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和葉問還有程瑞處得好又怎么樣？什么實質(zhì)性的好處都得不到！程瑞還不是自己吃獨食，葉問看上去還不是冷冷冰冰，就當他是個小跟班？

    不過最近他們的關(guān)系似乎更好了一點，每天都黏在一起，三個人一起去小食肆里用飯，聽同窗說，他們每天都抱著一個小甕去食肆里，說是什么‘特制辣醬’，這三個人還會一起在宿院里吃rou干。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那陳延的確是個厲害人，能把程瑞和葉問身上的貴氣全部打爛，把身上鄉(xiāng)下農(nóng)家的特質(zhì)傳給二人，讓他們可以不顧風度做出如此丟臉之事。

    -

    被嘲諷丟臉的葉問和程瑞此刻正在岳山食肆內(nèi)。

    現(xiàn)在每天早上他們的伙食都是固定的，三碗咸粥，幾個蒸糕，來上幾個雞子，當然少不了陳延從家里帶來的辣rou醬！

    程瑞和陳延自己只覺得在沒有重口的情況下，它挺下飯的，是一款好吃的下飯醬。

    但葉問對它的愛十分深沉切狂熱。

    他覺得自己一直在尋尋覓覓的辣味，就是這款辣醬的辣味！雖為紅油制作，但辣度恰到好處，會讓他覺得口味得到了大滿足，但是一點也不燒腸胃。

    而且辣醬里面的炸出來的rou真的太香了，顆顆晶瑩，rou質(zhì)發(fā)硬，咬起來帶有一種奇特的rou香，越嚼越好吃！

    每次吃飯都是他一個人炫的rou醬最多，而且這個裝rou醬的小甕也是他貢獻的，據(jù)識貨人士程瑞講，拿東西雖然平平無奇，但甕壁的花是名家之筆，這么小小一個在外面的價錢可能高達二百兩銀子。

    不過它裝過滿是油的rou醬之后，可能二兩銀子都不值了。

    陳延：……

    二百兩銀子干什么不香呢？

    但葉問自己覺得這就是個平平無奇的瓶子，因為裝了他喜歡的醬才變得引人注目了起來。

    葉問/程瑞：已經(jīng)沒眼看了。

    陳延滿眼復(fù)雜地看著葉問：“大哥，你的君子之姿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br>
    到目前為止，陳延腦子里關(guān)于葉問‘清冷出塵’的所有形象，已經(jīng)基本被現(xiàn)在他這副……為了口吃的，為了面子各種破罐子破摔，頂著一張高冷臉說欠揍話的樣子給完全覆蓋了。

    “胡說八道，只因為你們離我離得這么近，所以才會覺得我變了。”葉問炫了一口飯，“班上其他同窗根本就不了解情況，還是覺得我這么‘板正’的人會跟你們一起都是因為我為友情在隱忍。”

    簡而言之，大家覺得是陳延和程瑞帶壞了葉問。

    “……”

    總之，就是很冤枉。

    不過開心了兩句話之后，葉問又開始嘆氣了，“今天從你那個陶罐里打醬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罐子已經(jīng)見底了，你家里人下次什么時候送醬過來啊？”

    “要等四月十六了?！?/br>
    “！”葉問皺眉，“還有這么久？”

    “本來是夠的……誰讓你每天吃這么多？”陳延都不知道要怎么評價他。

    “那這次來會帶rou干嗎？”上次就沒帶！自從上個月雨水連連，怕rou干壞他一口氣吃了許多之后，就惦記上了這口，可惜三月十六陳家人來送東西的時候沒帶rou干，說是天氣不熱，還是不好風干，“聽說你們家是開吃食點的，生意一定很好吧？”

    “三月底我休沐的時候說過，這個月天氣又好，應(yīng)該會帶的?！敝劣谏夂貌缓?，陳延道：“生意尚可?！?/br>
    說完醬之后，葉問又不由問起，“三弟，今天中午吃什么？”

    “昨天不是已經(jīng)說了？”程瑞也很無語。

    自從三月份，葉問生病，三人關(guān)系突飛猛進，一同進出之后，過去疏離的距離很快被打破。葉問也不想再維持自己的形象之后，程瑞問葉問要不要每天中午跟他一起吃飯的時候，葉問居然答應(yīng)了，并拽上了陳延。

