,放任我在南疆收集功德之氣,都是在等我到大乘期?!?/br>
    “百年前他種下的果實,很快到了可以摘采的季節(jié),園丁耐著性子等了太久,怎會放任成熟的果子繼續(xù)生長?”

    “世人都道凌云劍宗對我的追殺令像個笑話,徐宗主自己怕也這般認(rèn)為?!绷罾嫘χ鴵u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凡叛宗者,必殺之。這句話的執(zhí)行者,誰規(guī)定不能是無心劍尊?”

    “我?guī)煶鲇忻惨粯??!绷罾嬉慌拇笸日酒鹕恚拔覀儌z烏龜對王八,誰不知道對方的小九九?”

    作者有話說:

    小梨:烏龜小梨,王八老沈

    第180章 修仙第一百八十天

    ◎“誰要和自己的心上人做好兄弟啊?!薄?/br>
    那天之后, 令梨的狀態(tài)一如往昔。

    她每日晨起練劍,一招一式溫習(xí)基礎(chǔ)劍訣,逐漸進(jìn)階, 劍招從“我看我也會”拔高到“這是人能會的東西?”

    慕名而來討教的南疆散修站在旁邊失魂落魄看了許久,幽幽地抱著劍小碎步后退跑走了。

    令梨不在意圍觀者的看法, 她練完三個時辰收劍, 撈起放在旁邊的毛巾胡亂擦了擦汗, 花貓洗臉?biāo)频? 梳好的頭發(fā)被她揉亂得讓人看不下去。

    練完劍是吃點心的時間, 令梨抱著一盤牛乳糕,手指搓一搓牛乳糕上灑的細(xì)細(xì)的白糖粒,叼著小塊的點心走到?jīng)鐾ぁ?/br>
    黑色短發(fā)的少年穿著一身短打, 盤腿坐在涼亭里打坐吐納,淡淡的金色龍氣浮現(xiàn)在他周圍,涼亭外水面下的金紅鯉魚被吸引過來, 柔順地?fù)u擺尾鰭。

    最后一個周天運轉(zhuǎn)完, 伽野睜開眼, 舌尖一甜。

    令梨拿著一塊牛乳糕彎腰送到他嘴巴,她努努嘴, 示意伽野把點心咬走。

    伽野尖尖的犬牙咬在牛乳糕上, 又甜又黏,他一口吞不下去, 只好捏著點心慢慢咬。

    令梨端著盤子坐到少年身邊, 胳膊挨著胳膊。

    她練劍時專心練劍, 吃點心時專心吃點心, 目光放松地看向水里的鯉魚, 偶爾把點心往伽野那邊遞一遞, 讓他再拿一塊。

    伽野吃得就不那么專心,余光一直落在令梨臉上,一直看到她回頭用嘴型問:怎么了?

    伽野搖搖頭,咬了一大口牛乳糕,甜得發(fā)膩。

    他其實想問,她是不是一天比一天更親近他了?

    會主動端著點心來找他,坐在他旁邊放松自己,目光偶爾蜻蜓點水般落在他眼角眉梢,伸手摩挲他的眼角。

    伽野暗搓搓的小心思很多,他找到機會就要把自己掛在令梨身上,下頜擱在她肩頭,腦袋蹭進(jìn)她頸窩撒嬌,黏黏糊糊的說話。

    令梨不怎么介意熟人的親近,對待貓貓更是縱容,她一邊任伽野把身體的重量壓過來,一邊隨手揉他的耳垂玩,完全是在哄貓。

    雖然不制止伽野的親近,令梨卻很少主動和他有身體接觸,哪怕是睡在同一張床上,她的手也規(guī)規(guī)矩矩放在身側(cè),從不向外擴(kuò)張地盤。

    如今,她慢慢跨過了這一條線。

    “牛乳糕好吃嗎?新出爐的貢品,最近點心越做越好了?!绷罾嫣蛑讣獾奶橇#驯P子里最后一塊點心留給伽野。

    “味道很好?!辟ひ翱粗扒嗵Υ逅蛠淼??”

