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隱秘的歡喜

    ◎在葉問大伯家吃的那頓飯還挺正式，不過就陳◎

    在葉問大伯家吃的那頓飯還挺正式, 不過就陳延自己看來，整體氛圍正式但不壓抑，除葉大伯之外, 葉問的幾個堂兄也出席了，有同齡人, 話題便比較寬泛。

    席間, 葉大伯作為為葉問主事的長輩替葉問道謝, “昨夜倉促, 未當(dāng)面謝過賢侄——”

    “晚輩不過舉手之勞, 也多虧了葉問護(hù)著家姐，才不至釀成大禍。”此事陳延自不居功。

    葉大伯笑了笑，不再談此事。

    一桌子初次相見的讀書人, 要找話題，自然又離不開什么讀書舉業(yè)、書院科舉，葉大伯能在江南府為官, 也曾進(jìn)士及第, 對文及試自有見解, 陳延在聽他說話時也收獲頗豐。

    宴畢，葉問堂兄欲送陳延出府之際, 葉大伯差人送來了幾本書, “我曾聽葉問說你于作詩一道頗為困惱，此為我當(dāng)年學(xué)詩所用書冊, 你可取之長, 也許有所收獲?！?/br>
    陳延一看, 那書冊雖略微泛黃, 但一看平整熨帖就知道保存的極好, 加上是葉大伯自己所用, 上面肯定會有注解！有進(jìn)士注解的書籍實在貴重，陳延推拒，“晚輩無功不受祿?！?/br>
    葉大伯話語溫潤，但態(tài)度很堅定，“你既自稱晚輩，應(yīng)該知道，長者賜，不可辭。”

    當(dāng)成謝禮，陳延可以不收，但若當(dāng)成見面禮，陳延再推，便有些不近人情了。

    他不再糾結(jié)，收了那書，“晚輩多謝前輩?！?/br>
    陳延人跟著葉大公子逐漸走遠(yuǎn)，葉大伯臉上的笑也慢慢消失，回到了正廳。

    “堂弟這個同窗看著倒還不錯?！比~二公子道。

    葉大伯嗯了一聲，“不卑不亢，年紀(jì)輕輕學(xué)問扎實，確實是個好苗子。我看下次鄉(xiāng)試，他或榜上有名?！?/br>
    “那確實是年少驕子?！?/br>
    “對了，你meimei叫過來了嗎？”葉大伯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二兒子。

    葉二一僵，“這，爹……珰珰也不是有意的，昨個她哭得那么傷心，都成淚人了。”

    葉大伯呵了一聲，“叫人來。”

    葉二也不敢違抗自己的爹，便差書童把人叫來了。

    葉珰到的時候眼睛確實有些紅腫，她望著葉大伯，小聲說：“爹，我錯了?！?/br>
    “知錯了，那你錯在哪里？”

    “我，我不該纏著堂兄陪我去看夜航船，也不該不帶小廝……”葉珰只是覺得出門看個煙花還要帶一群小廝太沒勁了，她真的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想到葉問流血的腿，她的眼眶一酸，“我太莽撞了。”

    “你也知道你莽撞？”葉大伯長嘆一口氣，“葉珰，你如今幾歲了？江南夜坊人員眾多，還在夜間，你和葉問一個小廝都不帶，凈往人多的地方跑?！?/br>
    “遇事頭腦空白，還發(fā)呆……”

    “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堂兄傷得再重一些，膝蓋受損，他便再不能舉業(yè)，我葉家嫡脈的長孫……”便要這樣湮滅于一場小小的夜坊會了。

    “此事多虧陳家姐弟，待過些時日，你可多邀陳延之姐到家里來，也算嘗昨日之恩。”

    “爹，我知道了?！?/br>
    “你認(rèn)錯態(tài)度可嘉，但有錯罰不可免，今日你便去家祠跪一天，可有異議？”

    “女兒知錯！”葉珰跪得挺直。

    葉大伯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完后，就罵侄子去了，小呆子，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沒聽過嗎，一點警惕性都沒有！

    -

    葉問受傷之后，二人學(xué)習(xí)聯(lián)盟雖然自動解散了，但陳延隔個兩天就會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大哥。

    約莫過了三五天，他大抵是腦震蕩好轉(zhuǎn)，眼不花了頭不暈了，腿只是皮外傷沒損及膝蓋，也能起身走動了，便迅速強烈要求要恢復(fù)學(xué)習(xí)聯(lián)盟，理由也是現(xiàn)成的。

    “我都說了歲考之前必能恢復(fù)！”

    “我一個人躺著都要生蟲了，日夜無人，不看書都無以解悶了……”

    陳延招架不住他，便重啟了學(xué)習(xí)聯(lián)盟，葉問果然很開心。

    不過陳延發(fā)現(xiàn)，叫囂著不學(xué)習(xí)渾身難受的某人在真正恢復(fù)學(xué)習(xí)之后卻有點喜歡發(fā)呆。

    時常看著看著書就開始發(fā)懵，這讓陳延有點著急擔(dān)憂，該不會是那天一磕磕到腦子了吧？這個時代要是腦子出了問題人就完了！

    正神游中的葉問：啊，突然發(fā)現(xiàn)二弟與其姐確實有三分相似。

    我該如何不唐突的詢問她是否安好，那夜可否受驚？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的，她鎮(zhèn)定十足啊。

    “大哥，你在笑什么？”

    幽幽的聲音從耳畔傳來，葉問一下斂了神色，“我笑了嗎？”

    “不僅笑了，還在發(fā)呆，大哥你怎么了？”

