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葉問聽罷心下一喜，然后又聽到葉問說了一句：“再說了，我兩個jiejie今天都去了上女工課，又不在家，你不用在意?！?/br>
    陳延說完，便推門去了后廚房給水壺上水，滿上了幾個水壺往前，他就發(fā)現(xiàn)葉問坐在凳子上，略有些萎靡，“怎么了？大哥這是一歇就疲累上涌了？”

    葉問：“是啊，累了?！?/br>
    自己不開竅讓人受累，這倒讓陳延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今日不如就到這里，你在我家中歇會兒？”

    “那便到這兒吧，不過也歇不了了，這天色已晚，我要趕快回去了，不然怕誤了我伯父家用晚食的點?！?/br>
    陳延聽罷，便笑著要葉問留膳，“那你干脆多謝一會兒，在我們家用了晚食再走吧。”

    “未告知叔叔嬸嬸，這……不太妥吧？”葉問輕疑。

    “這有什么，他們見你來只會高興。就是未提前說好，今日的菜色就只有一般了?！?/br>
    “這不要緊，你家的菜，我都愛吃?！?/br>
    于是在堂前坐了一會兒休息之后，陳延帶著葉問去了書房，二人練了會兒字，院外就響起了開門聲。

    年輕女子說話的聲音如黃鶯一般婉轉(zhuǎn)清麗，葉問幾乎是瞬間停筆，陳延也往外看，秀秀的聲音最大，她幾乎是在驚嘆，“康弟！這是馬嗎？”

    陳秀秀從來沒有這么近距離看過馬，平日里都是看著別人在街上唰得一下過去了，沒想到這動物如此高大、比之驢和牛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好看。

    她轉(zhuǎn)身看向弟弟的書房，想把人拉出來為自己解惑，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家里竟來了客人。

    有外來的客人，秀秀立刻收斂起來，盈盈一拜，喊了一聲葉公子。

    在葉問心里，這已然是他邁向成功的第二步。

    而陳延看著這平淡的一切，心中仍無所覺。

    畢竟，你一句陳姑娘我一句葉公子聽起來還挺正常且疏離的。

    -

    有一便有二，騎馬誤時，葉問便時常在陳家用晚食，偶爾休沐日全天騎馬的時候，秀秀會到碼頭這邊來送午餐和水。

    畢竟中午長輩都不在，那會兒回去用飯，桌上就四個年輕人，那氣氛是真有點奇怪。

    陳延發(fā)現(xiàn)葉問也不挑，什么都愛吃，有時對著秀秀做得一般的菜也夸得十分動聽，不過葉問的口味慣與他和程瑞不同，陳延也沒有多在意。

    同這種細(xì)枝末節(jié)的小事相比，關(guān)于騎馬一事，陳延腦子更多的感慨是‘我真是沒天賦極了’。

    因為偶爾來送飯送水的秀秀眼見高頭大馬，滿目憧憬心中好奇，央著陳延讓她上了幾次馬，又騎了幾次之后，秀秀已經(jīng)有他大半水平了。足可見他天賦之差。

    與騎馬做了兩個月的斗爭之后，六月到了。

    這個時候，江南府的客棧、小院逐漸開始吞吐來自府城下屬縣、鎮(zhèn)的秀才，街上賣筆墨紙硯、考籃的小攤販也多了起來。

    陌生的面孔涌入，也帶來了一陣陣‘緊張的考意’。

    邱夫子停了陳延和葉問的馬課和拳課以及休沐，把陳延、葉問和程瑞都叫來了邱府小住，開始進(jìn)行鄉(xiāng)試前的最后一輪‘特訓(xùn)’。

    這也讓鐵三角在分隔了一年后短暫的重聚了。

    程瑞還是一如既往的話多，“沒來這里之前我還想著今年鄉(xiāng)試我說不定能碰大運，秋闈在榜中個舉，心里緊張了一陣，來了這里做了幾張邱夫子的卷子之后我終于安心了。如果是這樣的卷子，我碰大運也考不上。”