    然后很莫名其妙的，三個人的每日餐食就變成了早食小食肆搭配陳家醬料，中午吃大戶，程家酒樓專送，夜里吃清淡一點，然后有rou干吃rou干，沒有rou干就多吃點蛋。

    介于葉問在這一套餐食循環(huán)里屬于占便宜的人，作為交換，他每天會教陳延和程瑞二人寫策論、評議四書五經(jīng)，帶他們看卷宗，給他們分享一些葉家的孤本。

    在陳延和程瑞看來，這些東西的價值是遠高于一些美食的，但葉問自己覺得一半一半吧，吃得開心，他也挺好為人師的，只要陳延和程瑞聽得進去，他也開心。

    然后就是陳延中午和下午的時候會從藏書閣里借書來抄，葉問看了之后，什么也沒說，就幫著陳延一起抄了。

    陳延欲拒絕，葉問只道：“每天回來也沒什么事，抄抄書只是打發(fā)時間而已?！?/br>
    他硬要做，陳延如何拒絕，只能在內(nèi)心記下葉問這份情。

    他倆都抄書，程瑞一個人在旁邊看著也很奇怪，便也加入了。

    不過葉問很不留情面，看到程瑞寫的館閣體后，連連搖頭，“你是真要多練練字了，寫?zhàn)^閣體寫成這個樣子，到時候卷子出來都要被考官畫一道的。”畫一道就是覺得這卷子字太差，雖然內(nèi)容可以，但因為字丑名次要落一等。

    程瑞：……

    “葉公子不會說話可以不說?！?/br>
    “那好吧?！比~問扶著下巴，“我換句話說，嗯……你的館閣體還有許多許多許多進步的空間?！?/br>
    “明天午食我們吃rou炒瓠子、清蒸瓠子、辣炒香芹怎么樣？”程瑞立刻反擊。

    葉問：！

    他說的這三個都是葉問不喜歡吃的菜。

    “算了算了，你這館閣體寫的還可以，熟能生巧，以后更好。”葉問嘁了一聲。

    程瑞呵呵笑了。

    正在前邊抄書的陳延因為笑得太大聲手差點一抖，把墨滴在了紙上。

    誰也不知道，好好的成熟科舉三人組緣何變成了‘三人搞笑同窗’，但不置可否的是，陳延這段時間的確很快樂，他像是找回了少年的沖動、少年人的朝氣。

    這樣的生活，實在輕盈又美好。

    作者有話說：

    又是零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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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有后臺的程瑞

    ◎【葉問：你道歉！光說兩句話怎么行！】◎

    岳山書院的旬考考試將至, 整個書院上上下下的學(xué)子都很忙。

    畢竟，這關(guān)乎著自己接下來兩個月在班上的位置，以及班上的面子。

    葉問自己對本次考試實屬十拿九穩(wěn), 但他也很忙，因為他想把破‘三弟’的成績給撈上來。

    一個是‘大哥葉問’覺得自己的弟弟成績不能如此拉垮。

    二個是旬考倒數(shù)很可能滑出甲班、若一直不好, 歲考也不得升級, 搞不好黃金三角立馬就得崩一個角。

    “三弟, 如果不是我親眼看著你寫的, 我都不信這是你的卷子？”葉問看著程瑞的卷子, 眉毛都要糾成毛毛蟲了，這，這是岳山書院甲班的水平？

    “怎么這樣說, 我來看看?！标愌右材眠^了程瑞的試卷，然后他也沉默了，“你……”

    程瑞放下筆, 心里有點疲憊, 看了一眼, 那蘇姓事精不在，他叫陳延去關(guān)門, “先關(guān)門再說話?！?/br>
    “這個點關(guān)門？”陳延看了一眼外間, “人來人往我們突然關(guān)門，更容易被議論。”關(guān)鍵是蘇孟真到時候剛好回來, 指不定還要聽門板, 要是說什么避人的話, 被聽去了都不知道。