    令梨上下點了點頭:“他們村從前供奉的是一只黃大仙,導(dǎo)致青苔村沒有一只雞可以活到成年,吃不上雞蛋。我?guī)退麄兏男帕诵缕兴_,沒過幾天雞窩里就生了蛋,他們興沖沖地蒸了雞蛋糕和牛乳糕送來?!?/br>
    雞蛋糕被熬夜趕稿的窮游道人狼吞虎咽搶走吃了,令梨怕他被活生生哽死,拿劍鞘猛擊他的后背,助他成功下咽。

    伽野聽說后笑得厲害,邊笑邊囫圇吃完了最后一塊牛乳糕。

    糖粒沾在他的唇角,伽野不在意地伸舌舔唇,令梨先一步伸出手,指腹抹去沙沙的白糖粒。

    “沾到糖了?!彼茏匀坏卣f,手指放在唇邊吮了吮。

    “我下午去看看七里村的如今情況?!绷罾媾呐氖终酒鹕?,問道,“有什么想吃的?我順道帶回來?!?/br>
    伽野慢半拍地?fù)u了搖頭,令梨的身影已經(jīng)走出了涼亭,她遠(yuǎn)遠(yuǎn)喊了句:“知道了!我買點小魚干回來給你下酒吃。”

    令梨忙的很,她身上的功德之氣一天比一天金光閃閃,只等臨界點到來的那天。

    她離開后,偌大的府邸只剩伽野和閉關(guān)趕稿的窮游道人。

    涼亭四面通風(fēng),穿堂風(fēng)呼呼吹在伽野臉上,越吹越熱,他扯開領(lǐng)口扇風(fēng)。

    少女低頭吮吸手指的一幕放慢了無數(shù)倍在伽野金色的眼眸中掠過,柔軟的唇吮出輕微的水聲,她的動作自然得理所當(dāng)然,不含一絲旖旎。

    真的一絲都不含嗎?

    伽野無端想到昨晚,他熟練地找出失眠怕黑的借口賴在床邊,令梨聽著發(fā)笑,同樣的事發(fā)生了太多次,她一臉我信了我真的信了的啼笑皆非,躺在靠內(nèi)的一半床上。

    睡到半夜,伽野不知為何醒了,他慢慢睜開眼,一只素白的手松松搭在他肩上,令梨面朝他側(cè)躺著,呼吸平緩。

    黑暗中少年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她的變化從何時開始?伽野遲緩地想。

    似乎是那一天,令梨平靜地告訴他與無心劍尊一戰(zhàn)時日無多,伽野攥緊她的肩膀,似逼迫似懇求地讓她做足準(zhǔn)備,緩慢行事。

    令梨笑著搖頭,和他細(xì)細(xì)講明厲害,她的五指張開插入他的指縫,繾綣地帶著他松手。

    她看他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更柔和,更親昵,更放松。

    “什么意思呢?”伽野胡思亂想,“阿梨忽然想通了,決定對我負(fù)責(zé)了?”

    伽野覺得沒有那么簡單,她可是坦然說出“男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的無情劍修。

    伽野:“還是說,因為時間不多了,阿梨決定多給我點甜頭?”

    很像令梨能干出來的事情,提前安排好的身后事,在最后的時間給伽野留下一段可以回味許久的時光,等她墳頭草長了三尺高、伽野拎著烤雞烤鵝給她掃墓的時候,就可以一邊擺放祭品,一邊用懷念的語氣回顧他們過往的美好。

    若是妖族突發(fā)經(jīng)濟(jì)危機,伽野還能投稿他們的往事給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一切能賺的錢都要賺到,正是客服小梨賴以生存的生財之道。

    也很合理,畢竟令梨此戰(zhàn)的勝率在外人眼里已經(jīng)低到堪比八月飛雪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