    還是安安心心在這次考試?yán)锓e攢經(jīng)驗吧。

    “不過大哥、二哥，才兩個月不見，你二人怎么黑了這么多？”

    陳延對此倒是無所謂，“近日在練習(xí)騎馬，多曬了些太陽，黑了也正常?！?/br>
    倒是葉問頗為在意，多問了幾句。

    弄得程瑞噫了一聲，探過頭來，好奇問：“從前大哥也曬黑過，怎的不見這么在意，近日怎么突然這么在意這個？是不是有意中人了？”程瑞本意只是調(diào)侃，卻不曾想他說完這句話后，葉問的反應(yīng)略有些奇怪。

    這下就連一邊在看書的陳延都探過頭來了，“真有意中人？不可能啊，最近這段時日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他哪里碰到過什么姑娘……”

    這個人加入戰(zhàn)局，讓葉問心神一凜，瞬間就想跳過話題，“我發(fā)個呆你們就滿嘴的意中人，我是在想來年春闈。”

    “只是曾聽一些世叔說年少中舉美姿儀容易被圣上點位探花。”

    程瑞這才恍然，噢了一聲。

    這話聽著挺有道理，但，陳延感覺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東西。

    往日的葉問，雖然自信，但有把話說得這么滿嗎？還沒鄉(xiāng)試，就想殿試？

    -

    但這個時候的疑問，往往是很難得到結(jié)果的，因為考前突擊，實在是太耗費心神了。

    大量的卷子，大量的策論和搭載題讓陳延就算是睡覺，腦子里全是先賢圣者、四書五經(jīng)。

    好不容易這么晃蕩到了八月，一腳鄉(xiāng)試近在眼前，邱夫子怕幾個人累著，影響發(fā)揮，就把人趕回了家，讓他們松快松快。

    陳延也不想繃得太緊，在家里這幾天看書的時間都控制的很短，會拿一上午或者一下午來休息、練拳。

    讓人頗覺得有些不妙的是今年的八月竟比七月更熱，沒下一滴雨，天又悶又干，眼見著不會是什么舒服日子了。

    不過家里還是備了一件薄棉衣和雨布，用來應(yīng)對可能出現(xiàn)的極端天氣。

    除了穿住，比較要緊的就是吃頭上的事兒了，好在九天六夜，每場的第三天晚上還是能回家一趟的，不然這么熱的天，實在是找不出能放的糧食。

    為了避免尿多，食物還是干糧為主，配了一些rou干、秀秀腌的酸菜雖然開胃，但腌制食品也許會帶來腸胃問題，陳延思來想去，還是沒加入菜單。

    苦反正是苦的，還是以穩(wěn)為主！

    進(jìn)考場前，陳延還收到了來自堂兄和呂夫子的信，來自故鄉(xiāng)的師長與親人總讓人心中充滿力量。

    ……

    悠長的鐘聲響起，秋日的桂花在枝頭隱約散發(fā)香味，又是一年八月。

    多少秀才讀書十?dāng)?shù)載，日夜不休，只為今朝。

    泠泠月光之下，人潮之中，陳延與葉問程瑞相攜向前——

    “完了，我預(yù)感這次會很熱?！背倘鹜轮鴼猓斑@么早在這里排著我都不覺得涼快?！?/br>
    陳延：“我也有這樣的感覺?！?/br>
    隨著日頭逐漸升高，熱已經(jīng)不再是一種感覺，人群里的汗味越來越重，陳延一行人總算到了考院門口。

    能在這個考場前面站的基本都是科舉老鳥了，大家脫衣檢查、入號房等卷子都很熟悉了。

    走到自己所屬的號房門口后，陳延心道了一句萬幸。

    這是他第一次離臭號這么遠(yuǎn)。

    作者有話說：

    說來真的很無語……

    拉肚子……

    肛裂……

    為什么它們會疊在一起傷害我。

    第82章 考場風(fēng)寒

    ◎少女情絲◎

    入目, 將卷子平展，陳延很快下了判斷，第一場的題目不算太難。

    一應(yīng)墨義貼經(jīng)都取的平常書句, 未見什么生僻冷門的東西，貼詩取題也不刁鉆, 就是題量較多, 到時候做起試卷來, 時間可能會比較緊。

    旁近翻看試卷的秀才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很快, 陳延的耳畔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翻紙磨墨聲，似是有人已經(jīng)開始答卷了。