    “反正外面還亮著, 不如我們出去說？”陳延放下手里的書, “寫字太久, 也算出去散散心?！?/br>
    這話很快得到了其他二人的認同。

    四月下午的風已經(jīng)帶了一些熱意，穿著長衫走在路上其實有點發(fā)燥，書院建于山上，遍地都是隱秘的角落。

    經(jīng)常在書院里走動的陳延帶著二人來了一處僻靜的八角亭，三人緩緩坐下。

    葉問拍了拍土，“此處草木豐茂，得快點說，不然要喂蚊子了?！?/br>
    說罷，葉問和陳延的目光轉(zhuǎn)向了程瑞。

    他嘆了口氣，“大哥、二哥放心，無論本次考試如何，我都不會離開甲班的?！?/br>
    程瑞本以為自己永遠不可能在書院里跟人提這些，但是人都是需要傾訴的，壓抑在內(nèi)心的苦痛如果永不開口，只沉在自己心底，很快便會在心中腐爛生根。

    過去他無人可說，現(xiàn)在——

    “你們也不用在教我的時候大動肝火?！背倘鸬溃骸拔冶緛砭筒皇菓{借真才實學(xué)上的岳山書院，自然很難跟上這里的腳步……”

    “你們應(yīng)當知道，我出身江南程家，家中早先開酒樓發(fā)家，后來涉足江南許多行當，生意做大，現(xiàn)在被人戲稱為江南首富。”

    “我是家中的長孫，但并不是最被看重的孫子?！?/br>
    俗話說，人一旦有了錢，就會開始追求權(quán)利。

    因本朝先帝圣明，曾加律‘凡商籍者若繳納二稅，可免商籍子弟不可科舉之限’，是以，程家在得到了足夠的錢財之后，很快在江南府簽署了‘二稅協(xié)定’，就是比平常商戶多繳納一倍的稅嘛。

    雖然賺的錢少了，但程家家主十分滿足，他開始堆錢，辦族學(xué)，讓族中子弟全部讀書，只要有天賦，就一直供一直供。

    但也不知道是大家過得太好了還是咋滴，讀書一直沒有韌性，直到程瑞出現(xiàn)了。

    當然，這段記憶也是程瑞聽別人說的，他覺得里面有一定夸張的成分。

    據(jù)說，程瑞小小年紀，就展現(xiàn)出了讀書的天賦，三歲識字，五歲開始念詩，雖然說不上神童，但比起程家之前那些‘讀書人’，是強了太多。

    一直在他七歲之前，他都是程家最耀眼的后輩。

    因為他七歲后，另一個真正擁有‘天縱之資’的孩子出現(xiàn)了。他就是程瑞的弟弟，程青。

    程青口齒伶俐，一歲多就會講話，三歲就會背詩了，五歲被族學(xué)中的夫子稱贊，此子前程必然廣大。

    他十歲就過了江南府的童生，切名列前茅，他比程瑞小三歲，卻比程瑞更先一年考上秀才，而且也是名列前茅，不像程瑞，落榜兩三次，才最終掛了個車尾，成了秀才。

    在程青的光環(huán)之下，他仿佛傷仲永一般，逐漸平庸了起來，家里真正在文道上的人脈資源，逐漸都給了程青，他現(xiàn)今就拜在淮浙省一大儒名下，等著將來科舉取仕，真正光耀門楣。

    而程瑞則被程家運作之后送往岳山書院，同一些官宦、書香世家的子弟亦或是有前途的農(nóng)家子相交，為程家在商界的將來、程青在朝堂的將來拉一些人脈。

    “這些族中想讓我結(jié)交的人都在甲班，所以我應(yīng)當是不會滑出去的?！?/br>
    這是程家和書院談好的條件，畢竟，程家給了書院大筆大筆的銀子，每年也會捐贈數(shù)十孤本，互惠互利罷了。

    這是一段復(fù)雜冗長的故事，程瑞把它說出來之后，心里有些緊張。

    他看著陳延和葉問，前者看上去溫和，但內(nèi)心極具正義感，會為各種不平發(fā)聲，后者……

    后者應(yīng)該從來沒有走過后門，從來沒有做過弊吧，這樣的兩個人在聽了這樣‘腌臜’的消息之后，會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