    葉問看見陳延皺著眉，像是在思考什么東西，很難得的，他下意識有些心虛，但面上不顯，“沒怎么，就是最近吃的太清淡了，在想吃的?！?/br>
    有些擋箭牌理由，一旦拖出來了就很順暢，葉問又補了一句，“在想你jiejie做的腌菜和辣醬?！?/br>
    葉大公子在陳延這里本來就是吃字罩頂，他提起吃，陳延自不會懷疑，就是挺無語，“你還是省省吧，愛惜愛惜自己。傷口未愈吃辣椒易留疤，等等吧?！?/br>
    “反正是在腿上，男子留疤怕甚……”葉問說完，語調(diào)一轉(zhuǎn)，“對了，我思及那天夜里你jiejie面上似乎沾了血，可是劃傷了面部？”

    “并無?！标愌踊叵肓艘幌滦阈愕臓顟B(tài)，“她很好，手略脫力，但沒受傷?！?/br>
    她果然很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葉問便并不再問，一切倒還回到了正軌。

    約莫二月十日，陪著未婚妻子去外家的程瑞回了江南府，一回來，他就聽說了夜航船那晚的事兒，火急火燎往葉問這兒趕了。

    “還好大哥、二哥你們沒事?！甭牪患耙娒?，程瑞松了口氣，“你說你們，下次看煙火記得早訂包廂，站在酒樓里！”

    “行了行了，又來了一個提的?！比~問擺手，“一個個都要說一遍，記住了記住了。對了，你來都來了，明日可要來一起溫書？”

    程瑞也上進(jìn)，瞅見陳延正讀得入神，道：“何須明日，今日即可！”

    鐵三角重新合一，不過也看不了多久的書了，二月十三，就得把東西搬去岳山書院，開始準(zhǔn)備歲考以及新一年的課程了。

    程瑞來了之后，葉問的一部分精力便分給了他，陳延在用心看著葉大伯之前給的幾本書，不得不說，一千個人心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明明是同樣的知識點，由兩個不同的人說、注解，便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陳延覺得葉大伯的切入點還蠻特別的，是一個新方向，值得人思考和嘗試。

    不過可能得等歲考結(jié)束之后再嘗試了，明后天，他有別的事兒要忙！

    十二日的陳延一直在奮筆疾書。

    書院快開課了，送壯哥兒去川安縣的陳多財也回來了，雇傭的人逐漸開始上班，秀秀和梨花姐終于能一起待在家里了。

    他得趁著這個時間，制作一批練習(xí)冊出來，最好能直接夠大半個月的量，畢竟下一次回家，就是下個月了。

    他在這邊寫得入神，很突然的，他發(fā)現(xiàn)宣紙上多了一個影子，陳延偏頭一看，“大哥？”

    葉問應(yīng)了一聲，目光全在紙上，“二弟你這是在寫什么呢？”

    “算學(xué)題?！?/br>
    他聽完，明知故問，“你家中有小孩子，怎的出一些這么簡單的算學(xué)題？”

    陳延內(nèi)心沒有彎彎繞，便答道：“是給我jiejie出的?！?/br>
    他簡單的交代了一些秀秀學(xué)算術(shù)，他要趁著開學(xué)出題這事。

    “那你也不知道早些開始。”葉問道：“明天就要搬東西了，你這哪來得及！”說罷，他就拿起了筆，“我替你也出幾道吧。”

    對于自己人，葉問一概是這樣熱心的性子，陳延向葉問道謝，“那便謝謝大哥了?！?/br>
    “嗯?！?/br>
    葉問：哈。

    葉問過來了之后，程瑞便也好奇探頭，一瞅題目好像還挺簡單，覺得自己也能幫忙，但筆才剛提，就被葉問拒絕了。

    “三弟應(yīng)好好讀書，若想歇息應(yīng)直接歇息?！辈荒艿竭@兒來偷懶！

    弄得程瑞摸了摸鼻子。

    于是，今明兩天，在葉大公子的鼎力幫助之下，‘練習(xí)冊’的分量總算夠了，陳延松了口氣，出門給秀秀買了幾令紙和幾塊墨錠，便開始搬自己的東西了。

    好在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陳延收拾東西很有經(jīng)驗，輕裝簡行，一輛牛車都沒裝滿，臨出行前，他想起葉問饞嘴的rou醬，便在走之前詢問秀秀下次叫爹送菜之前能不能帶一瓶。

    秀秀挑眉，頗為驚訝，“是你那名同窗想吃嗎？”

    “嗯?！比~問點頭，“就是他?！?/br>
    啊，秀秀腦海里不由浮起了那張身著錦袍、如玉一般不可侵犯的貴公子面龐，總覺得有些不搭調(diào)，不過——

    “好哦?！?/br>
    她做的醬能得貴人歡喜，應(yīng)該證明口味是很不錯的吧？

    -

    上山的路上，人員熙熙攘攘，都是岳山學(xué)子。

    陳延坐在牛車上，也瞥見有人在打聽岳山書院的情況，二月中旬的地上已沒有了積雪，嫩綠的草如同星點，鋪陳在地上。

    稚嫩新生。

    是招生的又一年啊。

    十三日，與程瑞、葉問匯合，并將宿院清掃完后，歲考便如約而至。

    這是一場三人都有準(zhǔn)備的考試，葉問和陳延都成竹在胸，但程瑞考完之后人卻有些恍惚，無他，題目實在是有些難。

    但歲考的成績得等真正開學(xué)后、也就是過兩天才能知道，程瑞實在有些戚戚，不過悄咪咪在宿院這邊打探了一圈后，程瑞又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還好不是他一個人覺得難。

    程瑞：生活在滿是學(xué)神的宿院里就是這么沒有安全感。

    作為第三年的新生，老生報名后可去監(jiān)考今年入院的新生，程瑞歡快地跟其他兩人去見識新秀才的抓耳撓腮，卻不知，屬于自己的審判，亦即將到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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