    這樣的聲音在考場里就像是催促士兵前進(jìn)的戰(zhàn)鼓，令還未提筆的考生霎時間躁動了起來。

    陳延也有些迫不及待, 但他還是認(rèn)真把題目全部看了一遍，在稿紙上摹寫了幾個略復(fù)雜的字后，才緩慢在試卷上動起了筆。

    …

    沉溺于某件事情的時候,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日上中天, 陳延眼前忽然模糊了起來，他提筆略往側(cè)一傾, 號房的木桌上便多了一個小小的濕點。

    他瞬間把卷子往旁邊推了推, 然后松開了衣領(lǐng)，往外望了一眼。午時的陽光照在考院的地上, 明燦耀眼。而他在這日光中, 汗如雨下。

    汗滴得太快了, 要不是剛剛反應(yīng)快, 頭上的汗滴在筆記未干的試卷上, 字墨洇開, 他本屆秋闈就要直接一輪游了。

    把頭上的汗擦干，肚子咕咕響了兩聲，陳延決定先吃飯，歇會兒再寫。

    叫此間巡邏的衙役端來兩碗熱水，把餅子蘸一些甜醬，囫圇吃些rou干，略有飽意后，他就停了下來。

    收拾好碗筷，動一動僵直的手和腿之后，陳延用考籃里的巾子把身上的汗略擦了一下，在口里含了兩片薄荷，人雖然清醒了，但汗還是一直流啊。

    陳延想了想，目光凝在了自己考籃內(nèi)那件薄棉衣的腰帶上。

    -

    從陳延號房邊走過的差役目光一掃，而后就凝在了陳延的身上，更準(zhǔn)確一點來說，是凝在了陳延的頭上。

    沒錯，他把自己的腰帶纏在了頭上，別說，這種純天然的發(fā)帶還挺好用，總算是還了眼睛幾分‘清明’。

    在卷子中沉浮了許久，天色漸晚，陽光漸失，于視物略有礙，但人的體感卻舒服了起來，稍稍一陣微風(fēng)，便讓陳延覺得沁涼。

    是以，陳延提筆，加快速度多寫了幾個題目。

    待到天色暗沉，徹底看不清后，他便停下了筆，妥帖收拾好卷子，用油布遮好放于考籃之中，準(zhǔn)備休息了。

    夜間有風(fēng)，點燭答卷不管是污卷還是燃卷的風(fēng)險都太大了。

    唯恐降溫，蜷在號房的陳延還在身上搭了一件薄衣。

    一夜睡醒，渾身不適，但清晨的氣溫實在怡人，陳延很快想到這是個做題的好時機，把干巴的早餐咽下去后，靈臺清明的陳延就鋪開了卷子。

    提筆很順暢，直至午時汗流浹背，他方才停筆，靠著木板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兒，思緒游蕩，不免想起了同在考場的大哥和三弟。

    不知他們?nèi)绾瘟耍?/br>
    葉問看上去有些狼狽，不過狀態(tài)還是不錯的，他畢竟年輕，又擅騎射，身子還是蠻康健的，可這天實在是太熱了，他身上都開始發(fā)燥了。

    三人里最慘的應(yīng)該就是程瑞了，他家里有錢，真真是富貴窩里出來的公子，又不像陳延和葉問一樣被邱夫子考前體訓(xùn)，待在這窄小的號房里本就渾身不適，還離臭號很近。

    這么熱的天，這許多人的排泄物發(fā)酵，他人處其中，食不下咽，水難入喉，已經(jīng)快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

    號房里的兩位考官也在輕談今年這不正常的天氣。